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煙大羞,但心裡卻長出乎一口氣,心底那點因為崔穎嫁進府中的些許不安,一時間消散無蹤了。
張擅越是這樣,代表他心裡對兩女的親昵越是沒有絲毫改變。只要主子仍然還寵愛自己,在心裡有自己的一點點位置,如煙就心滿意足了。這是如煙作為貼身shì女的一點最樸素的價值觀和邏輯意識。
她的一生,只能依附於張擅,張瑄寵愛她便歡樂:而反之,則就是災難,她的人生暗淡無光。
如玉則格格一笑,跳起身輕輕道,“公子爺好不羞,又要打如煙的屁股…………”
如煙嚇得趕緊一把就掩住了如玉的小嘴,心道如玉啊如玉,你這是要害死奴家!什麽叫“又要打如煙的屁股”這豈不是說公子爺經常打如煙的屁股…………這要是讓夫人聽到,心裡豈不是很不高興?
貼身shì女肯定是主子的shì妾,這誰都明白,但任何一個女主人都不會允許shì妾所得寵愛高於自己之上。哪怕是崔穎再大度寬容,也不會容許如煙恃寵而驕。
崔穎緩緩走了出來,腳步有些虛浮。
她倒是聽到了兩女跟張韁的一番對話,卻沒有放在心上。她毫不懷疑張遣對她的摯愛和深情,兩人之間的感情已經到了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高度,她怎麽會吃一個shì女的醋。
這個時代,男子尤其是有權勢有地位的男子從來都是三妻四妾女人眾多,但不論張瑄將來有多少女人,她在他心裡都是獨一無二的。
這一點,崔穎從來沒有懷疑過。
作為幼承庭訓家教甚嚴的大家閨秀,崔穎自然知道怎麽做人。況且,她天ìng就是一個雍容大度肚量甚廣的女子。
崔穎笑了笑,“如煙如玉,以後你們兩個就留在奴家身邊吧。
如煙如玉聽了這句話,心內狂喜,又無比感動。
崔穎這話可不是隨隨便便說的。這意味著夫人認可和同意了她們作為通房shì女兼shì妾的身份,同時也意味著崔穎寧可放棄自己從崔家帶來的兩個貼身陪嫁shì女,而轉而起用如煙如玉,這本身就是一種難得之舉。
一般大戶女子嫁進夫家,從娘家陪嫁帶來的shì女都是她的親信,會留在身邊。崔穎肯放棄自己的陪嫁shì女,認可張瑄身邊的兩個丫頭,這本身對如煙如玉來說就是一種莫大的寬容和恩寵。
當然,崔穎做出這個決定顯然是因為看出如煙如玉在張殖心目中的地位,出於替郎君著想的考慮。
如煙如玉涕淚交加噗通一聲跪倒在崔穎身前”叩謝謝恩道,“夫人……奴婢……”
張擅心裡一暖”望向崔穎的眼眸中柔情更重了。
輕輕一笑,張韁輕喝道”“還不扶夫人進門去梳妝?”
如煙如玉趕緊抹了一把眼淚,畢恭畢敬地攙扶著崔穎梳妝。
而張殖則自己吸了一把臉,清醒了清醒頭腦。
大都督府前廳”也就是正廳。
柳氏端坐主位,張九鳴和張九皋也坐在一側的主位上。
這是張瑄大婚後的第一日,新fù要給長輩敬茶,而同時也有與夫家諸人相識見面的意思。
張煥張寧兩兄弟及其夫人子女,張九鳴和張九皋的一些子女,也一起出現在客廳內。
目前的張殖,已經成為整個張氏宗族的言人和頂粱柱,張殖大婚,張氏族人沒有一個敢怠慢。
張擅與崔穎緩步走進廳來,廳中熱烈喧鬧的氣氛頓時平靜了下來”眾人都笑吟吟地望著張殖夫妻,張煥和張寧等張殖的同輩兄弟姐妹,則都起身站了起來。
柳氏見崔穎身邊是如煙如玉兩個貼身shì女,而不是她從崔家陪嫁進來的婢女,眼前一亮。悄然轉頭與張九鳴和張九皋交換了一個眼神,暗暗點頭。
這個兒媳fù果然非同一般,難怪自己兒子對她如此情深意重。
張擅與崔穎相視一笑,兩人一起跪倒在柳氏和張九鳴、張九皋面前,“兒子(媳fù)給娘親、叔父大人敬茶!”
如煙和如玉趕緊將兩杯茶遞在張殖和崔穎的手上。
“擅兒,穎兒”快起來……你們大婚成家立室,娘親心裡歡喜著呢。”柳氏起身一手一個扶起兒子和兒媳fù”心情jīdng之間,竟然落下淚來,“老身也對得住你那死去的爹爹了!”
