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衛營陣地上，志德瞧著獨自走來的高天成，起身笑道:“高團長，你還想同我談什麽?”

　　高天成站在山谷前說:“王營長，我想上塔子嶺觀戰，你敢讓我過來嗎?”

　　志德好笑地:“這有什麽不敢，你無非是想看看我們有多少人，是怎樣同你們國軍打仗的，更重要的一點，你是想知道我們能不能打敗你們的三個軍，用我們的勝敗來決定你們的去向，只是你一個團長能決定一個軍的行動嗎?”

　　高天成也笑道:“你猜得很對，至於我能不能決定我八十九軍的行動等會就知道了。”

　　志德爽快地:“好！一連長，拉起鐵鏈接高團長過來。對了，再丟一根繩子過去，讓高團長綁在腰上，別讓他摔下去。”

　　高天成乾脆地:“不用，摔下去就證明我無能，死也活該。”

　　陸繼財提起掩體前的一根麻繩拉起一根鐵鏈，兩名戰士趕緊幫著將鐵鏈拉直。

　　高天成瞧了一眼橫在山谷上的鐵鏈，彎腰雙手抓住鐵鏈後身體垂下、雙腳夾在鐵鏈上，然後手腳並用快速爬了過來，志德伸手將他拉上山谷，陸繼財又將鐵鏈放入了山谷之中。

　　高天成整了整軍裝說:“請帶我去見你們的最高長官。”

　　志德衝周慶元說:“慶元哥，守住陣地。高團長，請！”他領著高天成往主峰上走去，周慶元急忙抓起了電話……

　　主峰上，鄒家全和王小虎站在掩體裡注視著交戰激烈的陣地前沿，此刻的戰鬥已經進入相待階段，戰士們全力阻擊著敵人的進攻，還國軍士兵們也在進行著拚死一搏，雖然被猛烈的阻擊擋在了山坡上，但仍然趴在地上瘋狂地射擊……

　　李俊傑在一旁聽到電話響，忙抓起電話說:“喂，好，師長，慶元哥的電話。”

　　鄒家全接過話筒說:“慶元，情況怎麽樣?哦，是這樣，好，我知道了。”他放下電話說:“小虎哥，志德領著八十九軍的一名團長上來觀戰了，看來他們是在尋找一個回旋的機會，能不能讓他們放下武器，就看我們能不能佔據主動了。”

　　王小虎笑道:“志德這家夥也太自信了，說都不說一聲就把人領來了。家全，這場激戰已經進行了近兩個小時，這種相持對敵我雙方都是一種考驗，八十九軍的團長要是看到我們的兵力與他們相差如此懸殊，他會有什麽感想?”

　　“他愛怎麽想就怎麽想，我們什麽也別說隨他看，最後的結果才能說明一切。”

　　“那好，隨他看，同時也看他怎麽說。”

　　這時，阿武和寨主領著幾百名瑤族漢子跑上山來焦急地:“師長，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有仗不讓我們打，卻讓我們近千號人呆在山下看熱鬧。”

　　“政委，鐵索橋那邊的戰鬥也很激烈，我們從山谷裡撈起了十多名犧牲的解放軍，不管你們怎麽說，我們留一半人在下面守著，另一半人得去陣地上打官兵，這應該可以吧。”

　　鄒家全說:“好吧，現在山谷對面的情況有了變化，我同意你們這一半人去陣地上，但有一個要求，阿武和寨主得有一個人在山下指揮……”

　　陳武性急地:“阿爹，你去下面。”

　　寨主叫道:“不行，你去下面，我是你阿爹，又是寨主，你得聽我的。”

　　阿武急了:“我、我、我是解放軍，你得聽我的。”

　　李俊傑幫腔道:“阿武哥說的對，寨主也要聽解放軍的，阿武哥是解放軍，你就是阿爹也要聽他的。”

　　寨主哭笑不得地罵道:“你這個小阿崽，盡放屁。”他無奈地跑下了山寨……

　　“哈哈！”大家都樂了。

　　阿武興奮地:“瑤家的漢子們，跟我走。”他領著幾百人衝下山，跳進戰壕加入到了阻擊行列之中……

　　伍陽秋坐在石桌前抄收完電報，迅速起身交給鄒家全說:“司令員詢問戰況。”

　　鄒家全掃了一眼手中的電報說:“回電，一切正常。”

　　“是！”伍陽秋坐下發報……

　　鄒家全輕聲地:“小虎哥，要不要把老段、小彭、黃嫂子犧牲的事告訴司令員?”

