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真的好神奇,這樣子添了幾根線條,加上文字,真的就像是畫中人在說話一般,少爺你好厲害呀!”環兒滿眼小星星,崇拜地看著王詵,兩個小拳頭握在胸前激動地說著。
同樣是誇讚的話,從環兒口中說出來,聽著就是比張貴那個糙漢的聽著舒服。
王詵心裡逐漸膨脹起來,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太過於得意忘形,可還是忍不住笑意,說:“怎麽樣,環兒,這樣子的線你會畫了嗎。”
王詵教了環兒最簡單的幾種漫畫裡的對話框,像雲朵形,海膽形,還有矩形,這些雖然很簡單,但是畫起來要求非常細心,不然很容易出錯,所以王詵可不敢讓張貴來做這種工作,而是培養心思細膩許多的女孩子來做。
當然一些不規則星形對話框才是這種戰鬥類漫畫裡最適合的,這些需要有相當水平的布局感才能得心應手地畫出來,王詵隻能自己動手。
不過在他自以為終於能夠有助手能夠分擔自己的工作時,新的問題又出現了,環兒只會毛筆的握筆方式,勾線筆這種鉛筆握筆法她還不會,王詵手把手教了之後她也暫時畫不利索,沒辦法,王詵隻能讓她先去一邊自己練習。
俗話說的好,男女搭配乾活不累,時不時和貼身丫鬟眉來眼去一番,王詵感覺自己狀態好的出奇,熟悉了在絹布上畫原稿後速度也快了許多,連續畫了兩張原稿的勾線都沒有出一點錯誤。不過他是從第三張分鏡稿開始畫的,至於之前畫廢了的第二張則是暫時擱置在了那裡,若是張貴真把白墨水帶來了,那立刻就可以修複,實在不行,王詵也隻能重新再畫一遍了。
完成兩張原稿勾線之後,王詵再把環兒招了過來,這次他想到了確實可行能讓環兒立刻上手的工作,那就是塗黑,他給環兒做了個示范,用一支細小軟毫小心地將一塊區域塗黑。這是再簡單不過的工作了,不過卻很花時間,交給環兒來做能給自己減少很多工作量,而環兒也沒有握筆方面的困難,隻要專心便可勝任。
“塗黑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哦,千萬別塗到外面去了。”王詵嚴肅地叮囑著,然後用炭筆標注了兩張原稿上要塗黑的區域,便把環兒打發出去了。
環兒對自己之前沒能排上用場感到很沮喪,內心要強的她不希望自己再讓少爺失望,精神高度集中在眼前畫紙上,小心再小心地開始塗黑工作。
時間在飛速地流逝,太陽從最高點開始逐漸西落,環兒長時間盯著稿紙,感覺自己眼睛都快要花了,才終於將這兩張原稿的塗黑工作完成了,看著這兩張畫在自己手中成形,她心裡多出來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迫不及待地想要向少爺炫耀,才一站起來,身體居然不聽使喚地失去了平衡,險些跌倒在地。
聽到動靜的王詵嚇了一跳,連忙起身來到環兒身邊,小心地攙扶起她,緊張地說道:“環兒,你還好吧。”
環兒有些柔弱地捋了一把劉海,嘴唇有些蒼白,說:“沒事,就是感覺好餓啊,我這才想起來今天我們都沒有吃午飯呢,現在都快到吃晚飯的時候了,時間怎麽過的這麽快呀?”以前到了飯點,都是環兒給王詵端菜來的,今天由於環兒也在工作中忘了時間,所以兩人都沒吃上午飯。
王詵聽說她隻是肚子餓了,放下心來,結果自己的肚子也咕嚕嚕叫了起來,兩人都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畫漫畫就是這樣的,一不留神一天就過去了,不過成果卻是留下了,
讓我來看看你塗黑的工作做的怎麽樣了。”王詵看向桌上的兩張原稿,驚喜地發現,環兒的工作簡直做的完美,沒有一點墨跡出線,“這孩子也許真的可以騙來打雜呢。” “少爺,你說什麽?”環兒張大了眼睛,有些忐忑地等著少爺的評價。
“啊,沒什麽,乾的不錯喲,先去吃飯吧,我快餓死了。”
“嗯,我去給少爺端來。”
得到了正面評價,環兒開心極了,蹦蹦跳跳走在前頭朝廚房走去。
晚飯後,王詵點起了油燈繼續作畫,期間還教了環兒怎麽做眼保健操,督促她跟自己一起做,時刻要注意保護眼睛。
最後,這一天他居然完成了整整四張原稿,這速度簡直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不過嚴格來說,這四張原稿,除了第一天畫的那一張,其實都是不合格的,屬於那種投稿過去會被編輯揪出一大堆問題的原稿,幾乎百分百會被退稿,但主要原因還是在這個時代條件不足。
王詵畫的這幾張原稿幾乎隻有線條和黑白色塊,除去第一張原稿,其余的原稿需要表現陰影的地方都還沒有開始動筆,原本這些灰色調的表現都是要通過網點紙來實現的,但是在這個白色墨水都沒有的年代,他要上哪裡去搞畫漫畫必備的網點紙?
