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同根生――陰謀嫁禍、手足兄弟(5)
不久飯食送來,只見大魚大肉,精美菜肴,極盡豐盛,魚肉脂香陣陣送來。
劉文靜和劉樹義父子倆心事重重,大難在前,實在無心飲食,甚至連瞧也沒瞧上一眼。
劉樹藝卻管不得這許多,當即大口朵頤起來,隻吃得嘴角、袖口、胸前都是油水。
他見父親、二弟一動不動,一口也不吃,大感奇怪,吃到一半,心一橫,極不情願的將剩下的半份菜肴,端到二人面前。
見二人揮手擋開,喜形於色,繼續大吃海吃起來,吃得甚是津津有味。
過了半響,外面天色全黑,那為首之人如期而至。
劉樹義只見他身後站了七八個人,微弱燈光之下,個個高大壯健,滿臉凶神惡煞,顯是這次有備而來。
隻聽得鐵鏈聲響,獄卒打開牢門,那為首之人大踏步走了進來。
隻聽他說道:“劉縣令,想必你已考慮清楚,那就請跟小的走吧。”說話時滿臉微笑,似是邀請好友回家做客一般。
劉文靜心想倘若這樣一走,無論自己答應與否,結果都難逃一死,死倒也罷了,自從被關進太原郡大牢,就沒想著能活著出去。但臨死之際,卻不能和兒子們在一起,那也太淒涼。
答道:“請轉告王、高二位將軍,此事實在太過重大,劉某思量多時,仍拿不定注意,請二位將軍多寬限幾日,在下感激不盡。”
他此刻隻想能拖一時便是一時,能跟兒子們多相處一刻也是好的。
那為首之人微微一怔,心想劉家謀反入獄一事才剛剛出現變數,我也隻是剛剛獲悉,難道他們這麽快便得到消息了?
想想總覺得不對,別說此事隱秘之極,極少有人知曉,更何況他們身處嚴密看守的大牢之中,根本不可能有人跟他們互通訊息。
想到此處,凜然一驚,轉身朝牢房門口的兩個獄卒望去,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試圖從兩個獄卒身上找到蛛絲馬跡。
那兩獄卒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誤以為劉樹義身死的一老一少兩獄卒。
也活該他們倒霉,偏偏今晚又輪到二人當值。他們只見一雙精光四射的眸子瞪視自己,想起他同伴凶神惡煞、一副吃人的表情,隻感背脊有涼颼颼的,一股冷汗從額頭涔涔而下。
那為首之人哈哈一笑,回過頭來,衝劉文靜說道:“事情緊急,片刻也拖延不得。劉縣令倘若不去,嘿嘿,將軍愛惜劉縣令之才,自然不會拿你怎樣,那麽二位公子恐怕就沒那麽好運了。”
說著右手伸出,往劉樹義一指,續道:“這位小公子,年紀輕輕便已頗為不凡,就此葬身大牢,豈不可惜?何況死之前,還要受皮開肉綻、筋斷骨折之苦,劉縣令這又是何苦呢?”
劉文靜心中早已焦急萬分,臉上卻不動聲色,說道:“劉家時運不濟,落難於此,原就沒打算能活著出去,劉家子孫雖不才,卻也不是軟骨頭,你想怎樣變怎樣,悉聽尊便,請!”
說罷,背過了身,面對牆壁,只因竭力克制,全身才不致顫動,但畢竟關心愛兒安危,牙齒緊緊咬住下唇,竟咬出血來。
劉樹義雖知對方是在危言聳聽,目的便是脅迫父親就范,即使如此,一頓皮肉之苦是少不了,但隻要自己咬牙挺住,他們自也無計可施,怕就怕……
眼光不由自主的向大哥劉樹藝瞧去,只見他全身顫抖,顯是害怕已極,心中隻感一片冰涼。
尋思:只希望父親對這位傻兒子心生厭惡,漠不關心,這樣對方即使出手再重,大哥呼喊再悲慘,父親隻要不為所動,倒也無妨。但父親脾氣雖有些乖張,卻尤為重視感情,要讓他對大哥不管不顧,委實千難萬難。
那為首之人嘿嘿冷笑,早已看出劉文靜是在故意做作,虎毒尚不食子,身為人父,又怎會置兒子生死於不顧?看來得見點真章,才會令他屈服。
說道:“劉縣令,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不見棺材不落淚,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幾時!”