　　王小虎小聲地:“還是等戰鬥結束後再說吧，免得司令員為我們擔心。哎，志德倆人來了。”他和鄒家全瞅著走上山來的志德和高天成。

　　志德領著高天成跑上來敬禮:“報告，我把高團長帶來了。”

　　高天成立正敬禮:“報告長官，國軍第八十九軍少校團長高天成奉命前來貴軍陣地觀戰。”

　　鄒家全和王小虎回禮道:“高團長，你想怎麽看就怎麽看。”

　　“高團長，歡迎光臨。”

　　李俊傑上來瞧著高天成說:“高團長，聽口音你是廣西人，我們是老鄉呢。”

　　志德罵道:“俊傑，這種時候還來攀老鄉，你真是沒長毛的小孩子。”

　　李俊傑正經地:“哎，志德哥，我是他老鄉嘛，再說我也是戰前起義後參加解放軍的，告訴他解放軍比國軍好，這是事實呀。本來我最不喜歡他們當長官的，天天就知道欺負我們當兵的，有什麽事就找我們出氣，要是他也能戰前起義，這不是更好嘛。”

　　高天成瞧著他說:“你曾經是國軍?”

　　李俊傑不屑地:“你別國軍國軍的了，十四歲就把我抓去當兵，幾次都差點被當官的打死，又有幾次差點被解放軍打死，要不是七天前在寶慶城外戰前起義，我這條小命早就完了。高團長，你來看我們打仗就證明你已經準備戰前起義了，我才跟你說這些，再說我們是老鄉，我不會騙你，國軍永遠都打不贏我們解放軍。”

　　高天成輕笑道:“你懂什麽，在長官面前一點規矩都沒有。”

　　志德笑道:“俊傑，你聽到了嘛，小孩子亂說話，挨訓了吧。”

　　李俊傑沒好氣地:“他算什麽，我們師長和政委都沒說我……”

　　伍陽秋阻止道:“俊傑，別亂說話。”

　　李俊傑明白過來，嚇得吱唔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鄒家全取下脖子上的望遠鏡好笑地:“沒事，高團長一看就會知道我們有多少人。高團長，天還沒亮，你用望遠鏡才能看清楚。”

　　高天成接過望遠觀望著陣地上解放軍的人數遠遠少於進攻的國軍時，他冷笑道:“長官，就靠你們這點兵力也能阻止我三個軍的進攻，恐怕

是有點白日做夢吧。”

　　鄒家全盯著他說:“我們從來不白日做夢，從紅軍時期開始，不論是與你們國軍交戰、還是同日本鬼子交鋒，我們不知有多少次以少勝多的戰例。我提醒你注意，我們一個師已經將你們的三個軍阻擊在山坡下已經達兩個小時，他們要是能衝上來那還等什麽?”

　　高天成說:“現在是相持階段，最後決定勝負的還得是人，結果最重要。”

　　王小虎笑道:“高團長，在我們看來起決定作用的是精神和意志，你應該看到了，你們的士兵隻敢趴在地上射擊，已經失去了進攻的勇氣。還我們的戰士卻鬥志昂揚地迎擊著敵人，勝負馬上就要揭曉。”

　　高天成傲氣地:“不見得，戰場上此時都已經沒有了呐喊，這種沉默是可怕的，要麽就是在沉默中死亡，要麽就是在沉默中暴發，還我們的兵力佔據了絕對優勢，瞬間的暴發就能摧毀你們的防線。”

　　鄒家全高聲地:“好，那就讓你看看什麽叫做暴發、什麽叫做呐喊。”他抓起四部電話放在桌上激昂地:“同志們，決定勝負的時刻到來了，用我們的子彈和手榴彈對敵人實施最後的反擊，用我們的鬥志和毅力對敵人發出最猛烈的呐喊:殺！”

　　“殺！”驚天動地的呐喊聲響徹在塔子嶺的上空，成片的手榴彈飛進了敵群，一排排子彈掃向敵人，這一聲聲呐喊如同晴天霹靂，一陣陣的爆炸聲如同催命的閃電、一顆顆子彈如同飛舞的劍光一齊摧毀著敵人的神經和肉體……

　　國軍士兵們再也頂不往了，嚇得連滾帶爬地往山下逃，留下上千具屍體鋪滿了整座山坡。

　　戰士們停止了射擊也停止了呐喊，靜靜地瞧著潰逃的敵人，剛剛還是硝煙彌漫的戰場頃刻之間安靜了下來……

　　孝勇的喊叫聲打破了這短暫的安寧:“快，搶救傷員。”他和醫生、戰士背著一名名傷員爬出戰壕向山寨裡跑去，秀蘭和春兒也背著兩名傷員向山寨跑，黃醫生領著護士和瑤族婦女們迎出山寨……

　　高天成呆若木雞地站在主峰上瞧著丟盔棄甲逃往山下的國軍，兵敗如山倒的事實讓他感到非常的震驚。

　　志德、伍陽秋和李俊傑、及警衛戰士們站在一旁瞧著他的表情不由得笑了。

　　王小虎走到他跟前說:“高團長，這一幕不是今天才有的，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軍隊就是在這樣的戰爭環境中由小變大、由弱變強，更重要的是我們為人民而戰，為新生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而戰。你們八十九軍何去何從由你們自己決定，我寄希望於你們不要與人民為敵，好自為之。”

　　鄒家全威嚴地:“志德，送客。”

　　“是！”志德一伸手說:“高團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