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裝滿金幣的箱子緩緩從他軍帳裡抬出去,歐根的心都在滴血。這時他忽然發現,自己手裡還有一塊剛從箱子裡拿出來的金幣沒有放回去,下意識的抬手一拋,便拋向了達姆塔斯特子爵。
子爵手疾眼快,一把抓住空中飛過來的金黃色光團,然後轉過身朝著歐根揚了揚手,笑著說道:“謝謝歐根將軍,很高興為您服務。”
說完,子爵便抬起軍帳的門簾走了出去。最後一塊金幣也離開了歐根的手中,歐根略微悵然了片刻,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
達姆塔斯特子爵這邊的事情,暫時就算是妥當。他也得到了現金票據,可以開始實施自己計劃中接下來的步驟。
收攏心思,歐根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剛毅起來,平日嬉皮笑臉的模樣消失不見,轉而流露出一種果決凌厲的氣質。
“科裡昂,蘭博,你們過來,現在我們可以討論一下任務的事情了。”歐根走到軍帳中的地圖旁,拿起自己昨夜寫好的計劃概要,隨意瀏覽了一番,理清自己的思路。
科裡昂和蘭博倆人對視一眼,隨後臉上的表情也凝重起來,集中心思等待著歐根的安排。
歐根輕咳了一聲,把目光投向科裡昂,然後指著地圖緩緩說道:“科裡昂,你的任務是......”
這天,神聖羅馬帝國西北部邊境的塔裡塔爾小村鎮中,氣氛格外的輕松。
村子裡一群衣衫不整渾身髒兮兮的半大孩子大笑著跑來跑去,一邊跑,一邊歡快的叫著:“勝利啦勝利啦,法國佬被打敗,灰溜溜滾回家。”
說起這些的時候,小孩子的話語中時不時還夾雜著倆句髒話,詛咒著前來侵犯的法蘭西軍隊。倆國之間的戰爭給這些生活在邊境村莊裡的農民帶來了劇烈的痛苦,軍隊踏上敵國的土地之後,往往是瞬間化身強盜,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這些農民本來就過著貧困線以下的生活,被這些惡棍搶奪上幾次之後,村裡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因此死去。然而那些士兵對此卻沒有一絲愧疚之情,甚至將之視為一種榮耀。
對待平民的暴行也能被稱作榮耀,真是最大的滑稽。
而就在十幾天前,邊境上突然傳來的勝利的消息,隨之而來的便是法蘭西提出締結條約,維持和平狀態。
這些消息對於這些農民來說絕對是天大的好事,沒有了戰爭的侵擾,他們終於能夠在饑荒、糧食歉收、疾病、蟲災和苛稅之間苟延殘喘一番了。
為了慶祝勝利,小村莊裡的農民們都露出了笑臉,蔬菜、牛肉和麥酒從隱藏的地窖中搬了出來,門口掛上一些碎布和神聖羅馬帝國的國旗作為裝飾。
村莊裡的一棵老樹旁的空地上,用木材堆起了一個巨大的木堆。這裡算是整個村莊的小廣場,晚上將會點燃篝火,開起熱鬧的慶祝舞會,以此來表達自己的欣喜。
掙扎在夾縫中的人也有自己的生存智慧,他們會抓住難得高興的時刻,用一場宴會將那些鮮血、淚水和屈辱埋葬在過去,轉過身子繼續擁抱未來的苦難生活。
傍晚時分,村子裡的節日氣息越來越重。一個老婦人從自己的房間中挪到了門口坐下,絳紅色的包頭巾包裹住她的滿頭白發,臉上的褶子一層壓著一層,眼角彎下眯起一個慈祥的微笑,深藏內部的眼睛中卻是流動著如同狐狸般狡猾的光芒。
她太老了,已經無法去到篝火旁載歌載舞,坐在門口遠遠的眺望那個巨大篝火堆,
就是她參與宴會的方式。雖然那些光焰和人影,在她的眼中也幾乎不可分辨。 不過此刻,她在這場宴會中唯一的參與,卻是被意料之外的因素打斷了。
一個身影站在老婦人的面前,擋住了她的視線。夕陽照射在那人的身影上,卻反射出一道流動的金黃色弧光,顯然這人穿的不是衣服,而是盔甲。
一個騎士,老婦人在心裡默默的念到。
“太太,您好,問一下您知道這裡的一位受人尊敬的先生,托馬斯·米勒醫生住在哪裡嗎?”那人禮貌的問道,然而老婦人什麽反應都沒有。
一個騎士,老婦人又一次在心裡念叨。她太老了,視力衰弱已經無法看清楚那人身上的神聖羅馬帝國徽記。況且就算是看清了這個徽記,老婦人也不會輕易相信,過去也發生過自己的士兵在自己的國土上燒殺搶掠的事情。
戰爭或許會停止,騎士卻永遠的危險又令人恐懼的。
那個騎士又問了一遍,老婦人像是才反應過來一樣,用雙手在自己面前胡亂比劃了倆下,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嗓子。
騎士明白了,這個老婦人又聾又啞,問不出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於是他直接轉身離去,想找其他人再問問情況。
老婦人也不參與什麽宴會了,她一步步的緩緩把自己挪會到屋子裡,又接著向後院走去。後院住著她的小孫子和孫女,兄妹倆正在盛裝打扮,準備前去參加慶祝宴會。
老婦人一把關上門,壓著嗓子低聲說道:“別出去,快別出去,外邊有軍隊來了,把咱的東西都藏好。”老婦人的聲音雖然低,語氣中卻流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小孫子臉上本來歡喜的表情頓時耷拉下來,孫女低著頭不敢反駁,卻又忍不住小聲嘟囔道:“哪有什麽騎士,法蘭西都投降了,就瞎說。”
孫女的說話聲音非常小,老婦人卻是瞬間炸了毛,對著孫女氣急敗壞的說道:“你個小東西懂得什麽?沒準那都是他們騙人的招數,我活了這麽多年,不比你懂得多?”
被祖母訓斥了一番,她頓時不敢再說什麽,心裡卻是調皮的說道:“祖母的耳朵可真好用。”
身穿輕甲,手拿地圖的科裡昂看著村莊四周的地形,又在地圖上來回仔細的比對了倆番,頗有些頭痛的說道:“沒搞錯啊,這裡應該就是塔裡塔爾,可是這位托馬斯·米勒醫生究竟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