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身著戎裝坐在營帳中間的將位。
李宇珩通報後進入營帳,發現下方桌幾上擺了四道小菜。李宇珩大喜過望,古代的將軍還真體恤手下,入伍的第一天就能得到這麽好的待遇。
王清在思考問題。
不知為什麽,王清想到李宇珩身上奇怪的衣服總有一種特殊的感覺。這個人很奇特,無論是說話方式還有手裡拿著被稱為“閱讀器”的東西。
王清也想知道李宇珩說的知曉明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不管李宇珩通過什麽方式知道明年發生的事情,都需要探究一下。所以王清將李宇珩叫來吃飯。
“來了啊,坐在那邊吧。”王清還不知道李宇珩去營寨中轉了一圈回來已經升任副隊長了,指著擺著小菜的桌子對李宇珩說道。
李宇珩坐下之後發現一個問題。這個桌子和將軍所處的位置相距甚遠,難道這些菜都是給自己一個人準備的?
李宇珩習慣了21世紀的吃飯方式,不清楚古代吃飯一般是一人一桌。尤其是貴族豪門的宴席之上,隻有一定身份的人才能享用。
“餓了吧,先吃點菜。”將軍的話音剛落就看到李宇珩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李宇珩是真的餓了。
自從穿越到古代,李宇珩還沒有吃過一粒米喝過一口水。一會兒功夫,四道小菜吃的精光。
王清愕然。
李宇珩抬頭看著將軍,學著電視上的古裝劇中說話的方式。
“讓將軍見笑了。”
這四道小菜也僅能充饑,離吃飽還差著十萬八千裡呢。隻是短短的時間內將四道菜全部吃完,李宇珩也有些不好意思。
王清問道:“昨日你說知道明年發生的事情,可否仔細說來?”
李宇珩心道原來將軍想知道明年發生的事情啊,正好自己也需要一個“翻譯”。隨即拿出閱讀器,在將軍的注視下安裝好電池,開機。
有了昨天的經驗,李宇珩點開《資治通鑒》後直接翻到二百八十五卷。
“始,契丹見晉軍大至,又爭橋不勝,恐晉軍急渡滹沱,與恆州合勢擊之,議引兵還。及聞晉軍築壘為持久之讓,遂不去。”
李宇珩翻到這一卷中間,看到一連數條都是南唐的事情趕忙滑過。忽然看到一條關於晉的記錄,念了出來。
王清聽到後歎了口氣。
“這是前不久發生的事情,沒想到竟有記載。契丹人第三次侵犯中原,皇帝派杜帥北上抗擊。誰知到了中渡橋看到橋梁被毀,駐軍不前,在此地安營扎寨隔著滂沱河與契丹人對峙至今已有數日。萬沒想到這裡竟說契丹人準備退兵,若真是如此,杜威誤國啊。”
王清前面稱杜帥,後面又稱杜威,李宇珩心想杜威和杜帥是一個人?如果是同一個人的話,將軍言中分明對主帥不滿。李宇珩猜的沒錯,杜威正是軍中主帥,奉晉朝皇帝之命率領十萬大軍北上抗擊契丹。王清先前稱呼杜帥,後面直呼其名,看來已經有些相信李宇珩手中的記錄了。
李宇珩這才明白河對岸竟是契丹的軍隊,聽到王清提到杜威,正好下面就有一條關於杜威的記錄,連忙念了出來。
“杜威雖以貴戚為上將,性懦怯。偏裨皆節度使,但日相承迎,置酒作樂,罕議軍事。”
李宇珩雖然對於古文是個小白,看到這一段也大致猜到是什麽意思。念完之後惴惴不安的看著將軍,暗想眼前這位將軍又是何人呢?
