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虎兄弟,現在他與我共同負責送最後一輛車的貨,我不可能讓你們傷害他。”葛飛說話之時將身體微微挪動了少許,身形擋得更正了些。
“葛飛兄弟,你若再不讓開,咱們之間以後連兄弟都沒得做!”閔赤虎眼神開始變冷。
“能否繼續做兄弟,在心不在口,心若道同,哪怕相距千裡也會是一輩子的兄弟,心若道異,就算天天同睡一鋪也終究會變成路人。”葛飛眼裡也泛起了寒芒,手腕微微轉動,手中長刀在火光與月色的映照下,閃現出了幽冷的寒芒。
“葛飛,你以為你一個人能擋得住我們七個人?”閔赤虎手中長刀故意晃了幾晃,發出了一陣刀吟聲。
“你們可以試試!”葛飛臉上毫無懼色。
木易臉上泛著淡淡的笑容,將葛飛為他挺身而出擋住閔赤虎的這一幕看在眼裡,內心已悄然將對方認作了他心中真正的兄弟了。
他曾經與葛飛發生過衝突,卻始終在心裡對葛飛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一種男人之間毫無來由那種惺惺相惜的兄弟感覺,出現得很是莫名共妙,沒有任何征兆那種。
或許,這是因為他在救何小菲落水現場的垂拱橋上,第一眼看見葛飛時,便感覺到了葛飛與彭豹完全不是一路人的緣故吧!
“我們走,等這些貨送到地後,咱們再收拾這廝。”
閔赤虎與葛飛僵持了一會兒,見葛飛沒有任何讓開之意,便用充滿殺氣的眼神狠狠地剮了木易一下,朝其他人冷喝一聲,重新回到了各自平板車跟前,推著車繼續朝落馬坡方向行去。
黑夜裡,道路兩邊的樹林在月色下宛若正在沉睡的臥獸,那林中傳出的低低蟲鳴聲,與車輪轉動時所傳出的軲轆聲,和那嗤嗤的火把燃燒聲混雜在一起,使黑夜顯得愈發寂靜,夜風拂過,那種初夏夜晚的涼意,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黑夜裡多了一份陰沉。
“剛才為何那麽做?”木易與葛飛共同推著平板車向前行時,臉上泛著笑容,眼神大有深意的開口問了起來。
“沒什麽,還有二十多裡的夜路要走,我只是不想一個人推車,能偷懶少出些力氣而已。”葛飛咧嘴笑笑,火光映照著他的臉,看上去多了幾分英氣。
“哦!僅僅是為了能偷懶少出些力氣?”木易臉上笑容變得燦爛起來,竟能與頭頂那輪皎潔的弓弦月相爭輝。
葛飛朝木易笑笑,沒有回答,但臉上卻明顯寫著一句出賣了他自己內心的話:你愛信不信!
“這箱子這麽重,也不知它裡面裝的是什麽?”木易空出一隻手,有意在臉上泛起了好奇之色,輕拍了木箱兩下。
葛飛微笑著看著木易,頓了片刻,突然抽出了放置在平板車上的長刀,猛然用刀身在其中一個大木箱的側面撞了兩下。
“砰!砰!”
突然傳出的這兩聲長刀撞擊木箱的聲音,在黑夜裡聽上去動靜很大,顯得很是突兀,驚得前方的閔赤虎等人紛紛驚疑回頭,就連木易也被蕭飛這突然出現的舉動嚇了一跳。
閔赤虎等人也就回頭看了一下,見平安無事便又收回了視線,推著各自負責的平板車繼續前行。
木易一臉疑惑地看著葛飛,他對葛飛這莫名其妙的舉動感到甚是好奇。
“這木箱中是霹靂火球!”葛飛說得很平靜,仿佛對裡面的東西一點也不好奇,更不感興趣。
“霹靂火球?”木易聽聞後卻是身形猛然一頓,目光死死地盯著葛飛的雙眼,
差一丁點驚喊了起來。 他能不震驚嗎?
這可是朝廷明令禁止民間私自流通的製式火器,而且眼前還是整整八大箱,這數量足夠朝廷裝備一支滿員五百人的指揮(營)了!
他沒想到東關碼頭漕幫敢如此膽大妄為,竟敢私下裡販運這種違禁武器。
這種事一旦東窗事發,輕則刺配充軍,重則直接掉腦袋。
在他內心震驚之時,他心裡也同時非常好奇葛飛僅用長刀敲了兩下木箱,就能判斷出木箱裡面裝了何物的這種奇異能力。
“葛飛兄弟,你確定?”木易心裡很是疑惑地問道。
“十年前,我追隨劉將軍征戰邊塞,對霹靂火球這玩意經常接觸,當時上頭送來的整箱火器,按領用軍備之規無法當面開箱查驗數目,領回來後經常性地發現數目不對,後來有幸在軍中遇到一位待我甚好的老哥哥,傳給了我這種聽聲辨物的奇異本領才得以改觀。”葛飛像是在說一件極其平常之事。
木易眸中陡然綻放出了精芒,好奇問道:“劉將軍?是不是被稱為‘天生神將’的劉法劉將軍?”
“正是!”葛飛眼中露出了罕有的敬佩之色,道:“當年我是義勇鄉兵什長,追隨在劉將軍的麾下征戰沙場,那段拋頭顱灑熱血的日子至今記憶猶新。”
“我雖未親眼見過劉將軍,卻也聽過劉將軍為大宋征戰沙場威震西陲的赫赫威名,沒想到葛飛兄弟竟有幸追隨劉將軍左右,先前倒是兄弟我眼拙了,若是能早些認出來,也就不會生出之前那場誤會了。”木易心裡也是很佩服那些能為國為民征戰沙場的真英雄,這番話便是由心而發,甚是誠懇。
“我平時很少敬佩他人,但劉將軍卻是令我真心敬佩的英雄。”葛飛眼裡泛著敬意,微微感傷道:“想當年,劉將軍領著我們在會州(今甘肅會寧)爾提克泉迎戰西蠻夏人的主力大軍,一戰破敵,又渡黃河縱橫荒漠追擊殘敵四百余裡,大掠喀羅川,斬俘敵軍萬余人,那種酣暢淋漓之感,至今想起仍似昨天才發生一般。”
葛飛回憶時抑製不住激動,眼裡真情流露,卻又黯然歎息道:“後來,我又追隨劉將軍收復了河湟大片國土,卻不曾想……唉!”
木易知道葛飛為何會發出這一聲歎息。
他在汴京皇城司時,就聽說了劉法是個不善於阿諛逢迎,也不喜歡阿諛逢迎的人,因一次朝廷頒樂未親自出迎,便被那個當時是他上級的文官所記恨,在那人回京後不久,便被朝廷罷免了熙河路經略安撫使之職而知熙州,同時罷免了三衙侍衛親軍馬軍司都虞侯的那件事,現在想起,心中也是黯然。
“劉將軍當時遭遇不公,令我對朝廷的很多人和很多事都很是失望,便也從此離開了軍營,於三年前才回到了這裡。”葛飛臉上流露出了失望。
人,最失望莫過於心寒,這等心寒,就如當初曾經滿腔熱血征戰沙場的葛飛,徹底寒了一片赤誠的報國心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