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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漢之莊稼漢》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應對
“來人!”

“太傅?”

“去,把拓跋鮮卑的使者請去前廳,我待會就到。”

“喏。”

自從前幾年在幽州邊境伏擊了漢軍那一戰之後,司馬懿就與拓跋鮮卑正式確立了攻守同盟。

他甚至口頭許諾,只要能打敗漢軍,拓跋鮮卑日後若是想要取遼東作為棲息之地,他可以從幽州派兵相助。

相比於給馮鬼王打工討食,司馬懿給的,無疑是要大方得多,也誘人得多。

所以這才也是拓跋鮮卑族內上下,大多都願意跟司馬懿結盟的重要原因之一。

這幾年正是值拓跋鮮卑與司馬懿的蜜月期,雙方不但在過境的交易不斷,使者往來亦是不斷。

此時在鄴城的拓跋鮮卑使者,正是拓跋力微的次子拓跋悉鹿,也是拓跋沙漠汗最強力的競爭者。

拓跋悉鹿得到消息,沒有怠慢,連忙趕到太傅府:

“外臣拓跋悉鹿,拜見太傅。”

畢竟他雖是代表著拓跋鮮卑,但對於胡人來說,漢家四百年的余威,依稀隱約可見,並沒有徹底散去。

而季漢的這些年逆勢而起,更是隱隱有把原本已經變得依稀的漢家威信,重新凝聚之意。

故而從北方草原過來的拓跋悉鹿,對中原漢地,還有一定的仰慕心理。

再加上他不過是拓跋力微派到南夏的使者,面對司馬懿這位河北之主,自然是要把姿態放得低一些。

沒想到司馬懿卻是沒有跟他客套,劈頭就是直接來了一句:

“我得到確切消息,漢國已經出兵了,號稱五十萬,打算分三路越過太行山,侵犯河北。”

“五十萬?”拓跋悉鹿嚇了一大跳,“這個時候?”

他驚駭地看向司馬懿,但見對方神情凝重,卻是沒有驚慌之色。

拓跋悉鹿穩了一下心神,也跟著反應過來,他重新開口問道:

“太傅大人,消息可靠嗎?漢國怎麽可能在這個時候出兵?”

這可是冬日!

此時的草原,正面臨著白災。

南夏雖說比草原溫暖,衣食也比草原充足,但同樣也會有凍死人餓死人的事情發生。

漢國想要在這個時候越過太行山,更是讓人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因為山上只會更冷,更加難以行走。

一陣山風吹來,就足以讓人一不小心掉下山崖。

漢國皇帝瘋了?

“當然可靠。”

司馬太傅神情不變,對眼前這個代表著自己盟友的使者耐心解釋道:

“事實上,我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得到漢國可能會出兵的消息,至少在半個月前,漢國大軍的前鋒,已經到達太原。”

“我是得到了此次漢軍主帥的消息,才通知拓跋郎君你前來。”

拓跋悉鹿下意識地問道:

“所以這一次漢軍是誰領軍?”

“馮明文。”司馬懿看了拓跋悉鹿一眼,說道,“就是你們草原上流傳的那個馮瘟神。”

不管是恨馮某人還是敬馮某人,都不得不承認一點:他深刻地改變了草原上的一切,包括人,牲畜。

不但改變了草原上的放牧方式,甚至還改變了生活乃至飲食方式。

草原有人說他是上天派來的神明使者。

但馮某人喜好屠戮的名聲——而且經常是一次性就屠殺幾千上萬乃至數萬人,殺人速度和數量堪比瘟疫——同樣也讓他在草原上惡名遠揚。

故而有人稱之為瘟神使者。

此時聽到這個名字,拓跋悉鹿心跳都加快了幾分。

雖然他沒有見過此人,但驅逐西部鮮卑,屠戮中部鮮卑,名震草原,誰能不聞此人之名?

無數鮮卑人,要麽被他擄掠去做勞力,要麽被他屠殺滅族。

聽說現在橋山的山谷裡,時時猶聞怨魂哭,河南地(即河套)的河水裡,魚蝦多是血紅色,人不敢食。

莫說是草原上,就算是太傅的公子(即司馬昭),提起此人,亦是面有懼色。

聽司馬公子說,此人在南中時,就已經有“日食人血肉,夜禦女三千”的傳聞。

後來聽說,南蠻人的巫女通過問天佔卜,得知此人是鬼王轉世,以秘藥浸泡自己的身體七天七夜,再親自前去侍奉馮鬼王。

馮鬼王極盡盡興之下,這才放過了南蠻。

不管這個傳聞是不是真的,但由此可見,此人不管是對南蠻人,南夏人還是對草原人,都是同樣的心狠手辣。

想起這些種種傳聞,拓跋悉鹿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口水:

“馮鬼王親自領軍?五十萬?”

