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李昌國的大手筆

　於闐，雖然已經收復，畢竟城牆損毀嚴重，軍民在第一時間投入了重建中。於闐的重要性不需要說的，即使唐朝把大食給滅了，也需要重建，因為這是連接絲綢之路的重要咽喉，不能缺少。

　唐朝援軍到來，解了於闐之圍，這讓將士們異常興奮，重建工作異常火熱，人人奮力，無不是一分力當作十分使用，一派熱火朝天景象。

　在帥府，卻是另一番模樣，李昌國站在地圖前，打量著一副巨大的軍用地圖，眉頭緊擰著，久久不語。

　在他身後，邊令誠和一眾將領個個擰著眉頭，盯著李昌國，欲言又止。

　自從於闐解圍之後，李昌國安排了一應事務，就來到帥府，站到地圖前，看著地圖，一語不發。這一站不要緊，是幾天幾夜，困了就倒在榻上睡了覺，醒了接著看。

　如此一來，邊令誠他們異常驚訝，想提醒李昌國又不敢，只能看著。

　“大帥，大帥。”邊令誠終於是忍不住了，一咬牙，小心翼翼的喚道。

　“嗯。”李昌國扭過頭，盯著邊令誠，問道:“你有事?”

　“大帥，你都看了幾天幾夜了，該歇息了。”邊令誠忙提醒。

　“不累。”李昌國非常乾脆的拒絕他的好意。

　“大帥，援軍到了不少，我們是不是該向龜茲出發，解龜茲之圍了。”邊令誠一咬牙，提想解圍之事。

　龜茲被圍數月，戰事異常艱苦。時時刻刻都在盼望援軍，而唐朝援軍已經趕到四五萬了，解圍之事是該提上日程了。

　“是呀，大帥。”解龜茲之圍，是眾將的心聲。齊聲附和。

　“解圍?”李昌國呢喃一句，搖搖頭，道:“能不急著解圍麽?”

　“大帥，龜茲危急，日夜盼望援軍。我們都到了於闐，怎能不解圍呢?”眾將再也忍不住了，齊聲質問。

　要不是這話是位高權重的李昌國說出來的，他們一定會罵李昌國糊塗了，怎能如此說話。

　“來，都過來，近點。”李昌國衝眾將一招手。

　眾將走上前。圍在李昌國身後，打量李昌國，不明所以。

　李昌國的手指在地圖上的龜茲一點，道:“眼下的龜茲，是大食軍隊聚集之地。在這裡的大食軍隊不下二十萬。我們若是眼下去解圍的話，將有一場苦戰，即使我們解了龜茲之圍，我們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阿布?穆斯林是阿拉伯帝國的傳奇總督，才智非凡，膽量過人。而且集中在龜茲的大食軍隊必然是阿布?穆斯林麾下最為精銳的軍隊。李昌國率領的唐軍雖然了得，遇到這些精銳，未必能討得了好。

　再說了。阿布?穆斯林還佔有兵力優勢，昌李昌國手中兵力的好幾倍，真要打起來，唐軍肯定討不了好。要想解龜茲之圍，唐軍必然要付出高昂的代價。

　眾將重重點頭，大為讚成這話。

　“大帥。就算是這樣，我們也必須去解圍呀。龜茲堅守數月。這是何等的壯舉，我們若是不解圍的話，就太寒將士之心了。”眾將雖然讚成李昌國的話，仍是堅持要解龜茲之圍。

　李昌國微微點頭，讚成將士們的話，接著道:“我們付出高昂的代價還是小事，最大的問題是，我們一旦在龜茲城下擊敗大食軍隊，因為兵力少，無法進行有力的追擊，就會錯過大好良機。”

　手指在地圖上劃動道:“阿布?穆斯林當初率領數十萬大軍東進，這些大軍是大食在東方的主力，若是被我們全殲在西域的話，那麽，石國、安國、恆羅斯、撒馬爾罕、呼羅珊都會空虛。”

　數十萬大軍不是個小數目，即使阿拉伯帝國疆域廣大，人口眾多，而又連年征戰，精兵強將不少，也不可能有幾個五十萬大軍。這些大軍若是被唐軍全殲在西域的話，那麽，中亞、恆羅斯、撒馬爾罕、呼羅珊這些廣闊的地方都會兵力空虛，形同虛設。

　“到那時，我們率軍疾進，直奔大食腹地。從西域出發，經過石國安國、恆羅斯、撒馬爾罕、呼羅珊，都不會遇到太強烈的抵抗，我們就可以直抵大食腹地，這其中的好處，不需要我說了吧?”李昌國的聲調有些高，有些尖細刺耳。

　呼羅珊已經在中東了，主要是波斯舊地。若是阿布?穆斯林的數十萬大軍被唐朝全殲的話，那麽，從西域到波斯舊地的萬裡疆域，幾乎沒有大食軍隊駐守。即使有，也不會太多，唐軍若是大舉西進的話，不會遇到多少抵抗。

　這是天大的好事，即使一向沉穩的李昌國也是忍不住一陣興奮。

　“大帥，好謀劃！”邊令誠的聲音本就尖細刺耳，此刻已經變成了夜梟的聲音，太難聽。

　“妙！妙！妙！”眾將也是歡喜，人人眼睛瞪圓，興奮莫銘，緊握拳頭。

　這其中的好處，誰都能想得明白，讓他們熱血如沸。

　“謀劃雖好，卻是難以執行。”李昌國歎息一聲，打擊眾將的熱情。

　“大帥，此話怎講?”眾將不明白了，無不是睜大眼睛，死盯著李昌國，生怕錯過一點細節。

　全殲大食軍隊的好處不需要想的，然而，李昌國卻是告訴他們，只能想想，不能執行，誰能不驚奇?