王清歎了口氣。
李宇珩念得這段話的意思是說杜威雖然貴為皇戚上將,生性懦弱。手下將來都是各地的節度使,天天奉承迎合,飲酒作樂,很少議論軍事。
王清奉詔前是都指揮使,自從奉詔歸屬杜威統領之後一直悶悶不樂。杜威來到中渡橋後據守河畔,也不進擊契丹。十萬大軍駐扎在此地一天消耗無數糧草,王清深知晉朝連續三次抗擊契丹已經不堪重負。如果大軍繼續拖延下去,糧草將成為晉軍的首要問題。可恨杜威日日在軍中大帳與手下將領飲酒作樂,幻想著契丹人會主動退軍。
李宇珩不知這些情況,看到將軍似有心事也就不好繼續念下去。過了一會,王清問道:“李宇珩,你看看上面有沒有關於本將軍的記錄。”
“不知將軍高姓大名?”李宇珩問道,這句話倒也問的有模有樣。
“本將都指揮使王清。”
李宇珩一點點的向下滑動,總算看到了一條關於都指揮使王清的記錄,這條記錄很長,李宇珩也不明白其中究竟講了什麽意思,當即念了出來。
奉國都指揮使王清言於杜威曰:“今大軍去恆州五裡,守此何為!營孤食盡,勢將自潰。請以步卒二千為前鋒;奪橋開道,公帥諸軍繼之;得入恆州,則無憂矣。”威許諾,遣清與宋彥筠俱進。清戰甚銳,契丹不能支,勢小卻;諸將請以大軍繼之,威不許。彥筠為契丹所敗,浮水抵岸得免。清獨帥麾下陳於水北力戰,互有殺傷,屢請救於威,威竟不遣一騎助之。清謂其眾曰:“上將握兵,坐觀吾輩困急而不救,此必有異志。吾輩當以死報國耳!”眾感其言,莫有退者,至暮,戰不息……
王清臉色大變。
李宇珩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再看這段話似乎是在說王清質問杜威請戰,杜威答應並且派宋彥筠一起出戰。
將軍為什麽會臉色大變呢?
李宇珩不知道這段話記載了王清將軍與契丹對戰最終戰死沙場,杜威見死不救的過程。
過了好久,王清緩緩道:“你先下去吧。”
李宇珩看到將軍臉色不佳,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自從穿越到古代,王清將軍待自己還算不錯,想說句安慰的話卻又無從說起,隻能悻悻的退出大帳。
如果剛才這段話是昨天念出,此刻李宇珩早已成為刀下冤魂。從昨日到今日,王清已經逐漸相信閱讀器上的記載。王清驟聞自己將要戰死沙場,其中內容記載倒也符合邏輯,一時之間還不能接受。任誰得知自己即將身死,恐怕也不能釋懷吧?
很多癌症患者得知病情之後,就因為知道即將面臨死亡而精神崩塌,反而加速了死亡。
李宇珩不清楚究竟出了什麽事情,沒肝沒肺的回到自己的營帳。李宇珩原本是一名士卒,應該和眾士卒一起居住在大帳之中。隻不過一個誤會的產生,李宇珩升任了副隊長。軍營中的副隊長已經有資格單獨享用一個小的營帳。
在士卒的帶領下,李宇珩來到屬於自己的營帳。營帳隻有區區數平米,和穿越前住的宿舍都無法相比。李宇珩鑽進營帳內,關掉閱讀器放好。上面說的反正看不明白,不如以後慢慢看。當初李宇珩直接從網上下載《資治通鑒》的話,就可以下載到帶有白話文翻譯的版本,現在也不會如此苦惱。
李宇珩靜下心來,思考今後的出路。穿越已成事實,不如好好在軍營中建功殺敵,憑著現代人的知識,一定可以大展手腳。想到這裡李宇珩又納悶了,知識啊知識,當初真應該好好讀書。
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下午的時候,忽然來了兩個士卒。
“稟告李隊長,劉隊長請你過去。”
劉洛林這個時候會有什麽事情?難不成還在為昨日的事情耿耿於懷嗎?
李宇珩在特戰部隊中,戰友之間的較量比拚輸贏都很正常,任誰也不會在比拚中輸了之後心存惡意。古代軍隊講究統帥的個人威望,昨日劉洛林在全隊士卒眾目睽睽之下輸給李宇珩,自覺顏面掃地。如若不能找回面子,以後在軍中如何服眾?