看到拓跋悉鹿有些緊張的神色,司馬太傅知道這個數字可能把眼前這個沒見過什麽世面的草原蠻子嚇住了。

只見他溫聲道:

“號稱五十萬而已,此乃虛稱,並不是真有這般多的人馬,我所料者,不過二十來萬。”

“再加上大軍中的民夫與輔兵,至少要佔一半,故而戰兵最多不會超過十萬。”

“十萬啊……”拓跋悉鹿一聽,覺得大有道理。

畢竟自己的部族,也是對外宣稱控弦之士二十萬。

但那是全族上下能騎馬的人。

如果把能騎馬拉弓的都算上,也不過是十萬。

而實際真正能上陣者不過五萬。

“十萬人,兵分三路,就算是有所側重,其中一路最多也就是五萬來人。”

司馬太傅繼續給拓跋悉鹿分析:

“如今馮明文駐兵太原,其麾下軍將大多也跟隨身邊,故而依我看來,漢軍重兵所攻這一路,必在井陘。”

手握有十五余萬兵力的司馬懿,在人數上並不落下風。

但司馬懿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如果讓漢軍進入河北,自己手頭這十五萬人,不一定能打得過馮某人的十萬人——至少在陣前堂堂正正交戰,司馬太傅是沒有一點把握。

當然,馮某人以詭詐稱長,如果不是堂堂正正地交戰,此賊也未必怕了任何人。

這就很讓人頭疼了。

兵法有雲:以正合,以奇勝。

此賊正奇皆精,正是最不願意讓人面對的對手。

漢軍步卒披甲至少在七八成以上,反觀自己這邊,百人裡能有十人披甲就不錯了。

騎軍更是相差甚遠得不忍睹視。

無論是遊騎還是突騎,皆落後於漢軍。

兵器不行,鎧具不行,戰馬不行。

原本唯一讓大魏有優勢的騎術,在馬蹬這種奇技淫巧出現以後,也蕩然無存。

至於甲騎……

那是連提都沒法提。

自曹子丹蕭關戰敗後,大魏不是沒想過重建虎豹騎,奈何一來時不我待,二來錢糧不濟,只能作罷。

早年大魏解散虎豹騎時,大魏已經佔據全部北方,吳蜀皆無騎兵能與大魏精騎相爭。

最重要的是,虎豹騎太費錢糧了。

說實在的,就算是現在,司馬懿都還沒有完全想明白,漢國那邊的錢糧鐵騎馬匹是怎麽來的。

就像是憑空源源不斷地冒出來一般!

要不怎麽解釋漢軍的披甲?

怎麽解釋漢軍的兵器?

更別說騎軍。

想要從無到有建立一支騎軍,除了要投入大量的錢糧,還需要養馬,馴馬,練習騎馬……

這些都是要時間的,不可能一蹴而就。

按常理來說,十年能練出一支驍勇善戰的精騎就算是厲害人物了。

就算是武安君李牧,那也是前數年,後數年,差不多用十年,才練出一支能打敗胡人的精兵。

偏偏漢國僅靠蜀涼二州,居然在數年之內,就能打造出一支無敵鐵甲騎軍。

入他阿母的簡直就是沒天理!

就算是山門子弟,你也要講道理吧?

你又不是仙門子弟!

你家馬場產出的每一匹馬匹都能做戰馬?

你家的戰馬不用吃糧食?

你家的騎兵不用訓練?

哦,這個我知道,奇技淫巧!

苦練五年的騎術,都比不過用馬蹬練一年,這等取巧之法,簡直,簡直就是無理以喻之!

不當人子!

……

每每細想起這些,饒是司馬懿這等老謀深算之輩,也有些細思極恐的感覺。

大魏這些年來連連敗退,表面看起來是戰之罪。

實則正是漢國實力以這種不講道理的突飛猛進,以及那讓人難以接受,更難以理解的快速變化。

現在想來,正是因為大魏根本沒有反應過來,或者無法理解漢國的這些巨大變化,所以這才會在對方的不斷進逼下連連失措,應對失誤。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天下大勢已然易形。

細思極恐之後,就是絕望。

偏偏這種絕望,司馬太傅只能藏在心裡,不敢輕易與任何一人說起。

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沒有退路,也在於心底的不甘心。

“太傅大人,”拓跋悉鹿此時已經完全穩住了心神,試探著說道,“你麾下的將士,隻比漢國多,不比漢國少,再加上守有關隘。”

“那馮瘟,咳,馮瘟神就是再厲害,想要突破太行山關隘進入河北,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吧?”

