終於,莫七星開始減速。
不是他不想堅持,只是堅持不了。
他發現,無論他如何提速,那個白衣少年總是好整以暇地不斷後退。
他始終追不上對方。
若是還不明白,就是白癡了。
白衣少年在等他氣息轉換的一瞬間,發動攻擊。
莫七星咬了咬牙,主動選擇了放棄。
他,
轉身就退。
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了,徐陽頗有些吃驚。
他從未想過,一個魔教長老,居然會在自己這個籍籍無名的年輕人面前,選擇逃跑。
追?或不追?
徐陽並沒有花時間去考慮。
他必須追。
這個莫七星,雖然只是個普通的魔教長老,卻讓他感覺有些頭疼。
能屈能伸,這種放到亂世就是奸雄。
武功明顯也過得去。
此人若在,那任我行的複辟之路,難免會有些挫折。
徐陽足尖一點地,翻身追了上去。
莫七星自然料到了對方會追來。
因為他發現那白衣少年很貪心。
他沒有選擇去泰山派平叛,而是先來對付自己這個外來者。
為什麽?
很簡單,他若是先去平叛,無論他的身手如何,自己這夥人便有機會逃跑。
他想一個都不留。
莫七星心中暗暗讚歎,這種年輕人,實在是太適合在江湖爭霸了。
夠貪心,夠狠,武功也夠高。
若是假以時日,恐怕天下再沒人能和他爭鋒了。
還好,現在他還有破綻。
或許,還有吧?
莫七星都不清楚,為何今夜的自己,會如此沒有信心。
耳畔已經傳來了風聲,
這說明對方已經離得不遠了。
莫七星果斷轉身,那一對子母雙環已經脫手而出。
誰都不知道,他賴以成名的雖然是子母雙環,但他最強的武功卻不是。
一柄短劍已經在他手中暗現。
刺殺之道,才是他早年間苦心修煉的招數。
直到成名之後,被神教前任幫主任命為長老,他才選擇改修子母雙環的。
畢竟一介神教長老,再用近身刺殺的招數,未免落了下乘。
雖然在子母雙環上傾注了足夠多的精力,但莫七星始終未曾放棄過刺殺之道。
相反,隨著年齡的增長,他於此道領悟更深。
這些年來,最起碼有三名五嶽劍派的高手,是最終隕落在他這一手上的。
子母雙環呼嘯著風聲,撲向徐陽。
一上一下,繞著詭異的弧線,直撲徐陽的兩處要害。
胸口、小腹。
兩處都極難躲避,畢竟此時徐陽是極速追趕中,想要扭身躲開實在是難比登天。
徐陽不躲,他攻。
一劍已出,“獨孤九劍”中的“破箭式”並非只針對亂箭齊發這種情況,而是對所有的暗器都有專門的破解之法。
子母雙環既然已經脫手而出,那便是暗器。
天下沒有暗器能躲過“破箭式”。
毫無例外。
果然,劍尖在子環、母環上各一點,雙環便如失了方向感一般,向別處飛去。
徐陽剛剛舒了一口氣,卻見莫七星已經返身殺到。
原來是回馬槍啊。
徐陽並不在意,不過是黔驢技窮罷了。
然而片刻後他卻察覺不對,莫七星的雙環已經脫手,他用什麽來攻擊自己?
莫七星的臉上,充滿了嘲諷的笑容,眼前這個年輕人,未免還是太過幼稚了。
若是沒有些特別的手段,他莫七星又如何能安穩地坐在神教長老寶座,足足三十年?
他雙手一召,方才飛滾而去的雙環,居然奇跡般重新飛了回來,左右夾擊徐陽的兩肋。
同時,莫七星手中的短劍,也閃著暗色的光芒。
那是死亡之光。
短劍上塗抹了見血封喉的毒物,而子母雙環顯然也是別有機杼。
這些都是平日裡秘不見人的絕招,今夜一下子都使了出來,
或者,能挽回敗局吧?
倒不是莫七星沒有信心,只是今夜這個白衣少年,實在是太可怕了。
這一擊若是還不能得手,那莫七星就真的死定了。
徐陽身在半空中,並沒有半分借力之處,依然維持著向前的速度不變。
那三道致命的影子,同時襲至!
天門道人一見這個形式,居然胸中氣血激蕩,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這是天要亡我泰山派啊!
天乙道人徒勞地拔劍而上,盡管眼見得是來不及了。
然而,莫七星卻在徐陽的臉上,發現了一道戲謔的笑容。
難道?
剛剛那一切,都只是他布下的陷阱?
