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從江堤上傳來“啊”的一聲驚叫,他聞聲望去,只見一名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滾下堤坡,“咚”的一下落入了江水中,他急忙起身脫下棉衣,還想脫褂子時想起了身上的傷痕,便立即跳下船衝到女孩落水的地方,飛身躍入江中,抱起在水中掙扎的小女孩遊上岸,小女孩這時才嚇得哭了起來。
他趕緊安慰道:“別哭,沒事了。”並衝江堤上看熱鬧的人喊道:“誰認識這個小女孩,快去把她家裡人叫來。”
幾個小孩子應道:“我知道,她媽媽是我的的老師!”他們跑走了……
叔公跑回來叫喊道:“快,快上船換衣服。”他跳上船、鑽進船蓬、揭開船板、拿出一床被子和一套衣服後又蓋上船板。
曾孝長抱著小女孩跑上船,趕緊把她的濕棉衣和棉褲脫下後放進被子裡抱好,自己也不管有小女孩在身邊了,趕緊脫下身上的衣服,把濕衣服扔到船頭、換上叔公的衣服。
叔公出去把棉衣遞給他,邊扭濕衣服邊責怪地:“剛才真把我嚇了一跳,以為你是光著膀子下去救人,身上的傷要是被人看到,那就完了。”
曾孝長笑道:“脫衣服時我想到了。”
叔公將他的濕衣服用竹杆穿著涼在船蓬上,再扭乾小女孩的衣服放在一旁……
曾孝長見小女孩在望著自己,便趴下笑道:“小妹妹,不怕了,沒事啦。”
一名年輕的婦女穿著旗袍慌張地跑來,跳上船鑽進船蓬抱著女兒哭叫道:“碧雲、碧雲。”
小碧雲哭著說:“媽,是大哥哥救了我。”
婦女感激地:“小兄弟,謝謝你。”
曾孝長笑道:“嬸嬸,不用謝。快帶小妹妹回家換衣服吧,哦,她裡面的衣服也濕了,我抱她回去吧。”
他脫下棉衣包著小碧雲鑽出船蓬,她媽媽趕緊在前面跑著領路,叔公趕忙拿著小碧雲的衣服跟在後面。
沿著江堤來到北郊的學堂、十幾棟木板房圍著一個大操場、大大小小的的學生們在說笑著交談或戲耍。
曾孝長跟隨碧雲的母親走進一間木板屋,將小碧雲放在床上蓋上被子,自己穿上棉衣後,趁嬸嬸給小碧雲換衣服時,他瞧著書桌上的課本,羨慕地伸手摸著。
叔公進來把小碧雲的濕衣服放在木盆裡,小聲地:“孝長,別亂動人家的東西。”
小碧雲穿好衣服跳下床,抱著曾孝長笑道:“大哥哥,你真好。”
曾孝長蹲下身抱著她笑道:“碧雲妹妹,以後去江堤上玩要小心,知道嗎?”
“大哥哥,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曾孝長,以後你就叫我孝長哥,好嗎?”
“嗯!孝長哥,謝謝你救了我。”
小碧雲親了一下他的臉,害得他不由得臉都紅了。
嬸嬸從皮箱裡拿出一些銀元說:“孝長兄弟,感謝你救了我女兒,這十塊銀元請收下。”
曾孝長慌忙起身道:“不、嬸嬸,不用。”
叔公在一旁笑道:“孝長,這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曾孝長隻好羞笑著收下說:“謝謝嬸嬸!”
小碧雲興奮地:“孝長哥,以後我可以去你船上玩嗎?”
曾孝長說:“可以。對了,你能不能當哥哥的先生,教哥哥認字?”
小碧雲高興地:“好啊,我每天來船上教你認字。我媽媽是老師,我也是老師了。”
嬸嬸笑道:“看來你還是一個要求上進的孩子,
真是難得。這樣吧,我讓碧雲每天下午放學後來船上教你,可以嗎?” 曾孝長歡喜地:“太好了,謝謝嬸嬸,謝謝碧雲妹妹。”
小碧雲說:“孝長哥,那我明天下午放學後,就來教你。”
曾孝長說:“行,我等著你。”
他告別母女倆,同叔公走出學堂,回到小船、鑽進船蓬坐下後奇怪地:“叔公,你讓我收下這十塊大洋,我總覺得不好意思。”
叔公憂心地:“孝長,你剛才下河救人,讓我心裡總不踏實,你身上有十幾處傷疤,如果你去幹苦力活,人多嘴雜,萬一要被人看到,那就麻煩了。所以,我就想,過段時間你要是信得過潘大江,你就把他家的雜貨鋪重新開起來,有了這十塊大洋,再加上你媽媽手上還有三十多塊錢,開間雜貨鋪應該沒問題,這樣對你會安全一些。”
“叔公,你想得真周到,過段時間再說這些。潘大江答應去打聽警察局長的事嗎?”
