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回憶――前世今生、往事如煙(1)
老獄卒出去後不久,便有醫師進來為劉樹藝治傷。劉文靜和劉樹義只見劉樹藝滿身皆是傷痕,萬分焦急,不斷詢問醫師傷情。
那醫師收拾許久,才道:“他受傷雖重,萬幸未傷及要害,性命倒是無礙,只需靜養多日,自能痊愈,但在這之前,萬不可再受重創,否則便是神仙也難救。”
劉家兩父子一聽,都松了一口氣,大喜之余,便要給醫師些賞錢,但身處大牢之中,囊中羞澀,實在無東西相送,隻好多說幾句好話,以表謝意。
送走醫師,劉文靜道:“樹義,如今該怎麽辦?我們答允是死,不答允還是死,你大哥受傷極重,我們須得早下決斷,拖延之計是行不通了。”
劉樹義思考良久,忽然猛一頓足,說道:“既然李家見死不救,那我們就投靠王、高兩家,對付李淵。”
劉文靜眉頭緊鎖,道:“可是王、高二人實在不是有大才之人,將來難成氣候,投靠他們決不是一條明路啊。何況他二人疑心甚重,未必會相信我們真心投靠,到時我們父子還是難有活路。”
劉樹義道:“這些道理我又怎能不知,可是如今我們身處大牢,訊息斷絕,便是想求救李家也屬不能。
為今之計,隻有自救,本來我還想再拖延幾日,等待李家救援,但如今大哥傷重,決計不能再耽擱。
因此我們要取得王、高二人的信任,必須要拿出誠意,拿出對付李淵切實可行的計策,設身處地為他們二人著想。
時間緊迫,我臨時想到一些。
先誣蔑李淵勾結姊夫,意圖謀反,大業皇帝縱然不信,也必心存疑慮;然後太原以南雀鼠谷有一股賊盜,首領叫甄翟兒,勢大難除,以此做文章,當可治李淵一個繳賊不利之罪名,這樣大業皇帝心中對李淵又有了一條裂縫;
最後北方突厥軍威正盛,屢屢進犯邊境,甚至逼近太原郡,找機會再告發李淵勾結突厥。
此“莫須有”三罪,其中任何一罪單加之於一個人身上,或許都不會致人死命。但若三罪加之於一人,縱使無一罪有確鑿證據,但都會在大業皇帝心中留下一個心結,以他的多疑心理,定然不會饒恕。
嗯,暫時就想到這麽多。爹,若是把剛才言語告訴王、高二人,你覺得他們會不會相信?”
劉文靜這一驚非同小可,長大了嘴巴合不攏來,不可思議的道:“這都是你臨時所想?”
劉樹義道:“那倒不全是,勾結姊夫之罪,那是他們所想,其余那些想了半年有余,其中如何進行陷害,還有許多細節,這裡我就先不說了。
隻是這些原本是要獻給李淵,用來對付王威、高君雅二人,沒想到如今反過來了。”
劉文靜點點頭,拉住他手,緩緩在牆邊坐下,說道:“樹義,王威、高君雅實乃庸人,若輔佐他們,則再難有出頭之日,為父心有不甘,不願一生所學浪費在他二人身上。”
劉樹義道:“爹,你怎麽這麽糊塗,這隻是一時權宜之計,到時取得了王、高二人的信任,再偷偷聯絡李淵,趁機滅了王、高兩家,投奔李淵,立下大功,豈不更好?”
劉文靜臉上變色,怒道:“胡說八道!忠臣不侍二主,我豈能背信棄義,既答應輔佐,怎能再背主另投他人?”
劉樹義兀自不服氣,撇撇嘴道:“那你在大隋為官,卻整日嚷著擇明主、爭天下,
這豈不同樣是背叛?” 劉文靜臉上一紅,一本正經的道:“那不一樣,大業皇帝暴虐,人心思變,怎能說是背叛,這叫順應民心。”
頓了頓,輕聲道:“也許你說的對,所以我若歸附王、高二人,那便再不能另擇他人了,否則變成‘三姓家奴’,受人唾罵,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劉樹義知道父親的脾氣,不願於他在此事上多做糾纏,說道:“總之,先救大哥,至於其他,以後再從長計議。”
劉文靜點點頭,張口便要說話,但想了一想,終究沒說出口,但滿臉擔憂之色。
劉樹義見狀,說道:“爹,有什麽話就直說,父子之間有啥可顧忌的?”
