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陽繼續偽裝成淡然的高手氣度,微微一笑道:“我本姓徐,之前為了某些事情,化名而已,卻想不到世人如此傳言,我若說我不喜殺戮,你可相信?”頓了頓,又似笑非笑道:“有人要殺我,我便殺他,卻極少用上醫、毒二字來傷人性命,我寧可別人叫我“殺人名醫”即可。”
說罷踏步向前,在莊承背後點了幾處穴道,順勢甩了一個治療術上去。
莊承頓時覺得自己枯槁的身體如同渡過一道暖流,瞬間感覺傷勢又好了幾分,如此神奇的手段,他不是神醫,誰是?
“信,如此起死回生的手段,非神醫決不可達到,但請明示,神醫但有用得著在下的地方,絕不推辭。”莊承一臉虔誠之相,天降神跡,不由得他不信。
徐陽點點頭:“我也知道你現在的處境,你只需回答我幾個問題,我保你一生安泰。”
說道此處,莊承未免有些猶疑,並不是他信不過徐陽,只是若是說出寶刀所在,自己未免性命不保。
剛剛才重獲新生,他並不想這麽丟掉。
“看來你還是信不過我,也罷,那你就繼續在這裡等待吧,經過此次變故,想來那些侍衛下手會有些輕重,不至於讓你性命危殆,只是……”徐陽看了一眼莊承:“你的皮肉之苦,怕是要受得更久些了。”說罷,舉步便走。
其實徐陽想過,自己可以去莊承的居所找一下,以莊承的精明謹慎,必定不會讓寶刀離自己居所太遠。
而自己的導航系統,能找到附近500米內的寶藏,有了大致方位,找到寶刀應該不難。
只是現在的他,還想要學會那兩項特殊技能,因此希望能取信於莊承。
莊承慌忙從床上躍起,舉手攔住了徐陽。
然而,仿佛生怕沾染上徐陽身上那傳說中無所不在的毒素一般,手伸到了一半,莊承便停下了動作,口中大呼:“神醫莫走,在下一定信你,一定信你。”
徐陽笑了笑,轉回身來,緩緩道:“其實我想問你的問題,並非關於寶刀,你道我不知?寶刀定是藏在你居處附近的某處民房內,你真以為我找不到?”
看著莊承仿佛見了鬼一般的神色,徐陽更是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莊承原本還想用寶刀的下落來買命,讓徐陽答應保住自己之後才告知對方,也算是報了對方對自己的救命大恩。
然而如今最大的依仗,現在變成了虛空,如何讓他不驚懼。
口中喃喃道:“神醫果然神奇、果然神奇……,但請神醫指示,無論什麽問題,小人知無不言。”
徐陽這才點點頭,態度正確。
“我且問你,若是我保住你的性命,你可肯聽我的話?”
此時莊承早已對徐神醫的手段欽佩地五體投地,自然是滿口答應:“當然肯,莫說神醫答應保住小人性命,就是神醫最後沒能保住小人,小人也願意聽從神醫的吩咐,此生此世,不敢背叛,若違此誓,天打雷劈!”
徐陽面上更是多了一份欣喜:“那好,這幾天你先養傷,我會吩咐他們不再拷打與你,我先去取了寶刀,另有用處,只是你須得聽我吩咐,下次我會帶著那些侍衛來審訊你,你得按我說的辦,你這條命才能保得住……”
說罷,附身過去,在莊承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莊承聽了,面露驚訝之色。
不過既然是神醫的吩咐,莊承咬咬牙還是答應了。
“你只要記得,除了我,別人問你什麽,你都一概不知就可以了,免不得到時候你還會有些皮肉之苦,不用擔心,我能救你一次,就能救你一百次。”停了下,徐陽又道:“至於其它問題,等你出獄之後,我再問你。”
聽到此處,莊承更是對徐陽欽佩無比,先救了自己再問,這 舉動太光棍了,讓莊承不服都不行。
“神醫,既然神醫如此爽快,我也就實話實說了,確實“冷月寶刀”被我藏在了我居處南邊第二間的……”
徐陽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對莊承使了個眼色,因為從導航系統裡他看到,展彤和另外幾個人已經接近了牢房。
若是莊承再說下去,難保其他人不會聽到。
他可不想“冷月寶刀”的下落,落在那些侍衛的耳朵裡,這樣一來,自己就真的和這柄他夢寐以求的寶刀,擦肩而過了。
莊承也是機敏,忙回到床上,繼續裝作半死不活的樣子。
徐陽走到牢房門口,大聲道:“來人啊,展彤老哥何在?快點來人!”
話音未落,展彤果然帶著幾個人從拐角處出來,急急問道:“徐老弟,怎麽了?是不是人犯有什麽意外?”