李宇珩穿好軍服,隨著士卒走到訓練場。全隊的人都在,黑壓壓站了一大片。劉洛林站在隊伍最前方正在說話,看到李宇珩過來,換上一副笑臉。
“李隊長來了,下午的射箭訓練就交給你了。”
李宇珩還沒有摸清情況,劉洛林就將射箭訓練全權交給了他,分明想給他難堪。
射箭在古時本是“六藝”之一,古人對射箭有著諸多講究和技巧。射箭講究姿勢、儀態,不但要百發百中,還要舉止合乎禮。
軍營中沒有這麽多規矩,隻要射中就可以。射箭是士卒必備的技能,弓箭也是遠距離攻擊的利器。這時候可沒有導彈、飛機、大炮,遠程攻擊武器隻有弩和箭。
場上已經備好弓箭,遠處還扎了數十個人形箭靶作為靶子。
李宇珩從來沒有使用過古代的弓箭,還不清楚其中有什麽技巧。眼下劉洛林將任務交給他,不能不懷疑劉洛林別有用心。
看來劉洛林還是記恨於心。
李宇珩可不是軍營中的小白,作為特種部隊的一員,弓箭也是必修課程。隻是弓箭和弓箭還不太一樣,21世紀的弓箭是精鋼鑄成,弓弦也是特製的,射程可以達到五百米以上。
李宇珩拿起一把弓,這把弓拿在手裡輕飄飄的,一看就知不能射遠。又拿起一支羽箭,也是一樣輕。
這把弓箭的射程最多隻有一百多米。
李宇珩目測了一下,人形箭靶距離此地約有五十米遠。如果拿著特種部隊的弓箭,李宇珩有信心做到百發百中。拿著手上這把弓箭,就連射中都是困難。
“劉隊長,這把弓我還不太熟悉,明日早晨再教大家練習如何?”李宇珩坦言相告。
誰知這句話剛說出來,士卒中就有人起哄。
“不行就直說,不要說明天,再過多久也是不行。”
“李隊長搏鬥還過得去,弓箭嘛就差得遠了。”
李宇珩看到大部分士卒都沒有說話,明顯是擊敗劉洛林後帶來的個人威望。起哄的幾個人有可能是劉洛林的親信,李宇珩暗暗記下,此刻倒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既然李隊長說明早再練習,那就明天吧。希望明早李隊長能夠給大家做個示范。”
劉洛林走過來,說完之後略有深意的看了李宇珩一眼,士卒中傳來嘲弄的笑聲。
李宇珩也不生氣,如果這點事情都要生氣的話,在現代化的軍營裡面就沒法混了。士卒們都散了,場中還有三四個士卒沒有走。李宇珩拿起弓箭的時候,這幾個士卒圍了上來。
“李隊長,你別在意,我們相信你的。”
“是啊,誰也不是生下來就是神箭手。李隊長以前沒有練習過射箭吧?”
“李隊長,你教我們武功吧,我看你和劉隊長比試的時候,似乎沒有盡全力就贏了。”
說實話,李宇珩還微微有點小感動。
“你們放心吧,明天一定會出現一個神箭手。”
“太好了,我就知道李隊長能行的。”一個士卒高興的說道。
李宇珩拿起一根箭,搭箭上弓,拉開弓弦,瞄準前方的箭靶一箭射出。
一個士卒飛快的跑過去,又飛快的跑回來。
“李隊長,靶上找不到您射出的箭。”
脫靶了?
幾個士卒面面相覷,原本以為李隊長隻是不太熟悉,沒想到完全不會。
“沒關系的,脫靶也是正常。”
“李隊長就算脫靶也比別人好。”
……
李宇珩聽不下去了,幾個士卒為了安慰他,越說越離譜。
“散了吧,我要回去休息會。”
士卒們看著李宇珩離去的背影,莫名的感到蒼涼。
明天李隊長能行嗎?
吃過晚飯,李宇珩拿著弓箭出營。晚飯很簡單,三個饅頭。李宇珩知道三個粗面饅頭還是沾了隊長這個身份的光,一般的士卒隻有兩個饅頭。
李宇珩記得大營東邊有個樹林,不如就到那邊練習。李宇珩並不缺少射箭的經驗,主要是對古代的弓箭不熟悉。
到了樹林邊上,李宇珩看準距離。從20米開始,射中之後再退後5米,如此這般逐漸掌握射箭的技巧。可是要做到百發百中還是有難度,除非換一把弓箭才有可能做到。
明天劉洛林必不會給他好看,如果到時候劉洛林以射箭挑釁,還真不好應付。想到這裡,李宇珩覺得有必要對這把弓箭進行改裝。
還好在特種部隊的時候李宇珩改裝過槍械,不然現在完全摸不著門道。
這把弓太輕。
李宇珩不知道軍營中還有三石的鐵臂弓和五石的神臂弓,如果知道領來一把就可以。
李宇珩把昨日拆下來的電線全部纏繞在這把弓的弓臂上,重量增加了不少。改裝完後李宇珩試射了幾次,基本可以做到百發百中了。
明天,劉洛林會出什麽難題呢?
李宇珩回到營帳躺在榻上,想起了特戰部隊的戰友們,他們此刻收到了試驗失敗的消息,應該會很難過吧?
李宇珩又想起了父母和妹妹,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消息,如果有一天知道自己“犧牲”的消息,一定會很悲傷吧?
窗外的月牙還是一樣的月,隻是時空變了。
迷迷糊糊中,李宇珩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