“他答應了,但感覺很奇怪,問我打聽那個狗官的事幹什麽?我叫他別多問,願意打聽就去做,不願意就當做我沒說,並且不許對任何人提起,否則我同他斷絕來往。”
“好!叔公,等會你帶我熟悉縣城裡的每一條街道,不要到時鑽進了死胡同。還有,要除掉這個狗官,必須把家裡的槍和手榴彈拿來,只是要有一個收藏的地方才行。”
叔公便趴下又揭開船板,從放被子的隔層一側又抽出一塊小木板,裡面的小夾層放著一些銅板,他笑著說:“這是我自己改的,把東西放在裡頭沒人會發現,你看怎麽樣?”
曾孝長高興地把十塊銀元放進去說:“行!過幾天把情況了解清楚後,我們劃船去上遊,去家裡把東西拿來藏在裡頭,隨時都可以行動。”
叔公趕緊裝上木板說:“孝長,我現在就帶你去逛街。”他領著曾孝長走上江堤,又奇怪地:“對了,孝長,你怎麽想著要識字了?”
曾孝長瞧著貼在牆上的布告說:“叔公,不識字就不知道他們寫的啥,今後我還得乾大事,要是能寫字,不是更好嘛。”
叔公明白地點點頭,便領著曾孝長在大街小巷裡穿行,然後站在一條小巷口,注視著對面的警察局,在天快黑時,終於看到在一群警察的護衛下走出門來、長得胖乎乎和一雙眯眯小眼的警察局長,他小聲地罵道:“這個狗官,看長相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
曾孝長沒吭聲,迅速遠遠地跟著警察局長一行來到一座大宅子前,瞧著大門前的警衛和深宅大院,知道要除掉他還真的不容易,大白天開槍自己也會脫不了身,看來還得另想辦法。然後轉身拉著叔公離去……
在接下的二十天時間裡,上午因來往於兩岸的人很多,叔公就領著曾孝長擺渡。下午,叔公又領著曾孝長在江裡撒網捕魚,看到江堤上有放學的學生後趕緊靠岸,然後去街上賣魚,再買回米菜或紅薯。
曾孝長就站在江堤上等待,當小碧雲蹦蹦跳跳地跑來、歡叫著“孝長哥”時,他就牽著她上船,兩人就開始教字和認字。
小碧雲還把自己的作業本和用過的課本、及筆墨送給哥哥, 她教課時表情還真象是個小老師,學生要是讀錯或寫錯了字,還要罰他讀十遍或寫十遍。
曾孝長本來就聰明,加上又是個小妹妹老師,學習的勁頭非常足,同時也從小碧雲的嘴中得知,她姓胡,今年十一歲,讀四年級,爺爺是鄉下的一個小財主,家裡有十多畝田土,母女倆吃住在學堂,一個禮拜回鄉下一次,她爹爹原來也是學堂的老師,前年去省城長沙的學校裡教書去了,等在長沙有了房子,她爹爹就要接母女倆去長沙等等。
傍晚,小碧雲的媽媽就會從學堂來到小船上檢查一下曾孝長學的字,然後母女倆一起回家。曾孝長就趕緊送上一條留下的魚,目送母女倆遠去。
隨後,曾孝長就跟隨叔公繼續逛街,摸清每一條通往江邊的小巷,最後不論在城中的任何地點都能準確無誤地回到江堤下的小船上。
天黑後,叔公和曾孝長返回小船,在江堤上燒火做飯菜、或蒸紅薯吃。
在這段日子裡,潘大江偷偷幫著打聽和注意警察局長的事卻沒有一點進展,因為這種事不敢隨便問人,就算問了,平常百姓誰也不知道警察局長的事呀,急得他天天晚上來找叔公,避開曾才長問為什麽要打聽這樣的事?
叔公表面上裝著無所謂的樣子,說只是想知道這狗官到底想什麽時候再害人,但又會軟硬兼施地讓他繼續打聽,並且不許對任何人提起些事,否則兩人就恩斷義絕。
憨厚的潘大江始終摸不著頭腦,可叔公又說得非常的認真,逼迫他隻得千方百計去了解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