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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巨千戶所》一十六、不速之客(一)
  美不美故鄉水,親不親故鄉人。胡宗憲這一徽州老鄉的來訪,勾起了太夫人的思鄉之情。

  “很多年沒回徽州了,真想回去看看。”她感慨萬端。

  “是啊。說是徽州人,但常年奔波在外,連回一次家鄉都是一種奢望啊。”胡宗憲也很有感觸,長歎著道,“徽州山多田少人眾,窮啊,所以徽州人命苦。有句童謠說;十三四歲,往外一丟。徽州的男人,一到十三、四歲的年紀,就要出門去經商謀生。他們出去後,長年累月孤身闖蕩,或三五年一歸,或十年二十年回家,有的甚至終生不歸。像我們這樣身邊還能帶著家眷一起出來,他們身邊有什麽?光棍一條,冷暖自知。他們別妻離子,背井離鄉,一個人流浪在外啊。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賺了錢後,才回一趟家門。別看他們衣著光鮮,纏金帶銀,其實他們所賺的每一分錢都是辛苦錢、血淚錢。他們所付出的艱辛,他們所忍受的苦難,別人是無法想像得到的。”

  “徽州的男人確實苦,但徽州的女人更苦。‘一世夫妻三年半,三年半後守活寡。’這話說的正是徽州女人的淒慘命運。”女人總歸是女人,女人的心思女人懂,而且女人天生會同情別人,而所同情的人以女人為多。太夫人聽胡宗憲感歎起徽州人的苦,就不禁同情起徽州的女人來了,“徽州女人過得那才真真正正叫做苦!她們剛一結婚,沒過上幾天夫妻恩愛的小日子,她們的丈夫就要出門經商了,把扶老哺幼、主持家政、墾山勞作的重擔,統統都扔給了弱小的女人。不僅如此,徽州的女人還要忍受相思之苦,因為丈夫長期不歸,她們一人獨守空房,連個說話閑聊的人都沒有。我聽說,我們老家那裡有一個年青漂亮的女子,她十四歲嫁過來,夫家家境富裕,別人都羨慕她,說她嫁得好。婚後,她的丈夫去杭州做生意,把她一個人留在了家裡。由於家裡生活比較富足,也不用她操持家務,不用外出從事勞作,她整天無所事事,過得比較苦悶。沒過多久,命運和小媳婦開了一個大玩笑。還沒等她生育出一兒半女,她的丈夫一病而歿。本來這家子也是人丁稀少的,這一下子就徹底斷了後。她的公公婆婆、叔叔伯伯先後辭世,深宅大院空空蕩蕩的,就剩下幾十間大房子,讓她一個年輕嬌弱的小媳婦守著。長夜漫漫,孤燈寒月,那種孤獨和恐懼,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每到太陽落山,她就立刻將大門、二門、小門所有的門都頂上栓死,然後,自己一個人躲在臥房裡熬時間。夜裡,她不敢閉上眼睛,黑暗中睜大著一雙眼睛,如受驚的小貓。有時,實在無法入睡,就自己跟自己玩遊戲,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找來一大串銅錢,將銅錢拋到地板上。銅錢四散著滾到了房間的角落處,她再跳下床來,爬在地板上,雙手沿著地板慢慢地摸過去,將銅錢一個一個地摸起來,再穿成一大串。往往等她找齊銅錢並把銅錢穿成一串,這時天也亮了,小媳婦也累得不能動了。她用這種體力上的折磨來熬過一個個漫漫的長夜。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小媳婦年輕漂亮的容顏漸漸地憔悴,活潑開朗的笑容慢慢地消失。沒有幾年,那個小媳婦也憂鬱而死了。她夫家的族人在整理她的遺物時,發現了她床頭邊上的那串銅錢,銅錢熠熠發亮,因為經常摸,刻在銅錢兩邊的圖文都快磨平了!”

  說著說著,太夫人自己也神不自禁地哽咽起來,為徽州小媳婦悲慘的命運傷心。胡宗憲早就聽說過徽州小媳婦的這一故事,

聽到太夫人再次講起這個故事來,仍然感慨不已,陪著太夫人掉了不少眼淚。  “你們徽州人是很辛苦,但你們徽州人靠著吃苦耐勞出人頭地。徽州人愛吃苦、會吃苦、能吃苦,這樣的優點其他地方的人沒法與他們比較的。他們開店買賣,跑運輸搞販運,貿易經商很有一套。”這時,一直沉默寡言的謝志望開口了,他插嘴道,“但是,你們徽州人中也有敗類。他們為了錢財,喪心病狂。雙嶼島上的許棟四兄弟就是你們徽州人。他們在東南沿海燒殺搶掠,還有什麽壞事不敢做的?這裡是海禁之地,他們踞島為巢,武裝割據,對抗官府。國法不許百姓寸板入海,許棟他們私造巨艦,勾結倭寇夷賊,橫行海上,貽害沿海;朝廷不允許與番人貨貿交往,許棟他們勾引佛朗機夷來到浙江,把整個浙江沿海攪得海疆不靖,危及大明南京的安危。他們的罪惡已經罄竹難書。他們利令智昏,無忠、無孝、無禮、無義、無恥,不擇手段到了極點,他們所獲得的每一兩的財富都是別人的痛苦所付與的。”

