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清,原來是你?”
發現面前站著的正是之前收編過自己的李克清,另外還有劉信和齊林等人,蔣二頓時臉色大變。
李克清用戲謔的眼神看著蔣二,然後笑嘻嘻的道:“嘖嘖!真想不到,帽兒山的馬匪黃黑虎身邊的大紅人,蔣頭領竟然搖身一變,成了朝廷的官軍,堂堂的綠營七品把總,你這身份的變換速度也太快了吧!”
“既然知道我是朝廷的命官,識相的話就把爺給放了,要是被許千總發現我失蹤了,肯定不會放過你們。”
見李克清似乎是有備而來,蔣二也不搭理李克清的調笑,打算借綠營千總許奇寧的名頭嚇唬嚇唬對方,好讓對方知難而退。
這時,李克清忽然頓了頓,然後皺眉道:“你說的是你的頂頭上司,遊擊將軍齊布泰跟前的紅人許奇寧許千總?”
發現綠營千總許奇寧的名頭似乎對李克清起了效果,蔣二不由大喜過望,點頭如搗蒜道:“不錯,正是許千總,我就是許千總的人,我和許千總乃是過命的交情,李兄只要你不為難兄弟,回去之後我自然會在許千總和齊布泰將軍的面前替你美言幾句,今日之事咱們也一筆勾銷,如何?”
“放了你可以,不過...?”
李克清的樣子顯得有些猶豫。
“不過什麽?李兄,只要我能辦到的,你盡管開口。”
蔣二此時猶如落水的人抱住救命稻草般,望著李克清的眼神充滿了期望。
盤算了片刻,突然冷不丁來了一句:“蔣把總,你難道不想知道我把你帶到這裡來的目的是什麽?”
“目的?”
蔣二一臉茫然,疑問道:“難道是因為我之前做過馬匪,又從你那裡私自逃走,你要抓我回去?”
“哈哈哈!”
聽了蔣二的回答,李克清仰頭大笑。
忽然,笑聲戛然而止,李克清一把抓住蔣二的領口,冷聲道:“蔣二,你別給我裝糊塗,今天明人不說暗話,你跟我老實交代,黃黑虎是不是你下毒害死的?”
被李克清這麽一逼問,蔣二頓時額頭上的汗珠子直往外冒,看了看屋子裡諸多雙不善的眼神,蔣二心下大駭,忍不住哭喪個臉道:“冤枉啊!冤枉啊!這黃黑虎的死真的跟我無關!我跟黃黑虎無冤無仇,害他做什麽呀!”
見蔣二死不認帳,邊上的齊林不由大怒,本來因為黃黑虎的死,就被李克清責罵,更是被降級處罰,本人更是成了村裡的笑話,現在看見蔣二拒不承認殺害黃黑虎的事實,氣不打一處來:“蔣二,你他娘的再不說實話,今天老子把你大卸八塊剁了喂狗!”
說罷,齊林一下抽出腰刀,就要往蔣二身上招呼。
瞅見齊林手裡明晃晃的腰刀,蔣二驚呼:“別!別!兄弟先停手!有話好說!”
可齊林卻對蔣二不予理睬,一把按住蔣二的右腿,惡狠狠的吼道:“老子先剁你一隻腳,看你說不說實話!”
眼看刀起刀落就要斬向蔣二的右腳,蔣二臉色大變,驚懼哭喊道:“我說!我說!我什麽都說!千萬別砍我的腳啊!”
“住手!”
當腰刀距離蔣二的右腳只有幾公分的時候,李克清及時揮手製止了齊林。
“早說不就沒事了嘛!”