劉文靜歎道:“樹義,先前我們便分析過,李家麾下人才濟濟,實力不容小覷,實是個勁敵。雖然在太原暫時處於下風,但終究會後來居上,縱然有我們相助,王、高二人會是他們對手嗎?”
劉樹義不用思索,脫口答道:“自然不是,但眼下我們卻沒有其他辦法可想。
爹,我們無論如何不能放棄大哥,管他是李淵、還是王威、高君雅,就算是大業皇帝,誰能保得我們一家,我們便幫助誰,誰意欲加害,我們便對付誰。
管他什麽功名利祿、身後名聲,在我看來,遠不及父子之情、兄弟之意,隻要我們一家人能好好活下來,其他皆不重要。”
正在這時,忽然一個迷迷糊糊的聲音說道:“不要傷我二弟,不要傷我二弟。”
卻是大哥劉樹藝在夢中說著囈語。
劉樹義替他拉了拉被褥,隻聽他接著說道:“快放開我二弟!”
這一聲聲嘶力竭,雙手猛然揚起,攥緊成拳,似乎在夢中為了保護二弟,正在與壞人拚命纏鬥。
劉樹義抓住他雙手,輕輕放入被褥,心中羞愧無地,一直以來他從沒把他當做大哥看待,甚至都不當他是親人,隻認為他是個草包,是個累贅。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危急時刻,竟然不顧性命的保護自己,父親騙大哥說,隻要他哭喊一聲,自己就會被人刀砍致死,結果在重刑之下,他竟連哼都沒哼聲,這份情誼委實深重。
他坐在大哥身旁,一點困意也無,隻聽大哥又說道:“爹,我想出府,我想陪二弟一起出去,你讓……讓我保護二弟,可他不讓我出去。
爹,二弟沒罵我,真的沒有罵我,他從來沒有打過我,是我做錯事,是我惹二弟生氣了。”
大哥平時很少說話,這次迷迷糊糊中卻說了許多。
寂靜大牢之中,漫漫長夜,一個聲音絮絮叨叨,始終不休,劉樹義一邊聽一邊哭,他原本以為自己很堅強,發誓永遠不會流眼淚,但這次他食言了。
直到中夜,大哥才沉沉睡去,停止了囈語。
劉樹義背倚牆壁而坐,雙腿拱起,腦袋搭在膝蓋上,陷入了沉思,前世今生的種種,一幕幕的浮現在腦海。
往事如煙
我來自二十一世紀,家庭條件優越,父母擁有一個家族企業,資產雖在全國資產排行榜上位列倒數,但並未上市。自己衣食無憂,平日生活頗為奢華。
國外留學歸來後,對家族產業、投資經商卻無絲毫興趣,有時就在想:
既然現在家產已夠我錦衣玉食,舒舒服服生活幾代,為何還要不辭辛苦的在爾虞我詐的商場中打拚?利用這些時間,逍遙生活,活出精彩、活出花樣豈不更好?
我並非獨生子,上面還有一位大哥,雖是同胞兄弟,他仍是疑心我與他爭奪家族企業繼承權,其實我何嘗想過了?
我隻要能繼承很小一部分家產便心滿意足,更何況我志不在此,對我來說,打理家族企業是苦的不能再苦的差事,我避之唯恐不及,又怎會去爭?