  一聽到謝志望說許棟,在座的那兩個徽州老鄉,就像嘴裡無端地飛進了一隻蒼蠅,想嘔卻又嘔不出,十分地難堪。

  許棟是徽州人的恥辱。

  許棟他們一共四兄弟。老大叫許松,老二叫許棟,老三叫許楠,老四叫許梓,都是徽州歙縣人。四兄弟結夥橫行東南沿海,在雙嶼島建立據點,勾結佛朗機夷和倭寇,肆無忌憚地燒殺搶掠。四兄弟以許棟為馬首是瞻。許棟早年在福建做生意。生意虧本後,他跟了一個福建海匪李光頭在福建沿海四處搶掠,後被福建官府捕獲,關押在福州的大牢裡。機緣巧合之下,他和李光頭逃了出來。他們逃到了海上,收集了散失在各地的手下,重操起舊業。這時,佛朗機夷來了,他們在福建漳州、泉州等地沿海出沒,尋找著與華人貿易的機會。許棟這人足智多謀,善於把握機會,他和李光頭跟著另一個福建籍的大海寇金子老,找上了佛朗機夷,主動給佛朗機夷做向導和通事。他們將佛朗機夷從福建引到了浙江沿海,在舟山的雙嶼港建立一個據點。

  雙嶼島,原本是一大一小兩個相連的荒島。它屬於六橫島東北部的離島。兩個離島面積都不大,但它們與六橫島之間的港漢卻水深浪小,避風條件絕佳。因為雙嶼島地理位置重要,緊挨著江浙兩省,離大明王朝的南中國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南京也不遠,所以佛朗機夷一來到雙嶼,就立刻重視了起來。

  事實也是如此,佛朗機夷佔據了雙嶼島後不久,很快嘗到了甜頭。江浙沿海經濟比較發達,百姓的購買力十分旺盛,他們從滿剌加等地運來的蘇木、香料等商品暢銷一空,他們所需要的絲綢、瓷器、茶葉等商品在江浙又是價廉物美,輕而易舉就可以采購得到。於是,佛朗機夷就長期居住了下來。他們在島上建倉庫,建住所,建教堂,把雙嶼島當作他們對華、對日本貿易的重要據點。

  因為佛朗機夷並非是朝貢之國,他們挾貨通市,都是非法的走私貿易,大明官府不承認不允許這種違法貿易的。所以,他們剛開始的時候,這種貿易還有點顧忌, 先是小打小鬧小規模地偷偷摸摸的舉行。那時,寧波知府是曹誥,而負責浙江海道的巡海副使是張一厚。他們兩人也看到這問題的苗頭,不遏製的話危害太嚴重了,下決心加以驅逐。於是,曹誥開始緝捕寧波府范圍內接濟通番的射利之徒。而射利通番之徒又神通廣大,大多是一些勢家豪族。鄞縣有些鄉紳反對他靖海禁通番,勸他別管這事了,曹誥堅決地說:“今日說嚴禁通番,明日也說嚴禁通番,嚴禁到血流滿地為止。”如此堅決的態度,還是無法阻止沿海射利之徒的通番販私。於是,巡海副使張一厚出手了,他有權調集浙江沿海衛所的兵馬。他采取武力圍剿的方法來處理雙嶼問題。此時,浙江沿海各衛所兵員不足,巡海哨船戰船破舊,兵器火器不厲。大明王朝在廣東屯門海戰時,已經繳獲過佛朗機夷的武器,將他們的武器佛朗機銃進行了仿造。但是,因東南沿海承平日久,衛所軍費投入不足,這些先進的武器裝備都沒有普及。反而是依附於佛朗機夷的許棟他們,從佛朗機夷處購買了大量的先進武器。他們手持著佛朗機短銃,駕著架設著佛朗機火炮的船,與張一厚指揮的官軍對抗。官軍的長槍木棍,哪比得上人家的佛朗機銃和佛朗機火炮。官軍駕著的破舊戰船與許棟他們的高大帆船一撞,船體就四散開來,根本就沒有抗衡的資格。許棟僅以少量的幾條武裝商船,就將官軍的一大批的破舊戰船、哨船衝得七零八落。而且,這一戰僅僅是許棟他們與官軍的對戰,佛朗機夷並沒有參戰。就是許棟、李光頭一夥,也把官軍收拾得服服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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