能作為使者被拓跋力微派到南夏來見世面,拓跋悉鹿對中原的見識或許乏善可陳,但他肯定不是蠢人。

司馬太傅這麽著急召見自己,估計有讓自己的部族出兵相助的意思。

只是在拓跋悉鹿看來,不說現在是大冬天,草原上的族人,正在全力對抗白災。

族裡的勇士就是再勇猛,但終究是血肉之軀,也是會被凍死的,怎麽可能這個時候冒著白災南下?

再說了,草原的雄鷹,只會在空中與雄鷹為伍,不會落到地上與野雞為伴。

如果魏國在人數佔據優勢的情況下,又有天時地利,卻連太行山關隘都守不住,那他們也就失去了與草原雄鷹結盟的資格。

老謀深算的司馬懿,一下子就察覺到了拓跋悉鹿的想法。

他不由地在心裡暗罵。

你家阿翁拓跋力微為何與老夫結盟,而不是臣服於漢國,你心裡沒點數?

真要河北有失,你以為就憑你們區區一個拓跋鮮卑,就能擋得住漢國馮某人?

不說西部鮮卑和軻比能,就是步度根,都比你們索頭部強。

但結果呢?

老夫真守不住河北,你們全族人就等著給馮瘟神當勞力去吧!

“太行山自然是守得住的,馮明文就算是再厲害,他也是人,不是神。”

就算是神,那也是你們草原蠻子的神。

漢軍再精銳,也不可能在冬日裡翻山越嶺,攻下太行山關隘。

“我擔心的不是太行山,而是北邊的草原。”司馬懿沉聲道,“拓跋郎君,你應當也聽說過馮瘟神從涼州越過大漠,從北邊進入並州的故事。”

“誰也不能保證,他會不會重施故伎,從平城那邊出兵繞道草原南下。”

司馬太傅當然不會告訴拓跋悉鹿,他幾乎可以肯定,只要有一絲機會,馮某人絕對會從冀州幽州北邊的某個關口冒出來。

自從並州淪陷之始,從平城到居庸關這一帶的胡人,幾乎被漢軍清理個乾乾淨淨。

雖然沒有直接的證據,但司馬太傅知道那絕對就是馮某人的手筆。

要不然怎麽解釋幽州邊塞的那一戰?

提前清理冀州北邊的胡人,表面看起來是斷絕冀州從草原獲得馬匹。

實則在戰時,同樣可以輕易遮蔽戰場,以漢軍騎兵之能,從平城出發,突襲五阮關(即紫荊關),根本不是什麽難事。

五阮關乃天下九關之一。

再加上司馬太傅又吃過一次大虧。

自然不可能注意到這一點。

所以開戰之前,他就已經派人增援五阮關,嚴防死守。

守好五阮關,不但能防備馮賊從北邊草原而來,同時也能防備漢軍由蒲陰陘進入冀州。

只是冀州北邊固然有了提防,但幽州北邊同樣讓司馬太傅擔心不已。

相比於一個五阮關就能扼守北面和西面兩邊之敵,同為天下九關之一的幽州居庸關,更是屏護著整個幽州的安全。

更別說,延綿於幽冀兩州北邊的燕山,有大大小小無數個山口。

這些山口,雖不能讓大軍從草原上一鼓而進,但小股賊軍往來襲擾,卻是沒有什麽問題。

這就意味著,此戰看起來是利用太行山阻止漢軍東進,實則北邊防線,同樣要布置大量的兵力。

甚至可以說,這一戰的戰線,是無比漫長。

這也是司馬太傅召拓跋悉鹿前來的原因。

草原上的盟友,不正是用在這個時候嗎?

只要他們出兵,不奢求他們能打敗進入草原的漢軍,只要能從後方不斷襲擾,讓漢軍不敢輕易從北邊強攻關口。

甚至只要他們能查探到草原漢軍的主力,提前告知自己,讓自己能有所準備,那麽北方的壓力,就會減輕很多。

聽完司馬太傅的分析,拓跋悉鹿這才明白過來。

唔,這確實是個問題。

就連西部鮮卑的諸部大人和中部大人軻比能都敗在馮瘟神的手上,足以說明漢軍騎兵的厲害。

“只是太傅大人,就算漢軍再厲害,但此時的草原上,都是厚厚的積雪,他們馬匹又如何能跑得起來?”

“拓跋郎君啊,馮賊這一次,出動的可是十萬大軍,自然是不可能輕易退兵。”司馬太傅心裡罵著蠢貨,一邊語重心長地說道,“冬日總會過去的,春日總會來到的。”

“冬日裡的積雪固然可以幫助我們阻止漢軍,但開春雪化了以後呢?”

“所以我請你快些派出人手,回到部族裡,通知拓跋族長,讓他早日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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