雙手一拍,立時有兩個粗獷大漢走了進來,站在他身後,二人一言不發,隻往那一站,便顯得威風凜凜,顯然是精心挑選之輩。
那為首之人道:“去,將那位眉清目秀的小公子請到隔壁去,好好招呼招呼。嗯,這位小公子可是劉縣令的心肝愛子,千萬不可怠慢了。”
隔壁單獨有一房間,卻不用來關押犯人,裡面放著諸般刑具,用來對付冥頑不靈的犯人。
劉家所在牢房是大牢最後一間,再往後便是那隔壁刑房,乃大牢禁地,不易為人察覺。兩房之間以薄木板隔開。
話音甫落,身後兩個大漢快步上前,便向劉樹義抓去。
劉樹義想閃躲,但牢房空間狹小,對方身手又迅捷無論,哪裡又能躲得開?還沒跑出兩步,雙手便被兩大漢抓住,反縛在身後。
劉樹義哪裡受過此等粗暴待遇,當時即使被人抓捕,送入大牢,那些人也是客客氣氣的,未有絲毫不敬之處。
不由得大為惱怒,用盡全力力氣,隻想掙拖身後兩大漢的掌握。誰知越掙扎反而越緊,到最後雙臂劇痛,再也不能稍動分毫,忍不住叫道:“快放開我!”
話音剛落,猛覺腹部猶如被鐵錘重重錘了一般,疼痛難當。
卻是那兩大漢見劉樹義竟敢反抗,氣憤之下,果斷揮拳朝他肚子打去,警告他老實點,不要妄動。
那兩大漢的拳頭如沙包般那麽大,劉樹義隻感腹部如刀絞般疼痛,額頭黃豆般的冷汗順著臉頰留了下來。但他咬緊牙關,哼也不哼上一聲,無聲控訴他們的粗暴與野蠻。
正在這時,忽然眼前一晃,一人疾跑過來,大聲叫道:“快放開我二弟。”
語音中微帶哭腔,正是大哥劉樹藝。
這一下大出劉樹義意料之外,他實在未曾想到,動不動便痛哭流涕的草包大哥,會衝出來相救自己。只見他不管不顧,雙手用力去掰大漢手掌,試圖讓大漢松手,好放了自己。
劉樹義百感交集,驀地裡想起了半年以來的點滴。他名為大哥,實為弟弟,若把他當成自己八九歲的弟弟來看,那麽他一切所為倒也不是什麽大過錯了。
耳邊似乎又聽到大哥昔日的言語:
“二弟,二弟,這個給你玩。”
“二弟,二弟,這個也給你。 ”
當時他隻覺大哥傻乎乎的,竟會玩這些孩童才會喜歡的玩意,還要送給自己,當真傻的無可救藥。
但如今想來,那些都是他平時最愛的玩具,竟然要送給我,這裡面的情意當真深厚無比。
劉大劉樹藝雖也高大壯健,但與兩大漢一比,還是有些相形見絀。更何況兩大漢是他人精心挑選的打手,更加孔武有力,身手矯健。見劉樹藝自不量力來救,各伸出一手,雙手齊推,頓時便將他推到在地。
劉大劉樹藝不屈不撓,從地上爬起,便又上前去掰,如此幾次,皆無功而返,倒摔了無數個跟頭。
劉樹義見狀,心中熱血沸騰,感激無已,大聲叫道:“大哥,你別管我,回去!快回去!”
劉大劉樹藝哪裡肯聽,見掰手掌始終不見效,索性心一橫,張開大嘴,便往一大漢手背上咬去。
隻聽那大漢“啊呦”大叫一聲,劇痛之下,抓住劉樹義手臂的手便松了開來,但劉樹藝卻不松口,那大漢隻覺鑽心之痛似已通入骨髓,盛怒之下,大手一揚,手背便從劉樹藝口中掙脫開來。
劉樹義看得清楚,那大漢手上鮮血淋漓,手背上的肉被咬掉一塊,看起來極為可怖。
抬頭再向大哥臉上望去,正巧大哥劉樹藝也在望著他,兩人四目相對,一時之間都不言語。
忽然劉大劉樹藝咧嘴大笑,一排排血跡斑斑的牙齒露了出來,似乎因救下了二弟,歡喜不已。
正在這時,他口唇微動,一件物事從口中掉了下來,落在了地上。
竟是兩顆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