父母讓我出國留學,學習金融和企業管理,我雖然心中極不情願,但想著父母辛苦打拚,終換回來自己的優渥生活,為了報答父母,總要做些什麽。
繼承家業,發揚光大,我是決計會做的,況且大哥一直念念不忘,志在必得,那麽將來由大哥接管,想來父母也能接受。
想來想去,為了報答父母,我隻有盡量讓他們滿意。因此我雖不喜歡他們一言而決、為我選擇的課程和專業,但我卻學的頗為認真,成績始終名列前茅,老師誇獎,同學豔羨,父母得知後果然十分歡喜。
但我留學歸來後,父親便要我進入自家企業,與大哥共同管理家族產業。
我百般推辭,始終不肯,父母固然大發雷霆,大哥卻還疑心我陰謀跟他爭奪家產,整天對我橫眉冷眼、百般刁難,我當真有苦說不出,那段日子對我來說,是最黑暗的日子。
那時我仔細想過,我雖生在富裕之家,但父母醉心發展企業,無暇顧及子女,自己絲毫沒體驗過父愛、母愛的感覺;大哥疑心甚重,見我成績優秀、受父母寵愛,從小兄弟間便不和睦,我幾次三番尋求和解,卻都無功而返,這兄弟之情更不用提了。
後來我實在忍受不了這樣冷冰冰的生活,便與父母攤牌,便將自己心底的話說了出來。說自己貪圖享樂慣了,不願再去打拚,希望他們將產業交給大哥打理,只需留下一點夠自己生活,便心滿意足。
此言一出,家人、親戚朋友紛紛鄙視,都說我沒有上進心,倘若不是生在富人之家,非流落街頭,活活餓死不可。
我自然不服,心想我隻是不想過那樣的生活,並非我沒能力。但這些話想來跟他們說,他們也不懂,便沒說出口。
他們輪番教育我,還以停止發放“月錢”威脅,讓我放棄那個他們看來危險之極的念頭。
我被他們實在逼得急了,有一天對他們說,我決不進自家產業,我要自己創業投資。父親他們開始大喜過望,對我態度頓時改觀,但當聽我要投資電子競技時,他們便都又沉著臉,不願同意了。
此時電子競技產業發展還未完善,各大俱樂部大多處在入不敷出狀態,投資電競基本隻向裡砸錢,很難會有收益。
但我固執己見,他們無可奈何,終究還是答應了下來。
我投資建立了一個電競俱樂部,由英雄聯盟、dota2、守望先鋒、csgo、絕地求生等戰隊組成。
我當時並非一時心血來潮,又想起父母他們說我若不是生在富人之家,便會流落街頭、活活餓死,心中不服氣,好強、倔強脾氣發作,便全身心的投入其中。沒想到半年下來,竟不可思議的小有盈余,這才當時電競行業可說是奇跡。
父親大喜之下,知道我確有才能,便讓想讓我大乾一場。但我卻沒心思幹了,直接找了個職業經理人,讓他全權負責俱樂部事務,自己抽身事外,撒手不管,又過起打電子遊戲開黑的日子。
嗯,我平時便喜歡打電子遊戲、關注電子競技,也許這便是天生的愛好。當初願意投資電競產業,雖說是為了敷衍父母,但最大的原因還是自己真心喜愛,其中還有一小部分原因是想讓職業大神陪自己開黑,在自己在遊戲中被人欺負狂虐的時候,有人替自己出頭。
玩遊戲時,我好勝心極強,隻要能贏,我不在乎打主力還是輔助,隻要能勝利,當小弟保大哥亦無不可。我將這種對勝利的極度渴望,從遊戲裡帶到了現實當中,我隻要定下目標,不做則已,要做便要做到最好。
後來年紀增大,競技類的遊戲漸漸不適合我,便很少再玩,關注電競的同時, 便開始玩一些輕松、益智、模擬類遊戲,就這樣從此改變我一生的這款歷史模擬類遊戲《隋唐軍師聯盟》出現了。
其實穿越那天並無大的動靜,自己之前一直幾天都玩到深夜,身子有些疲累,那晚早早上床睡覺,誰知一覺醒來竟然穿越了,無絲毫痛苦、無絲毫知覺,事先更無絲毫征兆。
我一覺醒來,卻已身處古代,猶似還在夢中。
父親過來喊我去書房讀書,我驚魂未定,不敢吭聲,緊隨其後。父子兩人共處書房,一言不發,唯有沙沙的翻書聲,穿越後的第一天,我就是這樣度過的。
之後得知父親便是劉文靜,既驚奇、又興奮,甚至有些期待,想著能見證大唐從初建到興起這段波瀾壯闊的歷史,不正是自己夢寐以求、不一樣的精彩生活嗎?
父親劉文靜雖是縣令,卻甚清廉,劉家並不富裕,卻也是衣食無憂,加之劉文靜對我極盡寵愛,有了這份濃濃的父子之情,初時的不適與茫然,漸漸消逝,我很快便適應了這個新的身份。
當時覺得美中不足的是劉家還有個長子,有位大哥本來倒也沒什麽。我又不想爭奪家產,跟他沒利益衝突,能相處得好,當然皆大歡喜,相處不好,我也沒多大損失,大不了跟我穿越之前、兄弟形同陌路的情形一樣。
誰知大哥名叫劉樹藝,與自己名字音同字不同,這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他名字“藝”是草字頭,但萬萬沒想到大哥竟如他的名字一般,是個草包、傻瓜,我當時深以此為恥,甚至連話都不想跟他說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