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尋歡失望的是,即便法事做完了,張曉玲還是沒有因此消失,依然跟在他的身邊。
擺脫不得,尋歡隻得認命了,否則隻能反抗,但問題是他不敢反抗。
正要回家之際,張曉玲突然叫住了他。
“跟我去一個地方。”
為了去張曉玲所說的那個地方,尋歡搭了兩個小時的高鐵,然後又轉了三個小時的公交,在一條山道上下了車。
司機好心提醒了句:“小夥子,現在晚了沒有公車了,要明天才有,沿著這條路走下去隻有一個村子而已。”
尋歡稱謝,有張曉玲在身邊,他倒不怕迷路。
走了有半個多小時,便到了一個偏僻的山村,已經是傍晚了。
這是一個十分安靜的山村,隻有簡單的四十多戶人家,分布在一條山道的兩邊,就這樣走到頭了,便進山了。
因為現在已經到了傍晚,山村裡很安靜,家家戶戶裡亮起了燈火,有的人則在家門口吃飯。
尋歡發現,這個山村裡的人家,都有很多小孩,最少的都有三四個,多的達到七八個也很正常,年齡不一卻也相差不大,個個粗布麻衣。
――我這果然是進山了……
尋歡知道,雖然現在經濟發達了,人們的生活越來越好,但還是有些地方在規格之外,一些偏遠的地方像是這種偏遠的山村,交通依然不便,村民們的生活也比較落後,思想不及城市裡人們般前衛,不過這裡也太落後了些。
偷偷看了眼張曉玲,卻發現她目光怔怔然,從進村之後便向每一戶人家都仔細地瞅瞅,神情十分複雜,隱隱還帶著急切。
尋歡心想,幸好別人看不到她。
“你是誰?從哪裡來的?”
尋歡正百無聊賴地跟著張曉玲往前走的時候,一個小女孩攔在他的面前,好奇地盯著他。
“我是……下車路過這裡,要去……額……”
尋歡正隨意扯著,發現理由好像扯得很爛,連忙飛快想著其他的理由,但在這時一個中年男人卻站在小女孩的旁邊,打量著尋歡道:“小哥,我們這裡雖然偏僻落後,但人不傻,村子過去就是山,離我們最近的公交車站也要步行半個多小時,而且現在已經沒有車次了,你這路過是要去哪兒啊?”
最後一句,中年男人幾乎是笑著說出來的。
尋歡不由得一陣尷尬,正想著該怎麽說,卻見張曉玲怔怔地看著這個中年男人,喃喃道:“張山……”
“你可別說要進山啊,到了晚上山裡很危險,連我們村裡的人都不敢進去。”
看尋歡不說話,以為他在另外想別的說辭,那個名為張山的中年男人又說了句。
尋歡摸摸腦袋,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我剛發呆,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說,不過我不是什麽可疑人物。”
張山亦是笑了起來,毫不在意擺手道:“我們村子也沒什麽好讓人惦念的,可疑人物也不會到我們這裡來。”
尋歡搖搖頭,其實他覺得自己挺可疑的。
不過看起來,似乎這個名為張山的男人與張曉玲相識。
尋歡想了想,斟酌著說了句:“我是從離城來的。”
離城,也就是尋歡所在的城市,當然也是張曉玲所在的城市,尋歡仔細觀察著張山的反應。
然而張山的神色沒有什麽異常。
隻是不知是不是自己過於敏感,尋歡就是覺得,在他說了“離城”二字時,
張山的呼吸微頓了一下,看著自己時雙眼微有用力。 這種變化是看不出來的,但是卻被他感覺出來了,而且那種感覺還相當強烈,一點兒也不模糊。
“現在這時候,你也回不去了,不如到我家住下。”
尋歡看了看左右,這裡的房子都很大,樣式古老但都帶著別院,但每一戶人家裡因為孩子眾多,而往往顯得擁擠,再塞他一個人進去……
看出尋歡在擔心什麽,張山又道:“整個村裡也就隻有我家適合招呼客人了,跟我來吧,對了,我叫張山,這是我孫女張玲玲。”
雖然已經從張曉玲那裡知道張山的名字,但是尋歡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張曉玲一眼,卻發現張曉玲的目光轉移到張玲玲身上去。
兩人同樣姓張,莫非張曉玲出身於這個村子?
而隨著張山回來,後面還有一群人也陸續從山裡出來了,一時間村子裡變得熱鬧得多,尋歡回頭看去時,發現這些人一個個都背著一個大簍子,簍子用獸皮裹著,裡面裝著水果蔬菜,也有一些飛禽走獸。
――打獵?
尋歡想到這樣一個詞,頓時心頭癢癢,也想去試試。
――一會兒問問看。
這麽一決定,他頓時隨著張山回去,路上不斷有人打著招呼,而且都好奇打量著尋歡這個外來人。
到了張山家,尋歡才知道為什麽張山說全村裡隻有他家最適合招呼客人了,因為張山的家是最大的,同時,也是人口最少的,尋歡剛進去時,裡面隻有一個老人在忙著準備飯菜,便看不見其他人影了。
“太爺爺!”
“誒!”
張玲玲伸著兩手跑上前,老人也開心地應了一聲,迎了上去,將張玲玲抱了起來。
“今天收獲怎麽樣?”
“好多好多好多。”
尋歡看向張山,不見張山有背著簍子之類的。
張山笑著道:“我兒子和兒媳在後方,東西都在他們那,一會兒就到了,今晚請你吃最純正的野味。”
尋歡點點頭。
等了好一會兒後,張山的兒子張石和兒媳張惠方才回來了,張石背著個簍子,裡面收獲頗豐。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張石回來以後,張曉玲便一直盯著他看了,半天挪不開目光。
知道家裡來了客人,馬上便加菜加肉,張山還拿出了他珍藏多年的白酒,還說外面買不到,這是自己釀的。
飯桌上熱熱鬧鬧,張山和張石不斷向自己敬酒,張石不斷地詢問尋歡城市裡好玩的事。
這張石也就比尋歡年長兩三歲,沒想到早早便成家了,早婚早育在這山村裡似乎很平常,就說剛開始見到張山和張玲玲時,尋歡還以為他們是父女,卻不想是爺孫。
“小石頭,不是早就出山了嗎?怎麽還回來得那麽遲?”
張山突然詢問了一下,因為在他回來之後,還是等了很久才等回了張石。
張石臉上的笑容漸漸收了起來,沉聲道:“發生了點兒意外,臨出山的時候,殿後的小虎子被攻擊了。”
“被攻擊了?”張山大吃一驚。
張石點頭道:“是被攻擊了,那東西速度很快,當時很暗,我們什麽還沒有看清楚,然後那東西就不見了,小虎子先被送出去了,我們幾個留下來守了一陣,可那東西沒再出現,然後我們又去張虎家看了看他。”
張山也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晌才問:“小虎子傷得怎麽樣了?”
“背後連皮帶肉被挖了一塊,挺慘的,應該要有一陣子進不了山了。”
想起張虎身上的傷,張石不由得一陣唏噓後怕,如果當時被攻擊的是自己……
“是什麽樣的傷口?”
“看著像……野獸抓過的痕跡。”
張山頓時一瞪眼:“廢話,你在這裡生活這麽久,看不出什麽野獸?”
見自己的父親生氣,張石呼吸微亂,不由得低下了頭,有些局促地道:“我……看不出來……”
“廢物!!”
張山一杯酒就往他臉上潑來,大罵一聲,剛剛餐桌上的和樂融融頓時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