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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論》獸之嗅 屈膝者之殤三
  好在,小狼王亞歷山大的反擊,打的十分漂亮!借助熟悉的地形,他首先佯裝撤退,但並不過於急迫,並在佯裝撤退前,先另派了一支五十人的隊伍抄近路迅速轉移,到指定的地點深潛入雪坑中待命埋伏――他連自己的衣服都扒下來給這批視死如歸的狼族蠻人勇士穿上――他們也可真是好樣的!小狼王亞歷山大繼而率領剩下的六七十人以及四十幾頭巨狼,像誘餌似的勾住了鷹族蠻人的追兵,隨後也到達了設伏的地點。

  那裡有個小村莊,小狼王亞歷山大當然知道,而當他到達那裡後,就以狼王腓力的名義迅速將其驅散,讓老幼病殘孕抓緊避難,讓身強體健者盡可能的武裝起來隨軍參加戰鬥。物力更是全部征調,尤其是雪橇,這在丹尼索瓦利亞高地、低地從不化雪的四季裡,能提供無可比擬的動能,殘存的巨狼也都有了用武之地。

  其實,按照狼族蠻人的傳統――該死的傳統――並不是誰都有資格戰鬥。

  每次發動戰爭、包括劫掠伊甸卡之前,狼族蠻人照例要進行勇士選拔,隻有站在屍體堆上的(最近也流於形式了,人口少,死不起),才能從軍,並通過官方的集體打劫行動變得富有(當然與戰死的風險是共存的)。這對於坐擁微薄耕地、全無後顧之憂的狼族蠻人而言,是個好制度,至少保證了軍隊的箭不虛發、戰無不勝。可貧富差距仍然難免產生,潛移默化的,終於在狼族蠻人中還是興起了一種貴族般的階層,並有把這發財的機會給徹底壟斷的勢頭。

  說是貴族,也不過是所謂貴族,他們畢竟連快像樣的耕地都沒有,丹尼索瓦利亞的低地、高地,肥沃這概念,打著燈籠都找不出!但這些所謂貴族擁有一種獨特的生產資料――武器,從伊甸卡之濃比亞繳獲,日積月累,充斥倉庫,鏽跡都沒空打理,沒錯,準確的說,所謂貴族不過是狼族蠻人裡的先富。而,一個人――一個‘蠻’――再膀大腰圓,能披十層盔甲?能帶十把鐵劍?這些武器漸漸就成了冗余,也就很容易動這種腦筋:把多余的生產資料,租賃出去,獲取分成。至此倒還沒什麽,卻為了租賃關系更容易達成,這些所謂貴族還借助自己在狼族蠻人中身處上層的一些權力,使出了許多花招來。

  以至於,一些狼族蠻人,縱然身手不俗,一不小心仍會被排除在名單外,連候選資格都沒有:參選標準被刻意的、以堂而皇之的理由日益提高,入伍需自行配備的兵甲早已不是每家每戶都能自行湊夠,不忍受所謂貴族的盤剝,發戰爭財這條路已經慢慢走不通。可忍受盤剝,又能怎樣?卻不過是拿命給別人打工。算算帳,不得不選擇‘失格’的那些狼族蠻人們,盡管再勇武――畢竟終日與狼共舞,也隻好繼續依賴低地、高地貧瘠的土壤想盡辦法謀生。

  但這節骨眼上,還執迷於任何此類繁縟的,腦子絕對欠被屁崩!小狼王亞歷山大都有打算讓壯碩的婦女也參加戰鬥!

  鷹族蠻人的追兵隨後迫近,而他們非常謹慎,且看來並不想與小狼王亞歷山大在村莊裡巷戰,於是他們再一次施展了新式武器――驅動雄鷹,從空中向小狼王亞歷山大那點人所在的村莊投擲了火油瓶!小村莊瞬間變成火海,一會兒便快灰飛煙滅著。

  小狼王亞歷山大等人既已開始向往死後的生涯,自然也不再驚慌,這小村莊本已是空殼,更沒什麽值得固守,隨機應變,驅動巨狼駕駛雪橇奔出,表現出畏敵逃竄的樣子,

鷹族蠻人追兵再使用高空投擲火油瓶的法子,就很難有效打擊這高速機動的小隊了。  至此,鷹族蠻人追兵的目的達成,便認為得勝,也不想趕盡殺絕,收拾兵眾似乎仍然試圖繼續追蹤,埋伏的五十名狼族蠻人死士卻忽的從就近的雪地裡爆起,面對眼前數倍於他們的敵軍凌然不懼,揮舞兵刃衝入了鷹族蠻人的隊伍。

