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三天,李克清都沒有出門,除了方便照顧大哥李克元外,其余時間便是搗鼓自己早就想好了的主意,製作蜂窩煤。
蜂窩煤的原料其實很簡單,就是將原煤粉碎,加入黃泥、碳化木屑或者木炭粉按照一定比例混合而成,之後,用生鐵製成的模具,將煤炭壓製成蜂窩的形狀,曬乾後就能成型了。
加入黃土主要是起粘合煤粉的作用,使其成型,加入碳化木屑或者木炭粉的作用主要是增快蜂窩煤的起火速度。
經過一連幾天的精心實驗,第一塊成品的蜂窩煤問世了,除了製作蜂窩煤外,李克清還特意找村裡的鐵匠齊大正趕製了一隻鐵皮煤爐,隻有配上煤爐,蜂窩煤才能發揮最大效用,燃燒充分。
在大嫂李陳氏跟李夏荷驚愕的目光中,李克清發明的第一隻蜂窩煤爐正式走馬上任了。
經過兩天的實驗,李克清發現使用蜂窩煤不僅比使用柴草、原煤經久耐用,火力控制也比柴草要方便,並且使用起來也非常清潔,更是比直接使用柴草、原煤節省了一大半還多的成本,這令李克清大喜過望,心想若是將蜂窩煤連帶著鐵皮爐子推向使用柴草、原煤居多的襄陽、荊州、武昌等大城市,這銀子可不就能招手即來。
期間,劉信、楊鐵跟黃興漢也都過來找過李克清,想到日後遲早需要人手幫忙擴大生產蜂窩煤,李克清索性不加隱瞞的將蜂窩煤的事情告訴了幾人,劉信等人聽了李克清的解釋,先是不信,然後在李克清的解釋下仍然抱著將信將疑的態度。
也難怪,李克清的想法確實匪夷所思,再沒有親眼看到的情況下,任誰都不會相信。
李克清索性在眾人面前將蜂窩煤連帶著鐵皮爐子的使用方法再次演示了一回,這下卻令劉信等人目瞪口呆,看著李克清的眼神登時充滿了崇敬,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李克清,直到李克清乾咳一聲,眾人才反應過來。
楊鐵則滿懷欽佩的說道:“清哥兒不愧是讀過書的人,如此神奇的物件也隻有大哥這樣的人才能想的出來。”
黃興漢聞言莞爾一笑,譏笑道:“那可不是,要是你鐵哥兒有大哥一半本事,那鄰村的青二姐不早就被你娶進家做媳婦兒啦!哪兒還會有被青二姐他爹掃地出門這一出。”
“呵呵!”
劉信與李克清聽黃興漢這麽一說,都咧嘴笑了笑,也想起去年楊鐵跟他爹去鄰村求親這回事兒,那鄰村的青二姐他爹嫌棄楊家家貧,便沒答應自家女兒跟楊鐵的親事,倒是令楊鐵鬱悶了許久。
楊鐵見黃興漢舊事重提,揭開了自己往日的瘡疤,羞紅了臉作勢欲打黃興漢,黃興漢則躲到李克清的背後,對著楊鐵嬉皮笑臉。
“好了,都別鬧了。”
製止了楊鐵跟黃興漢胡鬧,李克清將自己打算製作蜂窩煤和鐵皮爐子拿去售賣的事情跟劉信等人言明。
劉信等人聞言大喜過望,蜂窩煤的效果有目共睹,若是真的能賣到谷城,還真是一門生財之道。
於是紛紛要求讓李克清回煤場教大夥兒製作這蜂窩煤。
劉信率先開口道:“清哥兒,自從賈安被抄家後,官府那天也去了吳有德的府上,不過聽人說,吳有德和縣裡的師爺還有一個綠營將校在房中密談了許久,之後縣裡的師爺和綠營將官就歡天喜地的帶著手下的人打道回府了,臨走的時候還帶走了好幾大口大鐵箱,光抬走鐵箱就用了幾十號人,縣裡的師爺離開後,吳有德獨自在房中又是摔東西又是破口大罵,
足足折騰了一宿,期間還將一個不長眼的丫鬟給打個半死呢!” “噢?有這回事?”李克清疑惑道。
見李克清不太肯信,劉信一拍胸脯道:“這事兒可是一個跟咱關系不錯的吳府下人告訴我的,十有八九假不了。”
李克清一摸下巴,心道:“這回吳有德算是大出血了一回,估計花了不少銀子向知縣葉文泰買了個平安,要是真按滿清律法,這吳有德不死也得落個抄家連坐的下場。”
像是想起了什麽,李克清忽然問道:“這賈安死了,吳有德有沒有再向煤場派過監工?”
“沒有。”
劉信搖搖頭道:“自從賈安死後,這煤場裡的事兒卻是無人管了,都是我爹在操持煤場裡的事兒。”
這可是奇了怪了,按理說這賈安死了,吳有德理應再派一名監工過來,可現在卻是不管不問,難道是真被自己給嚇著了,或是最近惹上了官司,沒工夫來搭理煤場?
