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年之後,大宋熙寧年間開始發生的種種劇變依舊是史學家們研究的一個熱門話題,那是一個神奇的時代,社會格局以一種不符合歷史規律的速度爆發式地發展著,縱觀整個華夏歷史也找不到第二個類似的人文科技大爆炸時期,整個一系列變革被史學家稱為熙元躍進。
細究其中每一個細節,史學家們發現總是繞不過那個偉人,而一切的源頭,都是從那一個被載入史冊的會面開始的。
熙寧二年十月中,王詵會趙世將、曹爽、高棟梁、潘仁美於欣燕樓,創同仁館,史稱欣燕樓之議。
欣燕樓與礬樓一樣同屬東京七十二大酒樓之一,規模比起礬樓要小一些,但是氣勢卻是磅礴的多,因為這座坐落在潘樓街與馬行街十字路口繁華地段的酒樓是一座佔地超過一千平米,七層樓高的龐然大物。
古代木製建築能有這般高度簡直是一個奇跡。
王詵路過此地數回,幾個時辰前還進來訂過包間,但是再次看見欣燕樓,還是不免讚歎古人的建築造詣。
“王公子,您的客人已經到了,我已經招待他們在燕來閣飲茶賞樂了,可是現在就入席上宴?”欣燕樓老板娘眉開眼笑地招呼著王詵,雖然她招待過的文人雅客,王公貴族不計其數,但是這位王詵公子卻是難得的兩者全佔,是貴客中的貴客,而且還帶來了一大批來頭不小的人物,她怎能不拿出點諂媚態度來招待?
王詵雖然有點餓,但還是搖搖頭,說:“不急,我先去會會他們。”吃飯是次要的,今晚要談的東西可多了,酒菜一上注意力就散了。
燕來閣是欣燕樓最頂層的包間,也是最豪華最貴的包間,王詵為了這次宴會可是下足了本錢。
來到燕來閣門前,裡頭聲樂鳴奏,交談甚歡,好不熱鬧。王詵深吸口氣,推門而入。
絲樂聲繼續,舞女們依舊在起舞,不過交談聲卻是一下子就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集中在了門口處的王詵身上,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
排除那些站著的仆從,王詵目光掃過包間內的坐席,一,二,三,四,一個不少。他不知道那日礬樓究竟發生了什麽,所以不清楚自己和這幾人的矛盾究竟有多大,是否所有人都會受邀而來他心裡也沒底。
現在所有人都來了,他也悄悄松了口氣,笑著打破了短暫的沉默的,說道:“趙兄,高兄,大頭,小潘,真是好久不見了,我病愈了這麽久你們也不來看我,非得我請了才來,真是太不夠義氣了!”
四人中年紀最小的那個半大小子最先沉不住氣,跑到了王詵面前,委屈地說:“詵哥,我在你病倒的時候可是去了王府好幾次,但是都被你娘趕出來了,這才不敢再去,大頭也是一樣,真不是我們不夠義氣啊!”
這小子叫做潘仁美,潘美的後代,剛開始王詵在記憶裡發現此人之時可是好一番哭笑不得,這潘家長輩也不知怎想的,起名字都不忌避開祖上名諱,簡直奇葩,更值得吐槽的當然是他的名字居然和後世楊門虎將影視劇裡模板為自己先人的大反派相同。他的年紀比起王詵和其他三人都小個幾歲,尤其崇拜王詵,所以王詵才昵稱他為小潘。
潘仁美此刻憨厚地撓著頭,一點也沒有電視劇裡那個潘仁美的陰險狡詐的感覺。
“大頭也是你叫的?沒大沒小的東西!”坐窗角的那個腦袋奇大的青年跳起來一個爆栗賞給了潘仁美。
“呀!”潘仁美吃痛地喊了一聲,
一點也不肯吃虧,張牙舞爪地要報復回來,卻被大頭青年一把推開。 不理會潘仁美的哭喊和反擊,那大頭青年來到王詵身邊,上下打量了一番,狠狠拍拍他的肩膀,說,“哎,晉卿,那日都是我不好,連你墜河了都沒發現,才害得你重病一場,這段時間我可是自責極了。”
曹爽,開國大將曹彬的四世孫,從小就與王詵交好,是那種穿一條褲子的死黨,叫他大頭是因為他小時候腦袋特別大。從稱呼也可以看出他和王詵關系有多麽親密
王詵笑著回應:“都過去了,還惦記這點小事做甚。”看起來跟自己比較要好的這兩人是沒有什麽問題的。
他看向一旁並沒有回應自己的兩人,其中一人長相白細,正事不關己地喝著茶,神情之中不自覺地便流露出高傲之色。
此人名為高棟梁,武烈王高瓊之後,姑媽就是當今太后高滔滔,邊關大將高遵裕是他大爺,將門這一代圈子裡頭最高傲的家夥。
而剩下最後一人,則是一個長相的非常老成的人,正用不善的眼神看著自己。
趙世將,大宋官家趙頊的堂弟,祖上是太祖趙匡胤,封華陰侯,是眾人中身份最為高貴之人,也是傳聞中與自己爭風吃醋的主角。
看起來矛盾的源頭很明顯了,就是這個跟自己因為女人大打出手的華陰侯。
王詵主動來到趙世將面前,露出歉意的表情,放低了姿態誠懇地抱拳道:“趙兄,這麽些天過去了,還在生老弟的氣?哎,我病愈之後可是痛定思痛地深刻反省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哪有為了件衣服就跟兄弟翻臉的?道歉,我必須道歉,若是趙兄不肯消氣,我再讓趙兄打一頓出氣就是了!”
趙世將輕哼了一聲,說:“衣裳也分好壞,似祁花魁這種美人更是可遇不可求,反正王詵你才華橫溢,已經奪了美人歡心,現在再來說這些豈不是顯得太虛偽了?”
面對著對方的橫眉冷對,王詵一時啞然。祁紅玉這種絕頂美人哪個男人不愛?就是他當初面對對方的柔情誘惑時也是心動不已。不過王詵卻對這個女人感到有一些不安,那段失去的記憶一直像一根刺一樣扎在他的心裡,他有種感覺,祁紅玉絕對不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簡單,自己與她所謂的肌膚之親是否屬實也很可疑,對這個女人,他還是敬而遠之為好。
“趙兄這是說的哪裡的話?我那點小才學根本不值一提,哪能跟趙兄相比?若是趙兄還心有顧慮,我今日就在此立誓,此生都不踏進礬樓一步!這樣可否讓趙兄消氣?”
王詵認真的表情跟本不像是做戲,趙世將聽完過後,臉色果然緩和了許多。像他這樣的宗室,此生錦衣玉食,了無追求,最看重的便是個面子,那個恃才自傲的王詵居然能主動放低姿態對自己做出這樣的讓步,趙世將的虛榮感得到了巨大的滿足,有些得意地捋了把自己的胡子,說:“晉卿能舍己成他人之美,真是心胸開闊,若我還是置氣,豈不是太小人了,這事就此揭過吧。”
兩個情敵終於握手言和,就在眾紈絝皆大歡喜,要彈冠相慶之時,始終安靜的高棟梁終於是放下茶杯,出聲說道:“王晉卿,你邀我等來此赴宴,怕不只是要和華陰侯和解這麽簡單吧,否則你大可專門去他府上負荊請罪。都是兄弟,有什麽話趁早說為好。”
這人嗅覺果然敏感。王詵也不遮遮掩掩,拍拍手招來張貴,取過對方遞來的漫畫印刷品示於眾人,說:“確實,今天我請各位來是另有所圖,我想跟各位談個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