  這一變化,鷹族蠻人所擅長的弓箭又發揮不出作用,短兵相接,惡戰迅速啟動,咆哮和慘叫交相輝映,頭顱和心肝脾胃腎,飛濺長空,實在生猛。小狼王亞歷山大則趁機率眾駕雪橇殺回,投光簡易製作的長矛後,又攜巨狼之威殺進殺出,讓鷹族蠻人這夥追兵首尾不得兼顧。

  一頭巨狼恐怕是餓瘋了,忽然不聽小狼王亞歷山大的指令,不管拉雪橇的‘重大’任務,私自行動,按住著一名鷹族蠻人士兵,狂啃爛咬一通。恰好,這時小狼王亞歷山大已陷在鷹族蠻人陣中,倒也不著慌,他已經樸刀在手,準備白刃。

  那一柄樸刀,本不過是把最渾然質樸的兵器,長刃、長柄,卻在小狼王亞歷山大手中,卷起了罡風。且看他雖然越殺越猛,竟始終留有三分余力,都不與鷹族蠻人們的兵刃碰個火花出來,還專挑脖頸、腰腹。更甭管之前吃敗仗的積怨如何深重,一旦廢掉對手的反抗能力,絕不有失冷靜的泄憤補幾手,而是悉心保存體力,抓緊再下一‘頭’。小狼王亞歷山大自小跟狼後奧林匹亞斯在丹尼索瓦利亞的高地和冰雪原上長大,吃的可不只是一般的寒冷之苦。狼後奧林匹亞斯對他從來十分嚴苛,幾如虐待,甚至像虐待牲口!單為這一身的十八般武藝,他每天都得輪番挨好幾名武士的蹂躪,小時候,經常想死的心都有。幸好,天下也沒有白吃的苦。

  一戰之下,血染蒼白大地,小狼王亞歷山大雖然損失了幾十名手下,竟能打的鷹族蠻人這隻追兵潰不成軍,倉皇鼠竄。肉搏之中狼族蠻人顯然還是佔著不小優勢的,小狼王亞歷山大更是斬下了最大的軍功。然而,象征性的追殺之後,小狼王亞歷山大自知手下兵力奇缺,怕對方有後援介入,不好再孟浪,便迅速打掃戰場,向下一個已經想好的伏擊點退去。倒是此戰讓他好好的出了口氣――伊甸卡之濃比亞草原那堡壘下一戰殘留的陰影、也多少被掃除。

  又故技重施兩三回,小狼王亞歷山大的打法讓鷹族蠻人頭痛,而由於小狼王亞歷山大且戰且退的一路上,總是驅散村莊、征調人物,雖然每戰都有不小的消耗,生力軍卻源源不斷,他竟然反而漸漸重新拉起了三百多人的隊伍,已勉強夠用――這丹尼索瓦利亞低地可畢竟是狼族蠻人的家園,慣於狩獵采摘的他們又根本不需要後勤!反觀鷹族蠻人那邊,減員是淨值,追擊隊伍便更加不敢再與小狼王亞歷山大捉對廝殺,尾隨的距離也拉長,只等待援軍慢慢匯入。

  這才讓小狼王亞歷山大逐漸猜透了鷹族蠻人的意圖:他們是在尋找狼族蠻人的王庭佩拉、並試圖在主力全部集合後展開決戰!鷹族蠻人既然擅長爆破,攻擊城鎮會佔有較大優勢。

  所幸,小狼王亞歷山大並未向狼族蠻人的王庭佩拉方向轉移,他有意識的偏斜了路線,好使王庭佩拉的援軍趕來後,能直接打擊到敵人的側翼。

  不幸的是,援軍沒來,隻‘好夥伴’托勒密一個人耷拉著大臉回來了――小狼王亞歷山大的私生子哥哥――並帶來了不好的消息:狼王腓力正忙著娶親!他去匯報,但包括狼族大統領安提帕特在內,都沒有人相信他們的遭遇,狼王腓力甚至付之一哂,哈哈笑著說勝敗兵家常事雲雲,竟以為小狼王亞歷山大是被伊甸卡的‘無毛猴子’追著跑呢!