莫七星拒絕再想下去,這一刻,他只能期待著成功。
勝利和死亡,他只能選擇一樣。
徐陽手中的劍一掃,劍尖已經掃過了莫七星的喉頭。
至於左右兩道寒光,他並未理會,借著方才那一劍之力,他身形已經縱躍起足足四尺有余。
“噹”的一聲,他腳下傳來一聲碰撞的聲音。
那是字母雙環在空中對撞。
徐陽緩緩落下,他腳下是莫七星的屍體。
再突兀的刺殺,也終究力有時盡。
即便是方才徐陽不躲不閃,憑他身上那件金絲軟甲,莫七星依然無法動他分毫。
剛才所謂的險情,也不過是徐陽窮極無聊,想要試試自己的極限而已。
幸好,他成功了。
不然,恐怕要換身衣服了。
大廳內一片啞然,這白衣少年的身手,實在是太可怕了。
可怕到沒人能夠有勇氣一戰。
“當啷、當啷……”一片雜亂的聲音,那是叛變的泰山門徒棄械投降的聲音。
對於這種收拾殘局的事,徐陽毫無興趣。
他得回去好好睡一覺。
天門道人此刻悲喜交加的心情,無人能夠領會。
“祖師爺保佑啊!”
徐陽聽到身後,天門的大叫聲,冷笑了一聲。
轉身便踏出了泰山派的大門。
五嶽劍派,不過如此。
………………
青山翠湖,徐陽泛舟其間,神情十分的愜意。
此時距離他解救泰山派,已經足足有半年了。
期間他拜訪了恆山派、衡山派,分別幫他們應對了魔教的大肆入侵。
就像在泰山派一樣,他獲得了其它兩派的友情和讚歎。
而魔教的勢力,則進一步被削弱。
然而,有些消息並不盡如人意。
嶽不群離開少林派之後,又被武當派拒之門外,顯然這兩派並沒有支持他的念頭。
而嵩山派則在三個月前,被不知名高手掃蕩,除了當時還在閉關的左冷禪最終逃脫以外,可說是全軍覆沒。
雖然大多數都是些二、三代的弟子,卻依然被人犁庭掃穴,沒有留下半個活口。
這些消息,都是來自於魔教的各地分舵,消息極為可靠。
而任我行則行蹤不定,時而有魔教分舵被人連根拔起的消息,但這消息則是來自於江湖傳聞,並不見諸於魔教的情報體系中。
顯然,魔教也不想傳播這種明顯對他們不利的消息,而選擇了掩耳盜鈴。
僅憑這一點,徐陽就斷定日月魔教此刻的實際掌權人,不過爾爾。
既然短期內沒有他施展的空間,他還不如選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閉門修煉武功。
至於搜集情報,就交給曲非煙了。
有這些獲知情報的渠道,曲非煙又是出身於魔教,這項任務毫無風險可言。
估計那位楊蓮亭,還不曾發現情報系統裡,有那麽大一個漏洞吧?
“咕咕,咕咕咕……。”
遠處傳來一陣鳥叫聲,在這清幽之地,顯得分外清晰。
徐陽無奈地笑了。
將船緩緩劃到岸邊,徐陽笑道:“你學的鳥叫,始終是那麽難聽。”
“嘻嘻……”岸邊草叢裡鑽出一個黃衣少女,笑靨妍妍,不是曲非煙又是誰?
“人家沒有這方面的天份嘛。”她笑道:“你看啊,人家長得好看,人又聰明,還會燒飯煮菜洗衣服,偶爾有點小缺點,是不是也很應該體諒呢?”
徐陽笑笑不說話。
“好吧,就算是燒飯煮菜不怎麽行,起碼長得好看,人聰明還會洗衣服,這幾點沒問題吧?”曲非煙撒嬌道。
“哦,那就算是吧。”徐陽轉換了個話題,和一個女孩子爭辯這方面的問題,他又不是直男癌。
至於曲非煙跺腳笑罵,他隻當是沒看見。
“今天又有什麽新的情報了?”徐陽問道。
“聽我說啊,似乎你那位寶貝師父,終於同意了你大師哥和你小師姐的婚事,準備廣邀賓客,大排筵席,正四處分發婚貼呢。”曲非煙頗有些興奮地說道。
“哦?”徐陽默然,看來自己那位師父,是想要自己回去了。
畢竟先後被兩大宗門拒絕,又失去了自己這個好幫手,僅靠華山派的力量,嶽不群明顯無法爭奪到五嶽盟主這個位子。
看來,這次還真是鴻門宴啊。
一來,告知江湖中人他嶽不群嫁女,順便召自己回華山派。
畢竟當年自己說過,大師哥和小師姐結親之日,便是自己回歸之時。
二來,他必定是邀請了五嶽劍派(現在應該叫四嶽劍派了吧?)的其它三位掌門人,以及少林、武當、丐幫等武林實權門派的當家人前來。
少林、武當當初不肯接見嶽不群是一回事,華山派掌門人嫁女則是另一回事。
加上如今五嶽劍派中,首屈一指的嵩山派被滅門,剩下四家門派,不同程度上被魔教騷擾。
盡管最後還是趕走了魔教勢力,但很明顯,沒有一個強權的掌舵者,各派只是在各自為戰,不能凝結成一個拳頭。
這就給了魔教可乘之機。
這時候同半年前的局勢已經大不相同了。
少林和武當也可以借此機會,重新挑一個新的五嶽劍派的盟主,以便控制。
是時候重踏紅塵了。
徐陽只是感到有些可惜。
如此慵懶舒適的生活,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