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嘴角微微一咧:“依太尉之言,誰是小人?”
王夕大聲說道:“小人就在陛下身邊!就是陛下身邊以李錦為首的宦官!”
李錦立即跪在陳慶面前說道:“陛下!奴婢有罪,陛下治罪。”
陳慶連忙問:“錦公何出此言?你何罪之有啊?”
李錦依舊跪著,大聲說道:“先帝對奴婢信任,委以重任。可是奴婢卻不能讓太尉滿意,有負陛下。奴婢有罪。”
王夕心裡大叫不妙,李錦這句話潛台詞就是他是皇帝的人,憑什麽要讓你王夕滿意?難道你王夕的感受比皇帝重要?
他立刻說道:“啟奏陛下!臣所說的小人並非是李公公,而是李公公手下的人。他們瞞著李公公,蠱惑陛下陷害士人。情陛下徹查。”
陳慶笑了笑說:“錦公!底下的奴婢你也該管管了,去查查,到底是誰在蠱惑父皇。”
李錦立刻答道:“是!奴婢下去就查。”
陳慶又說道:“大將軍所言也並非沒有道理,父皇開啟黨禁的初衷乃是士人亂政。如今士人已經受到懲罰,解除黨禁無可厚非。傳旨:解除黨禁,所有被罷免士人官複原職,下獄者赦免。”
王夕臉上露出笑容,向陳慶一拜到底,口中大喊:“陛下聖明。”
就在王夕準備退下時,陳凌又說了一句:“別忘了把羅志和鄢詢也一起赦免。”
王夕愣住了,不可思議的看著禦座上的陳慶。只見陳慶笑著說:“他們也是士人,只是因為黨禁才投靠張嶺,其目的也是為朝廷做事。”
王夕連忙說道:“陛下,萬萬不可。羅志、鄢詢二人乃是張嶺爪牙,如今已然下獄,怎可赦免,任其出來禍國殃民?”
這時,張森也站了出來:“大將軍所言極是,臣反對赦免二人。”
而那些清流們也都站出來高呼:“臣反對!”
在一片反對聲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臣讚同。”
眾人都靜了下來,隨聲音看去。只見劉縉站了出來:“臣讚同赦免羅志、鄢詢二人。”
王夕見劉縉一個小小的廷尉正居然敢反對他。氣急道:“在場說話的哪個不是二千石以上的大員?哪輪得到你一個小小的千石廷尉正說話?”
“太尉此言謬矣?”劉瑞開口了:“大周律法並無早朝千石一下禁止發言一說。”
王夕冷笑一聲,指著劉縉說道:“他劉縉只是一個縣令,略有微功得先帝賞識被提拔為廷尉正。我倒想請教衛尉,他了解二人嗎?唇齒一碰便要放出兩個禍國殃民的奸臣。”
劉瑞:“大將軍又了解二人嗎?隻憑他們曾經投靠張嶺便定位奸臣,須知彼時二人只是張嶺的幕僚,只能為張嶺謀劃。”
王夕冷笑道:“廷尉不是常說法不誅心嗎?怎麽現在又糾結於二人的心理?”
劉瑞說道:“既然法不誅心,那就不該糾結於二人曾經做過什麽,陛下已然下令赦免所有士人,那羅志、鄢詢二人身為士人就該受到赦免。”
“夠了!”一直默不作聲的陳慶終於開口:“此事先放一邊,以後再議吧!退朝。”
說完,不理滿臉不甘心的王夕,走下禦座向殿後走去。
看著計劃就這麽泡湯,王夕恨恨的看了劉縉一眼,又看向劉瑞,這時劉慎走到了劉瑞身邊。王夕連忙收回目光,拂袖而去。
劉慎和劉瑞兩人來到劉縉面前,劉縉對兩人行禮道:“卑職見過司空、衛尉。
” 劉慎虛扶,示意他不必多禮。劉瑞上前說道:“怎麽?做了京官,穆青倒愈發生分了?”
劉縉忙答:“不敢!只是上下有別,卑職不敢僭越!”
劉瑞搖了搖頭:“這是公事,私下不必講究這些。”
劉瑞點了點頭,對二人拱了拱手:“司空、衛尉。家母還等著卑職回家,告辭!”
說完轉身離開,劉慎看著他的背影說道:“這個本家不錯,就是過於直了些。瑞兒,你在朝中多幫襯些,此人會有大用。”
劉瑞點了點頭:“孩兒明白。”
父子二人走到皇城門口時,一個小黃門追了出來。他對劉慎行了一禮,然後對劉瑞說道:“衛尉留步,陛下有請。”
劉瑞看了看父親。劉慎說道:“既是陛下相召,你該去,我先回家。”
劉瑞點了點頭對小黃門說:“勞煩小公公帶路!”
小黃門連道不敢,帶著劉瑞又近了皇城。
小黃門帶著劉瑞來到一處宮殿,劉瑞抬頭一看疑惑道:“宣德殿?”
小黃門笑了笑說道:“衛尉快進去吧!陛下在等你。”
劉瑞踏入宣德殿,向內殿走去。
走進內殿,看見陳慶站在禦座前背對著他。他上前見禮:“臣劉瑞拜見陛下。”
陳慶轉過身,揮了揮手說:“平身吧!不必多禮。”
“謝陛下!”劉瑞站了起來。
陳慶揮了揮手,兩個小宦官搬上來一口箱子。陳慶打開箱子,拿出一卷竹簡遞給劉瑞。
劉瑞看到竹簡上的內容臉色大變,這正是他抄鄭景、何箴二的家時抄出的朝裡百官、皇親貴胄收受賄賂、為禍鄉裡的證據。
就在這個時候,陳慶開口了:“很驚訝吧!上面的內容看著眼熟嗎?”
劉瑞平複了一下心情說道:“陛下此話何意?臣從未見過這些東西。”
陳慶似乎料到劉瑞會這麽回答,並沒有再追問,而是問道:“朕現在想清算這些竹簡上的人,你說怎麽樣?”
劉瑞眉頭一皺:“臣以為不妥。”
陳慶:“如何不妥?”
劉瑞:“其一,這些竹簡涉及了朝中三分之二的官員,陛下若一一清算,不到半月,朝政就會癱瘓;其二,受牽扯的官員大多出自世家大族,根基深厚。陛下要動,現在不是時候;其三,竹簡牽扯皇家,若是鬧大了對陛下不好。”
陳慶點了點頭說道:“有道理!不過這裡面的東西太尉也有份,朕若是用這些證據罷免太尉,如何?”
劉瑞依然搖了搖頭:“也不妥。太尉雖然沒有實權,可是影響力猶在。陛下若是強動他,也會引起動蕩。”
陳慶說道:“那你以為當如何?”
劉瑞:“保持現狀,立於高位,準許其參與朝廷會議但不給實權。逐漸削弱影響力。”
陳慶此時話鋒一轉,用陰沉的語氣說道:“聽說你北宮衛前段時間抓住個擅闖宮闈的狂徒,據說是大將軍的人。人殺了沒有?”
劉瑞抬起頭與陳慶對視,用和陳慶一樣的語氣說道:“殺了,就無趣了。”
兩人對視著,同時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殺氣,如同地獄最底層傳出。傳入門外當值的小宦官耳朵裡,嚇得他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