  “娶親?”

  狼王腓力的原配夫人――他的王后,被稱作狼後奧林匹亞斯的,也就是小狼王亞歷山大的生母,是的,他與狼王腓力的婚姻是單純的政治結合。狼後奧林匹亞斯是丹尼索瓦利亞大地上一個極特殊的獨立部族的千金――鯨族蠻人,這個部族出自狼族蠻人,但早已另立門戶,其所控制的人口不多,並都生活在極西極北的怒之海海濱,與丹尼索瓦利亞整個秋毫無犯,卻因地緣上與狼族蠻人所在高地、低地為近,便與狼族蠻人關系頗為密切著。由於其掌握漁業資源,也成為了狼族蠻人重要的物資供給源頭――狼族蠻人所控制的高地、低地物產可著實甚少,否則也不必依靠狩獵采集為生。對等交換,狼族蠻人則向鯨族蠻人提供軍事保護。

  可是,狼後奧林匹亞斯相貌卻十分醜陋,並按照鯨族蠻人最傳統的規矩,脖頸以下刺了可怖的通體紋身,脫了衣服比穿著衣服還嚇人,性格又乖張,睚眥必報,動輒便把家裡砸個天翻地覆,所以,狼王腓力很早很早就厭倦了她――從一開始就厭倦。倒是一向隻是花天酒地以做消遣,從未敢於另娶、甚至納妾,以免與鯨族蠻人抱團取暖的過程中生出嫌隙來!在這種不和諧的婚姻下,兩人竟還生下了兩兒一女,天幸,歹竹生好筍,刨除已為癡呆的那個年長些的,剩下的這一兒一女的容貌竟未遺傳母系,要單說相貌,在狼族蠻人裡絕對算是出類拔萃的。

  然而,隨著狼王腓力的垂垂老矣,他愈發對他忍耐太久的婚姻感到不滿,終於決定納妾了,並想出了‘絕妙’的主意來。

  狼後奧林匹亞斯有一弟弟,名叫伊皮魯斯,這些年終於繼承了鯨族族長之位――他們做為附庸照例是不能稱王的。而鯨族族長伊皮魯斯有一女,叫做克裡奧佩特拉,長相美麗,狼王腓力便趕緊要求將其娶到手,以了平生不得美人在側之怨,作為回禮,他則將自己的女兒,恰好也叫克裡奧佩特拉,許配給鯨族族長伊皮魯斯續弦――他們可不太在意倫常這件事情。這樣一來,狼族蠻人和鯨族蠻人的聯姻,反而更加緊密,但原配奧林匹亞斯王后卻會被邊緣化。

  至於狼王腓力與狼後奧林匹亞斯的女兒、狼族公主克裡奧佩特拉、小狼王亞歷山大的親妹妹――根本還是個孩子!然而,因為生她那時候,狼後奧林匹亞斯常年帶著小狼王亞歷山大在丹尼索瓦利亞高地和冰雪原上生活,甚少返回狼族蠻人的王庭佩拉,狼王腓力便總懷疑這可能是個野種(應該是多慮了),對她不太疼愛,掃地出門竟一點兒都不心疼。倒是,這並不影響這位狼族公主廣受其他人等的歡迎,不但小狼王亞歷山大很呵護她,她的私生子哥哥(是他的,當然也是她的)、那‘好夥伴’托勒密還甚至喜歡她呢!這個小公主,實在是太可愛,簡直是件兒貼心小褲衩。

  閑話少說,對狼王腓力的沾花惹草,無論如何,都尚可容忍,小狼王亞歷山大視而不見,狼後奧林匹亞斯最多不過是咆哮、撕咬,但對於正式的侍妾――且是她同族的嫡親侄女、他的親表妹――狼後和小狼王則絕無可能接受!

  要說,這十年來,伊甸卡的兩河城邦,因為主要精力都放在迦南的卡迭石堡那頭,與金塔王朝吹胡子瞪眼著,北方的濃比亞草原便難免松弛,以狼王腓力為首,上梁不正下梁歪,狼族蠻人確是有些‘懈怠’了,但狼王腓力也隻是懈怠到了不願意出征的地步,生育意圖怕還是積極的――一旦新的子嗣降生、小狼王亞歷山大的地位都可能不保。

  “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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