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楚發現,是蘇軍的炮火把這些家夥擊毀的,這樣密集的火力,公路上有那塊立錐之地,剛好容得下自己的坦克,而讓後面的坦克也隨後跟上的,在此之前,德軍的處境是不妙的,他們的地面火力幾乎傷不了特種坦克排一根毫毛,而在特種坦克排可以說是彈無虛發,所向披靡。不過現在可不能再開炮了。從天空中看,兩軍對壘應該一目了然。這時她如果下令開炮,無異暴露目標,讓德軍飛機向自己傾泄炸彈。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可怕就可伯在自己在這裡靜止不動,並且非常容易被空中的敵機發現,特種坦克排體量巨大的重型坦克也是敵機轟炸的誘人靶標。現在已經無法躲藏。只有一線希望,就是德軍飛行員投彈不中,要麽就是讓他們掉頭去追逐別的目標。
就在這時,從農莊的方向,突然向煙霧彌漫的空中騰起了三發綠色信號彈。這是德軍給自己的飛行員指示目標,應當向哪個方向投彈。
“琳琳!向你的前方發三顆綠色信號彈!德軍方向!”
孫琿立刻明白了葉楚楚的意思,不由得暗自佩服她的急智,只見王琳琳動作敏捷,立即從側壁的夾具中取出信號槍,迅速壓上了帶綠殼的子彈,把手伸出打開的艙口,朝村子的方向的上空放了一槍,然後,又連放兩槍……特種坦克排的其他各車組乘員也如法炮製,高空中,數十發綠色信號彈騰起,朝著德軍炮兵陣地方向斜滑下去。
這種情況在前線的其他地區也屢有發生,也許根本不用指望,敵機飛行員會再次上當。但是,正如大家常說的,現在,勝利女神對於頭腦靈敏的一方,格外垂愛。也許德國飛機高高在上,還不知道德軍佔領的城市已經易手。那些轟炸機仿佛要衝向地面,忽然象嗅到什麽似的,在戰場上空轉了一大圈,然後,猛然俯衝向村子,那裡是德軍的炮兵陣地,德軍坦克和摩托化步兵集結待命,準備反擊的地方。
沉悶的轟炸聲,夾雜著迫擊炮彈和炮彈的爆炸聲,大炮和迫擊炮的射擊聲,以及德軍機關炮的撞擊聲,機槍的長射、衝鋒槍的短射聲。坦克群,包括蘇軍的和德軍的,爆炸開來,空氣裡充滿了黑色的焦煙,塵埃和臭味。戰抖不止的大地在燃燒,那些殘牆破壁也在燃燒。就象在一個巨大的油鍋上,有什麽東西被炸焦,燒了起來,成為一團火球衝上天去,又沉甸甸地落了下來。
德軍飛行員在狂轟濫炸己方的部隊。但是,有一架“斯圖卡”俯衝轟炸機最後突然俯衝向安德拉斯多夫所在的“KV-220”坦克。安德拉斯多夫看到以後,趕緊關上車蓋。有一顆炸彈在坦克之間的瀝青路面上爆炸。這是一顆小炸彈,爆炸隻使得腳下的土地抖了一下,炸彈的破片打在安德拉斯多夫的“列寧格勒”號坦克上,裝甲護板發出震耳的響聲。
安德拉斯多夫判斷這可能是那架“斯圖卡”的最後一顆炸彈。當敵機魚貫向遠方飛去時,安德拉斯多夫打開頂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他的目光情不自禁的向美麗的葉列娜望去,不知怎麽,只要看到她,他的心裡,就充滿了幸福。
葉列娜象是知道他在看她,轉過頭來,衝他微微一笑,打了個“前進”的手勢。
“前進。”他對部下說道。“KV-220”坦克重新開動,向著未知的前方駛去。
不管前方等待他們的是什麽,安德拉斯多夫都有信心去闖一闖。
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坐在汽車裡的朱可夫那任性的記憶又飛向遙遠的年代,
當時,他的舅舅發了一筆橫財,他去莫斯科,投奔舅舅家學鞣皮手藝,有時還到普及教育的夜校去聽課,這個夜校使用的是全市中學統一的教材。 童年是可怕而淒苦的,常年挨餓,動輒挨打,不名一文……盡管兒時記憶中那些明麗的畫面,一齊呈現在眼前,春天到草地去割草,到林中去采野草莓,以及盛夏和隆冬的捕魚之樂,還有大人們給點餅乾和糖果,也能帶來一點歡欣,但一想起弟弟果沙,小妹妹瑪莎和同村小孩童年的遭遇,他就肝腸寸斷,欲哭無淚。
想起母親,也讓他心酸。她35歲喪偶,後來嫁給年已50的鰥夫康斯坦丁.朱可夫……母親是在斯特列爾科夫卡村鄰近的黑泥村, 在一貧如洗中長大的。她一輩子拉車、種地,吃了多少苦啊!……他們的家和別的農家一樣,永遠貧困不堪。俗語說得好;有的人記憶中是鮮花,有的人記憶中只有傷痕……
現在,當俄羅斯蒙受前所未有的沉重災難的時刻,他們,母親、妹妹瑪莎和外甥們的情況怎樣?
這時,使他心亂如麻的思緒好象在提醒朱可夫,正是他,受命動員力量,清除法西斯德國軍隊進一步深入俄羅斯內地的威脅。他究竟能不能當此重任?他那鼓舞士氣,而不是使人意志消沉的炯炯目光,敢不敢正視悲慘而嚴峻的戰爭?
他陷入沉思和回憶之中,內心感到一陣壓抑。不知不覺間,快到目的地了,離前線越近,公路上越顯得喧鬧。滿載的汽車和步行的連隊,坐在拖拉機和馬車上的炮兵,紛紛奔赴前線。由於煙塵彌漫,公路上邊的天幕顯得很低,時而從前面,時而從後面傳來炸彈的轟隆聲。但是,朱可夫大將一行的車隊,總算萬幸躲開了德國飛機。沒過多久,他們就離開公路向右轉,來到一個小村莊之間的森林中。預備隊方面軍司令部就設在這片森林裡,其余人員駐在村中。避彈室,土窖,哨兵,彈坑,炸倒的樹木,隨處可見。他旁邊站著的一些人,在暮色蒼茫中,都顯得臉色烏黑,而且看來都一個模樣。聽得出大家有點心慌。他沒等匯報完,就盡力裝出和藹的樣子,打斷了匯報者的話:“我們大家去有亮光的地方談吧。否則,我們就好象去參加一個隻用煤油燈照亮的晚會,和姑娘們打交道要摸索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