李克清看著褲襠裡已經屎尿齊下的蔣二,不由訕然一笑。
接下來的審問自然沒了障礙,果不其然,跟之前自己的推測一樣,許奇寧果然早就和馬匪首領黃黑虎有所勾結,而蔣二原本就是許奇寧手下的一個親兵,後來作為棋子混進黃黑虎的馬匪隊伍中,在黃黑虎失敗被擒後,蔣二就按照許奇寧預先的指令,殺黃黑虎滅口,然後逃回許奇寧身邊尋求庇護,許奇寧感念其這些年的功勞,不僅賞賜了大筆金銀給蔣二,並且還讓其補了個把總的實缺以作為補償。
接下來,李克清讓人寫好供狀,並讓蔣二簽字畫押,然後命人將蔣二暫且看押起來。
“李兄好手段,這下人證物證齊全,就算告到齊布泰哪裡,許奇寧也是百口莫辯。”
等一切事畢,李克清將房中的其他人打發出去後,谷城縣典史朱興忽然面帶微笑的從隔間走了出來,方才所發生的一切全都一絲不漏的落入了朱興的眼中。
見朱興從隔間裡出來,李克清好像並不感到驚訝,長歎道:“哎!我也是無奈才出此下策,逼那許奇寧就范,與我們合作,不過此計行不行得通,還要看許奇寧想不想賺我的銀子。”
朱興對李克清的擔心卻不以為然,微笑勸慰道:“這天底下就沒有不偷腥的貓,我敢保證,許奇寧絕對會上鉤,而且嘗到了甜頭後,說不定還會主動找上門來和我們做生意,你就等著瞧好了。”
※※※
谷城縣城外,襄陽府綠營軍谷城營的駐地,冬季的寒風呼呼的刮個不停,大營裡一片蕭瑟,並沒有平日裡的那種人頭攢動,一片火熱的景象,偌大的谷城營中此刻只有百十名老弱病殘留守,而谷城營的大多數營兵並不在營中,關於其余士兵的去向,卻要提到這個時代綠營兵的通病。
清時期的全國綠營兵的編制大概是六十萬左右,人數比滿清的八旗軍多出三到四倍,是清廷在征服中國的過程中將收編的明軍及其它漢兵﹐參照明軍舊製﹐以營為基本單位進行組建的。
其以綠旗為標志﹐因而稱為綠營,因為八旗軍在入關之後快速腐化墮落,不堪作戰之用,因而在滿清前期的對內對外戰爭中,基本上都是靠綠營兵。
隨著天下承平日久,到了乾隆中期綠營兵也已經腐化,再加上綠營兵大都是子承父業,世代為兵,當兵的糧餉往往入不敷出,並且還要受到軍官的盤剝,因此,很多兵丁都另有主業,隻把當兵看作副業,甚至很多軍官還鼓勵兵丁另找他業,這樣軍官就可以吞下士兵的糧餉,揣到自己荷包裡。
俗話說文官吃火耗,武官喝兵血,例如如今的谷城營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原本滿編600人的谷城營,現在也只剩下不到400人,其中還有不少老弱病殘被用來濫竽充數,應付上官的檢查。而剩下那200人的空餉自然落到了營主官齊布泰等人的手裡。
每當農忙季或者寒冬臘月的時節,就像今天這個情形,營裡隻留下些沒地兒去或是沒其他副業操持的一些老弱病殘看守,其他有家有口、有其他副業的青壯年兵丁早就離了軍營各忙各的去了,也難怪許奇寧對齊布泰將其打發在大營裡留守滿腹怨言了。
軍營中的一排木房中,營千總許奇寧正獨自一個人正在房間中烤著炭火,嘴裡還時不時的抱怨道:“齊布泰這個狗東西,只顧著自己逍遙快活,這麽冷的天,讓老子在這兒喝西北風,自己卻去喝花酒。”
正當許奇寧暗自腓腹其上官齊布泰的時候,一個作軍士打扮的綠營兵闖了進來。
“稟許千總,小的們四下都找遍了谷城縣的窯子、賭坊、戲樓、茶樓、酒樓,還是沒發現蔣把總的人。”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沒事的話別來打攪本千總。”
“屬下告退。”
等那報信的兵丁走後,許奇寧一腳踹翻炭火上的燒水壺,不由的怒罵道:“娘的,蔣二這小子到底死哪兒去了,逛個窯子還能逛沒影兒了?”
沒過多久,剛才報信的士兵又回頭闖了進來。
余怒未消的許奇寧當即對著那名兵丁劈頭蓋臉道:“不是讓你別來煩我嗎?怎麽又回來了, www.uukanshu.net 還不快滾!”
“千總大人息怒,不是小的故意要來攪擾千總大人,事情是這樣的,小的方才剛準備出營門的時候,碰到一個人說是大人您的故交,有一封信轉交給大人您,並交代讓大人您親自過目。”
說罷,兵丁從懷裡掏出一封信件,上面寫有許奇寧親啟的字樣。
“我的故交?”
許奇寧面帶疑惑的一把接過信封,然後問道:“那送信的人呢?”
“那人說千總看看信就會明白了,然後沒說別的話就走了。”
送信的兵丁這倒沒撒謊,不過卻故意向許奇寧隱瞞了私自收了送信人十兩銀子的事情。
“嗯,你先下去吧!”
許奇寧揮手屏退了那名報信的兵丁,然後帶著疑問打開信封讀了起來。
堪堪讀完信件,許奇寧頓時傻了眼,因為信是以蔣二的名義寫的,除了一些客套話之外,主要就是告訴許奇寧,去某某地方見面,有重要的事情和天大的好處等著他,不然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地兒,而關於具體是什麽事情,信裡並沒有提及,赴約的地方也是許奇寧常去的一家酒樓。
“這蔣二搞什麽鬼,有事不能直接到大營裡來說麽?”
雖然搞不清楚蔣二為什麽要多此一舉,不過許奇寧還是決定去探個究竟,要是真有天大的好處,不去那就太可惜了,自從馬匪黃黑虎一黨覆滅之後,這大營裡油水可越來越少,就算有好處,也大多讓齊布泰拿了大頭,自己還真該另謀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