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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扳道工》第三百零四章 過去未來皆不同
  嶽飛意識到了什麽,猛然抬頭,前方不遠處,一座石殿赫然入目。

  他邁步踏入,出現在眼前的,仿佛是片無窮無盡的水。四壁上灰白色的岩石,被柔和的曲線勾勒出水紋,地板用光滑的青石鋪就,浸在一層薄薄的泉水中,象是透明的一般。他在這奪目的場景中行走,每一步都發出清脆的聲響,仿佛在踏動心靈的鼓點。空間在發散,時間在回溯,當他站在石殿中心時,感到一切都向遙遠的地方後退,只有自己的存在,仿佛亙古便只有一個人,一顆心。在這片廣闊的世界裡,他沒有產生孤獨感,只有心底好奇的原始欲望被一陣陣澎湃的衝擊力激蕩而出。他看到對面石座上有一個巨大的佛像,便走了過去。佛像面帶微笑,雙眼俯視前方,仿佛天地初辟時便在注視。他發覺它下方有一個巨大的石壇,裡面盛滿了清水,陽光倒映之下,有如鏡子一般。

  嶽飛來到石壇前,水面裡有一個赤著身體的武士,他的肌肉線條如此流暢,他黑色的長發盤在腦後,襯出張迷惘的臉,眉間輕鎖,雙目微張。那是他!

  嶽飛正對著水面發呆,水中的武士忽然爆睜雙目,吐氣揚聲,“開!”心臟仿佛被一計雷霆打得收縮,隨即向外擴張。嶽飛感到腦中白光閃耀,驚得跌坐在晶瑩的地面上。

  “看看你的過去吧。”水裡的他忽然說話。

  嶽飛又是一驚,恍惚間水裡的人伸手一拽,他便被拉入五光十色的水幕中,在濃烈的香氣裡飛翔!一幕幕往昔的畫面在身邊滑過,每個人的聲音清楚的鑽入腦海,他飛一般翱翔在奇異的時空中。

  烈焰如炬,亂馬交槍,哭嚎的士兵,紛揚的狼牙棒和長刀。那兩個女真武士打馬離開,空隙裡露出宋軍士兵血肉模糊的軀體,他的脖子上只有一絲皮肉仍然掛著,他緩緩跪倒,向著開封城的方向,緩緩跪倒。

  嶽飛感到自己在奔跑,極緩慢的奔跑,仿佛那咫尺距離卻遠似天涯。他多想扶住那個倒地的軀體,卻怎麽跑也跑不到。

  眼前一個女真武士打馬從金軍隊伍中走了出來。他高昂起頭顱,手中的狼牙棒在空中揮舞幾圈,有割裂空氣的厲嘯。油燈般閃爍的眼中,彌漫著傲慢的光。他們擁有野獸般可怕的力量,嶽飛在起伏的馬背上輕輕搖了搖頭,他已趨近那戰士。過馬瞬間,他的狼牙棒化轟然砸下,選擇的方位與距離感拿捏得無懈可擊,無與倫比的速度令棒上閃爍的牙刺帶出一勾月影,開山裂石的死亡之影。

  嶽飛長嘯一聲,雙刀交錯斜劃而出,修長的刀刃隱隱有赤紅血光泛起。“破!”女真武士的身體與狼牙棒在雪亮亢長的刀光劃響中撕裂,四射橫飛。他雙手拖刀,烏騅馬闖過血霧帶著長長的嘶鳴直奔那隊宋軍。身後響起急促的蹄聲,夥伴們策騎追上來了……

  嶽飛記起來了,這是他率領三百名騎兵在開封城下與金軍大部隊相遇。他為了鼓舞部下主動出擊,獨自一人率先進攻,陣斬一員金軍梟將。金軍大敗,他以三百騎兵力斬敵數千人,奪馬數百匹,以軍功升為秉義郎。

  眼前的畫面不斷的閃過,講述著他一次又一次的浴血戰鬥。

  “再看看你的未來吧。”

  畫面變了,嶽飛從一個無名小卒變成了威名赫赫的戰將。皇帝接見他了,這次見面很愉快,皇帝以九五至尊給予了嶽飛足夠的優待。

  首先,在嶽飛出發前,一份禮物就送到了。是一套金蕉酒器。接見嶽飛時,皇帝親切隨和。

回憶往事時,他像朋友一樣勸嶽飛不要再喝酒了,會傷身誤事的,尤其是嶽飛在酒桌上一拳把同僚打得昏迷不醒,實在非大將之所為。嶽飛保證從此以後滴酒不沾。  皇帝又賜給了嶽飛一大堆禮物,有衣甲、馬鎧、弓箭、金線戰袍、金帶手刀、銀纏槍、海皮鞍等。按照慣例,皇帝把這些東西減半後,也賜給了嶽飛的長子嶽雲一份。在這之外,還有一面旗幟,上面繡著四個大字——精忠嶽飛。

  等等……這位大宋皇帝,為什麽是康王趙構?

  嶽飛心裡一驚,接著畫面又變了,他看到了自己被關在了大牢裡,正在慘受折磨!

  接著,便是深夜, 他在自己的供狀上,反覆寫著“天日昭昭”幾個字!

  這是為什麽?

  嶽飛穿梭在記憶的長河中,原始的感覺一點點在心頭匯聚,點燃一團明亮的火焰,它越來越亮,越亮越明,終於燒成了燎原大火,他的身體在火海中消隱,化做飛灰去到世界的每個角落。

  火焰仿佛被一股巨力拉扯,忽然向一坐敞開的黑色而深不見底的門中湧去,他費盡力量想抓住這火,它卻從手指的縫隙間滑過,火光中他的影象發出最後一聲召喚,轉身踏入門口,消失在無盡的黑暗中。他猛然睜開雙眼,發覺自己正躺在開始的那片樹林裡。石像卻消失了,石殿也無影無蹤,所有的一切仿佛從未出現在眼前。他背靠著一根粗大的老樹。只是個夢嗎?

  嶽飛抬頭看向夜幕,星辰隱沒在漆黑的夜裡不見了蹤影。他拍拍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無論這是夢或是現實,他都笑了,穿衣帶甲,向軍營的方向走去。

  一個聲音在他的身後上方響起:“鵬舉,能告訴我,一個那麽熱愛生命,憧憬生活的孩子,是怎麽走上這條不歸路的嗎?”

  嶽飛猛地轉身,看到孫琿扇動雙翼,輕輕從空中降下。

  看到是孫琿,嶽飛立時長拜於地,眼中滿是崇敬之色。

  他原本聽到孫琿的事跡,是不太相信的,但經過了太原城外這場大戰之後,他親眼目睹了孫琿毀滅上萬金軍的神威,便完全改變了看法,拋棄了對孫琿的一切成見。

  不管他用的是什麽法子,仙術也好,妖法也罷,是這個人,拯救了大宋,免於被金人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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