徐陽待他打開牢房大門,進來了之後,才笑道:“幸不辱命,保住了這個大盜的性命,不過他的身體還虛,需要調養幾日才能繼續審問。”
展彤睜大了眼睛,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樣子。
非但他不信,連跟著他過來的幾個人都不信。
他們幾位都是太醫院的禦醫,之前幾天為莊承療傷診治的就是他們。
今日聽說有個藥商提供了百年人參,他們很是高興,起碼能吊住人犯的幾日性命,也算保住了他們的醫道名聲。
不然禦醫看病,沒幾天病人就死了,算什麽事兒?
傳出去,好說不好聽的,顯得他們禦醫都是混飯吃的一般。
只是後來聽說那個藥商,居然在幾位老大人面前打包票,說能醫治那個人犯,這,這不是在打我們太醫院的臉嗎?
因此他們幾個匆匆趕來,看到展彤守衛著大牢,隻逼他放行。
展彤卻也不敢得罪這些白胡子老醫生,天知道以後有沒有事情求到他們頭上?
更不要說,這些禦醫個個手眼通天,哪個名門大官不欠他們幾份人情?
只是,展彤也擔心徐陽會與他們發生什麽言語上的衝突,索性就直接帶著他們進來了,也好從中調停一下。
但是一進了牢房,聽到徐陽說的話,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
吹牛也要講點基本法吧?
“我不信!”一位胡子有些花白的禦醫第一個跳出來,表示了不滿。
至於為啥他第一個跳出來,那是因為,他最年輕啊!
話說剩下那三位,個個胡子都雪白雪白的了。
這位花白胡子的禦醫,絕對屬於太醫院裡的小鮮肉。
然而讓展彤擔心的衝突,並沒有發生。
徐陽笑著對那位禦醫說道:“還請禦醫大人驗脈。”
對於老人,他還是很尊重的。
尤其是這種確實有著真才實學的老中醫。
能混到太醫院當上禦醫,絕對屬於頂尖中的頂尖,個個都是人精。
若不是有治療術和鑒定術這兩個金手指在,徐陽的醫術比起這幾位,就是渣。
花白胡子的禦醫,名叫嚴白。
十年前就是太醫院內少有的,僅以四十歲就入選麒麟閣的少壯派了。
十年過去了,他依然是太醫院麒麟閣內,唯一的一位六十以下的八品禦醫,在這幾名禦醫中,聲望和地位僅次於此次帶隊前來的太醫院判劉裕鐸劉大人。
既然徐陽都表示讓他診脈了,嚴白自然是不會客氣,走到床邊,先是觀察了一下犯人的氣色,然後三根手指便搭上了莊承的手腕。
然後,嚴白就驚呆了。
今天一大早,他還來過這裡,為莊承號過脈,然後經過幾名禦醫的一同會診,依然確定犯人的脈象如前幾日一樣,脈來歇止,止有定數,不能自還,良久複動,乃是脈象中最最凶險的“代脈”。
醫書有決曰:緩之不能隨手知,代是氣衰凶且甚。
人犯明顯是受刑過重,傷了心脈,導致氣衰血弱,連基本的心跳都不能保持穩定。
即使這兩天嚴白都用自己家族秘傳的“人參歸元湯”來吊住人犯的性命,不過他也多次和侍衛處的幾位老大人表示過,參湯的效果只會越來越差,不必再浪費那些珍貴的百年人參來救這個人的命了。
然而此刻,這個人犯的脈象居然前所未有地鼓動有力,不浮不沉,尺脈沉取不絕。
這脈象……猶如枯木逢春,似乎整個人又重新煥發了生機一般。
人犯面向先前他沒有細看,現在重新審視,雖然依然蒼白,但是居然唇上多了幾分血氣,眼神也活泛了許多。
顯見得是大好了。
這……這怎麽可能?
嚴白忙換了一隻手重新診脈。
然而結果還是一樣。
這種近乎打破他理念的奇跡,讓他在確定診斷結果的那一刹那,整個人如喪考妣一般,失魂落魄。
放開莊承的手腕,嚴白緩緩走了回來,對領頭的白須老者,太醫院院判劉裕鐸大人深深施了一禮:“劉大人,此人犯脈象有變化,我實在無法理解,更無法解釋,能否煩勞劉大人移玉步,再去確診一番。”
劉裕鐸是他的授業老師,當年曾和太醫院判吳謙大人一起編纂過官修醫書《醫宗金鑒》。(注1)
自從吳謙大人於五年前過世之後,劉大人毫無疑問已經是太醫院第一神醫,素來有京中第一神醫的美譽。
若是連劉大人都確定了結果,那嚴白才會最後死心。
注1:《醫宗金鑒》是清乾隆四年由太醫吳謙、劉裕鐸等負責編修的一部官修漢醫叢書。《醫宗金鑒》這個名字也是由乾隆皇帝欽定的。《醫宗金鑒》被《四庫全書》收入,在《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對《醫宗金鑒》有很高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