　“全殲大食軍隊的最佳地點就是龜茲！”李昌國沉聲道出原委，道:“要想全殲大食軍隊，就不能解龜茲之圍。”

　“大帥，你的意思是用龜茲作餌?”邊令誠和眾將反應過來，齊聲問道。

　“沒錯。”李昌國重重點頭。

　“這……”眾將不知從何說起了。

　用龜茲作餌的話，可以把大食數十萬軍隊全殲，這是天大的好處。只要全殲了這些大食軍隊，唐軍一路西進，就會暢通無阻，直抵大食腹地。

　然而，用龜茲作餌，眾將的情感上過不去。龜茲被圍數月，苦守城池，唐朝援軍到了後，還要用他們作餌，誰能接受?

　“大帥，需要龜茲再堅守多少時間?”邊令誠沉吟一陣，小心翼翼的問道。

　這問題正是眾將心中所想，無不是豎起耳朵，凝神靜聽。

　“少則一月，多則兩月。”李昌國眉頭擰得很緊。

　“這麽長?”若是讓高仙芝再堅守十來天，眾將還有信心。要堅守一兩月，誰都沒有信心，包括李昌國在內。

　“大帥，為何要如此長時間?”邊令誠再度問道。

　眾將也是想不明白，豎起耳朵靜聽。

　李昌國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沉吟了一陣，扳著手指頭細數起來:“阿布?穆斯林東征，率領數十萬大軍東進，而眼下集結在龜茲的大軍並不是他的全部大軍，頂多一半兵力，他還有一半兵力分布在西域全境。這就讓我們眼下無法全殲阿布?穆斯林的大軍，要想辦法把這些兵力吸引過來。要不然的話，一旦我們得手，把阿布?穆斯林在龜茲的大軍全殲的話，這些駐守各處的大食軍隊就會望風而潰，我們要在萬裡疆域折西域去追擊，談何容易。”

　不需要想也知道，李昌國說的是實話。若集中在龜茲的大食主國被殲，其余的大食軍隊肯定是望風而逃。這一逃就是二三十萬大軍，一旦讓他們逃回中亞，據地而守，就會對唐軍造成天大的困難。

　更不要說，西域地廣人稀，唐軍要想追擊，難度很大，如同登天，幾乎是不可能的。

　“大帥，要如何才能讓大食軍隊集中呢?”邊令誠很是不解，思索著問道。

　“這很好解決。”李昌國的右手重重砸在地圖上的龜茲，道:“只需要不解龜茲之圍就成。我們大軍可以壓到龜茲，與阿布?穆斯林打上幾仗，勝上幾仗，讓阿布?穆斯林感到極大的壓力。那樣的話，他就會調集其余的大食軍隊趕來參戰，就能把大食軍隊集中起來。”

　“嗯，是個好辦法。”眾將很是讚成。

　“更別說，只要我到達龜茲，阿布?穆斯林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與我大戰，他很想殲滅我軍。若是他成功的話，他就可以毫無阻礙進入河湟之地，威逼長安。”李昌國沉吟著道:“這機會，對我們，對阿布?穆斯林來說，都是難得，他斷不會放過此等良機。”

　李昌國率領的唐朝援軍，戰了唐朝一半兵力，若是被殲滅，唐朝的兵力就會空虛，河湟之地無兵防守，只需要大食軍隊進入河湟之地，就可以威逼長安。至於何時進攻長安， 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如此好處，以阿布?穆斯林的精明，他無論如何也不會錯失。

　“阿布?穆斯林，他想得美！”眾將咬牙切齒，憤憤的罵一句。

　“我們壓上去，再打幾仗，阿布?穆斯林再調兵，這一來二去，差不多需要近兩個月時間。”李昌國眉頭緊擰著，道:“高都護能否堅守這麽長時間，我不知道。”

　“……”眾將沉默不言，誰都沒有把握。

　可以想得到，若雖唐朝大軍壓到龜茲，阿布?穆斯林一定會加大對龜茲的進攻，早日解決龜茲，唯有如此，對阿布?穆斯林才有最大的好處。到那時，高仙芝面臨的困境可想而知了。而為了吸引大食兵力，李昌國只能對龜茲進行有限的增援，一切全看高仙芝的了。

　“大帥，郭將軍的軍報。”康德快步進來，把軍報呈上。

　李昌國接過，打量一陣，沉吟道:“放出飛鷹，問問高都護，他還能堅守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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