其實若是不考慮打印因素,他完全可以用鉛筆來完成原稿繪製,那樣就能輕松地表現出陰影效果,但是這個時代他也沒有鉛筆,炭筆畫的畫不利於保存,他能選擇的就隻有蘸墨水的鋼筆,要想用鋼筆來表現陰影,若是沒有網點紙的話,那工作量可就太過龐大且複雜了,要麽就是用大量間距漸寬交叉線條,要麽就是密集打點上陰影,他畫第一張原稿時花的最多的時間便是在這上面。
原本這工作一般都是由助手來完成的,不過這可是漫畫裡頭最高深的幾門技藝了,王詵要想培養一個專職於此的助手短時間之內幾乎是不可能的,隻能靠自己慢慢磨進度。想到那龐大的工作量,王詵就感覺到一陣肝疼,真想仰天長嘯,讓上帝從天上扔下來用不完的網點紙和白墨水。
陪著王詵工作了一天的環兒已經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沒有把自己遇到的困難告訴她,王詵輕輕喚醒了環兒,催促她去睡覺,自己也忍住了熬夜的衝動,簡單地洗漱了一下便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來。
第二天一早,王詵是睡到自然醒的,起來之後太陽已經升的很高了,但是房間之內每天都會準備好的洗漱用具和早飯今天居然沒有送來。
正感覺有些奇怪,環兒就推門進到自己房間,手上端著一盆洗漱用水。看到環兒,王詵心情大好,剛想和她打聲招呼,卻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在環兒身後的門外,有一個黑著臉的老婢女站在那裡,一張老臉還擺出一副臭臉,讓人一看就很不爽,再看環兒,居然眼角通紅,顯然才剛剛哭過。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王詵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沉聲道:“范姨,你有什麽事嗎?”
這是王府內的老人,兢兢業業地為王府奉獻了一輩子,是盧氏身邊的人,在婢女之間很有威望。
范姨見到王詵,面容立刻舒展開來,做出一副笑臉道:“少爺,這丫頭最近太過分了,昨日接口逃了一天工不說,今天居然還睡過了頭,都這個點了都還睡的跟頭豬一樣,老身看不過眼便教訓了她一頓。”
說完還瞪了環兒一眼,環兒立刻縮了縮身子,顯得非常害怕。
范姨仗著自己輩分老,本以為自己這麽解釋一番,少爺肯定不會有什麽意見,但是事情卻沒有向她想的方向發展。
王詵表情越來越冷,輕哼一聲,道:“昨日是我讓環兒推掉其他雜活來幫我忙的,你居然說她逃工,莫不是看不起本少爺,要跟本少爺搶人?”
范姨沒想到,少爺居然會為了一個丫鬟向自己發難,心裡一陣憋屈,剛想再說些什麽,又被王詵堵了回去。
“你給我聽著,不管你是不是什麽老資歷,我最討厭倚老賣老的家夥,今天的事情我就不追究了,環兒是我的人,輪不著你來教訓,要是再讓我知道你以後欺負她,本少爺定會要你好看!”
王詵聲音不大,但是卻透著徹骨的寒冷讓范姨連著打了幾個哆嗦, 慌慌張張地溜走了。
環兒沒想到少爺居然會為自己出頭,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臉上不知道是歡喜還是難過,用細弱蚊蠅的聲音說:“本來就是環兒睡過頭了,受教訓也是應該的,你別生范姨的氣。”
“還不都是因為我讓你幫忙到那麽晚。”王詵溫和地說著,張開了手臂,說,“服侍我穿衣吧。”
他之前基本都是自己穿衣裳,第一次主動要求環兒給自己穿衣。
環兒點點頭,輕輕地拿起衣服熟練地給王詵換起衣服,繞到王詵正面時卻被對方一把抱在懷裡,措不及防之下驚叫了一聲。
“挨打了?”王詵在她耳邊輕輕問道,有些心疼地把這個嬌小的身軀擁入懷中。
第一次被男性氣息包裹住,環兒心跳的厲害,小聲說了聲沒有,然後連著搖頭,但是搖著搖著,淚珠子就流了下來,心裡的委屈再也壓抑不住,緊緊地抱住了王詵。
許久之後,兩人才從房間走了出來,環兒臉上再沒有之前的陰鬱,紅紅的掩飾不住心裡的喜意。王詵也是心情不錯,感覺今天能趕很多進度。
不過還沒等兩人走進書房,便有仆從前來報信,說是有客人來訪。
“米芾?那家夥啊,居然能忍到今天才來,看來之後應該是去和那個白繡交流過不少次了。”王詵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米芾這家夥心氣比自己想的還要高,應該是在這幾天拚命鑽研過自己的那副畫了,有所成果才來找自己的。
“把他引到書房來吧。”王詵說著,便走進了書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