算了,不管是什麽原因,估計這煤場的事兒,吳有德暫時是沒工夫理會了,不過這樣也好,自己大可以直接去煤場光明正大的生產蜂窩煤,既方便又省事兒,要人有人,要煤有煤,比另起爐灶更劃算。
經過商議,李克清勉強答應去煤場主持蜂窩煤生產的事宜。
甚至於黃興漢都已經興奮的手舞足蹈,開始計算這一年下來能賺多少銀子,掙到到銀子後該娶幾房媳婦,蓋上幾間大屋了。
正當幾人正興致勃勃的謀劃著未來時,村裡的幾個小孩兒突然跑上門來,對著李克清嚷嚷道:“李克清,快去村裡的觀音廟看看吧!有城裡的官兒過來說要見你,還在廟門口貼了告示,就等著你過去啦!。”
說完,幾個小孩便一溜煙的打鬧出去了,留下滿腹疑問的李克清跟劉信等人。
幾人中,黃興漢反應最快,建言道:“清哥,咱們快去看看是怎麽一回事,說不定有著天大的好事等著你呢!”
心想黃興漢說的有理,劉信,楊鐵也跟著附和道:“對,對,快去看看,這回你揭發賈安有功,說不定是官府派人來打賞你來著。”
“好吧!”
李克清盤算片刻,點頭道:“若是真有賞賜,我也是求之不得呢!”
等李克清幾人來到村裡的觀音廟前面的時候,現場簡直就是人山人海,幾乎全村的男女老幼都來熱鬧,這觀音廟本是村裡的一座年代久遠的破廟,後來經過村裡的善男信女整修,自此香火不斷,在附近幾個村子都有信徒,且近些年呈愈來愈多之勢,幾乎家家戶戶都有人信奉,村裡每逢有大事或節慶都會在觀音廟舉行,也可以算作是“村廣場”了吧!
眾人看到李克清過來,紛紛讓開道路,沿著通道看去,只見人群中央,幾個衙門差役站在人群前維持秩序,而前幾日剛到過劉灣村谷城縣典史朱興正一臉沉靜的站在廟宇的台階上,一旁還立著一名作胥吏打扮的中年人,手裡拿著一貼文書,中年人正是李克清前去自投封櫃的時候,看守戶房的胥吏范富學。
范富學負手而立,也不說話,看來應該是在等著自己,當看到人群分開,正主兒李克清從人群中走了出來,范富學當下一喜道:“李克清,你可是來了,讓我和朱典史好等。”
帶著些許疑問,李克清迎上去拱手笑道:“實在不好意思,讓二位大人久等了,不知二位大人來劉灣村所為何事啊?”
范富學笑了笑,索性賣起了關子:“當然是好事,還是關於你的好事。”
好事?關於我的?難道真像劉信他們所說的,揭發賈安有功,官府派范富學前來打賞了?若真是那樣也算作一樁好事吧!李克清心中這樣想,明面上缺不說,淡淡道:“草民愚鈍,還真不知,還請范大人不吝賜教!”
“大人”二字聽得范富學心裡很是舒坦,在衙門裡當小吏的他,平日裡都是稱別人為“大人”,如今李克清卻稱自己為大人,當下越看李克清越覺得順眼,笑道:“看你的言談舉止,像是讀過書的吧!”
李克清也不隱瞞,如實道:“不錯,草民自幼是讀過些書,不過都是些粗淺學問,上不得台面。”
范富學點點頭,也不繼續賣關子了,抬手朝空中虛按,示意肅靜,待四周安靜下來後,揚起手裡的文書,清了清嗓子,念道:“劉灣村鄉民聽告,本縣自任谷城縣令以來,為官清正廉明,憂百姓之所憂,常不忘心系百姓之疾苦,雖無甚功,但求無過,本以為本縣所轄百姓皆安居樂業,清寧無憂, 哪知旬日前,茲有義民李克清前來投告,劉灣保正賈安為禍鄉裡,魚肉百姓,聚斂錢財,其罪大惡,本縣驚駭之余,立調兵馬圍捕,如今罪首業已伏誅,念及義民李克清為人忠勇,通曉義理,特命其為劉灣村保正,賞銀五十兩以示嘉獎,原吳有德所佔煤場查沒歸公,交由劉灣保正李克清暫理,鑒於劉灣鄉民深受賈安荼毒,特許免其丁銀賦稅一年,特此通告,乾隆三十四年丁卯。”
侃侃念完後,范富學就讓手下將此公告貼在了觀音廟的外牆上供人閱覽。
一時間,鴉雀無聲,等到告示貼上牆,周遭村民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刹那間驚叫聲、議論聲、充斥著整個觀音廟,宛若一個巨大的菜市場,顯然劉灣村百姓對於李克清擔任保正,以及免一年賦稅的消息,短時間難以置信,更有不少人不停的湧到范富學跟前向其驗證此事的真實性。
在得到范富學的再三確認,以及親眼看到蓋著官府大紅印信的告示貼上牆後,整個劉灣村的村民都驚呆了。
李克清當新任保正了?咱劉灣村的“支柱產業”本村的煤場歸官家了,還交給李克清代管?早已令他們不堪重負的皇糧賦稅也被免了一年?
不會是在做夢吧!不少人暗自掐了掐大腿,或是咬了咬舌頭,以確認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先是欺壓村裡人多年的惡霸賈安伏誅,接著李家小子又做了保正,皇糧賦稅也被免了一年!這變化也太快了吧!
整個觀音廟頓時沸騰了起來,氣氛猶如過大年一般,歡笑聲,哭泣聲,激動叫喊聲不絕於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