張擅心頭的溫情越來越重,此時此刻,處在張家親人的團團包圍中,他作為穿越者與這個時代、這個社會、這個家族的最後一點隔膜被揭破。
他的靈hún覺得非常溫暖,渾身暖洋洋地。
敬茶之後少不了要全家飲宴。
今天的場合,蕭十三郎夫妻、還有已經改名為張秀秀的李蘇蘇的妹妹李秀秀,也被請了來。張秀秀現在是柳氏之女,出現張家的家宴自不稀罕,但蕭十三郎夫妻出現卻就體現了崔煥這個人的大局觀和心思縝密。
一來是給張秀秀面子,二來走進一步融洽張家與蕭十三郎夫妻的關系。而事實上,柳氏*人對於李蘇蘇概極盡親熱,李蘇蘇產子午後,柳氏夫人竟然親自過門來探視了兩次,送了不少禮物。
連帶著,張煥和張宇兄弟倆也各自派自己的妻子過來探視送禮。
張家人的關愛和善意,讓李蘇蘇心裡感動至極。尤其是柳氏夫人對秀秀的關懷和寵愛,更是讓李蘇蘇感同身受。
張秀秀即將以張家女的身份嫁入崔家,這顯然原本在李蘇蘇看來是很不可能的事情。由此可見,張家為她們李家姐妹所做的一切。
但李蘇蘇是那種拙於言辭的人”蕭十三郎就更不用說了。這份情意只能深深掩藏在心底。
酒過三巡,張韁微微有了一絲醉意。他今日敝開ong懷,與諸位長輩和兄弟姐妹暢飲。
李蘇蘇抱著自己幾個月大的嬰兒,與秀秀低聲笑語。張煥和張寧的孩子們也湊過來,好奇地逗著李蘇蘇懷中沉沉睡著的嬰兒。
蕭十三郎幸福的眼眸落在自己娘子和兒子的身上,又旋即投射在張韁身上,眸光中閃動著異樣的神光。
這種溫情脈脈和對於家庭的歸屬感,是他以前所沒有體驗到的感覺。
但突然之間,蕭十三郎的眉梢突然一揚”不經意間向廳頂掃了一眼,一絲寒光一閃而逝。
他端起酒盞來大步走向了張韁,“兄弟,某敬你一杯,恭祝你與弟妹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張擅哈哈一笑,起身來與蕭十三郎碰碰杯,卻沒有立即乾杯,而是伏在蕭十三郎耳邊輕輕竊笑道,“兄長。嫂嫂如今有了兒子”一門心思照顧孩子,可否讓兄弟送你兩個美妾服shì枕席?”
蕭十三郎嚇了一跳”感jī回頭來掃了李蘇蘇一眼,有些羞惱道,“不要亂說,免得讓你嫂嫂聽到!”
張擅哈哈大笑起來,舉杯一飲而盡。蕭十三郎這個俠客越來越像普通人了,這是他心裡最為高興的事兒。
在他看來,脫紅塵固然清高,但又何嘗不是失卻了人世間最為寶貴的東西和情感?
一道絢爛的白sè劍光突然以肉眼見極其細微的弧度飛射而至,直刺張殖的咽喉。
電光石火間,劍光冰冷拂面殺氣騰騰,張殖心頭大震,卻是無可躲避。
呔!
蕭十三郎一聲輕斥,張韁只是感覺眼前一閃,蕭十三郎就已經擋在了他的面前,而他手中的酒杯倒轉”以杯底迎上了那道風馳電掣的劍光。
膛啷一聲脆響!
那道劍光被杯底所阻,沒有衝破,卻又立即倒飛了回去,直刺廳穹頂。
噗地一聲巨響!
劍光刺破穹頂,消失不見。
蕭十三郎長嘯一聲,身形一閃”就地拔起從穹頂直衝而出。
一個身材婀娜tǐng拔的女子身著黑衣,頭戴紗帽,氣息冰冷地站在大都督府廳的飛簷之上,與蕭十三郎遙遙相對。而那道白sè的劍光似是已經回收在此女的身側”隱隱可見白光吞吐。
“你是何人?”女子的聲音輕柔而yīn冷。
“你又是何人?”蕭十三郎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著,來人手段高強身懷異術,真正相鬥起來自己怕也很難勝了她。
那黑衣女子默然。她似是明白,今日有蕭十三郎在,她想要刺殺張殖,幾乎是不太可能了。她沒有想到,在張殖身邊,竟然也隱藏著一個與自己同等境界的劍客。
突然轉身飛騰而去,身形在幾處飛簷上閃了閃,就消失了蹤跡。
張府的親眷都被疏散回了密室。張韁卻在數十軍卒的護衛下,靜靜等候在廳中。這廳的穹頂已經破了一個大洞,刺眼的陽光照射進來給張遣的身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紅光。
蕭十三郎飛身而下。見張擅如此,眼角忍不住1ù出一絲讚賞之sè。張遣如此鎮定自若臨危不懼, 沒有亂了分寸,這張府並沒有亂成一團,由此可見他的心ìng和手段。
“兄長!”張瑄分開軍卒迎了上來。
“那人是一個劍客,女劍客。”蕭十三郎輕輕道。
張遣大驚。在他前世的記憶中,唐朝是一個劍客和詩人遍地橫行的年代,而那些野史和演義中更是將那些口吐飛劍瞬息飛遁千裡取人級如探囊取物的大神通者稱之為劍仙或者劍客“……,難道,這種人真的存在?起……,
“劍仙?”張殖長出了一口氣。
“呵呵,這世上只有劍客沒有劍仙。仙道之說,純屬世人妄語胡言。這劍術乃是一門異術,煉到極致可隨心意飛轉馳騁,如同暗器……至於飛天遁地那就是瞎扯了。”蕭十三郎笑了起來,“兄弟你看,為兄也能。”
說話間,蕭十三郎袍袖間滑落一道青光,在其掌心之上飛旋轉起來,越轉越快,幾成一道光彩,而隨著蕭十三郎輕喝一聲,光彩瞬間消散,一柄巴掌大的小匕散著寒光落在他的掌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