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談話就是這樣,因為一個話題,因為一句話,兩個人都會變得沉默。功高震主這四個字,到如今已經不是一個人提醒過自己了,早在青州的時候,徐庶就曾為自己有過這方面的擔憂。雖然直到目前為止,自己和曹操之間的關系,還處於和諧的狀態裡,可是未來會變成什麽樣,又有誰能知道?
想到這裡的高夜,眼看著郭嘉一臉的憂慮,隨即笑道:“行了奉孝,別為我擔心了。說起來咱們這一門,每一代的縱橫二弟子,都要拚個你死我活。如今你和我不也是情若兄弟,戮力同心麽?只要你的能力足夠,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是不能改變的!”
郭嘉聞言也是一笑道:“說的是啊,我還記得當年師父在世的時候,你就對這條規矩不滿。後來師父走了,你我和子龍義結金蘭,總是教我們什麽叫做‘團結才是力量’……”
雖然高夜和郭嘉兩個人如今才三十有余,這一番談話,卻好像活到了七老八十一般,滿滿的全是回憶。說起來高夜一直覺得自己很幸運,師父走得早,當時郭嘉年紀還小,整個門中事情,自然全由自己說了算。郭嘉跟著師父的時間還短,雖然知道門規為何,可在高夜這個大哥的照顧、教育和潛移默化之下,還是認同了同門之間要團結這個信條,對此當年的高夜也是長出了一口氣。三國亂世,若是從黃巾之亂開始算起,到三家歸晉,期間足足有著將近一百年的時光。本來自己想要在有生之年,結束亂世就是一個巨大的挑戰,若是再和郭嘉分屬兩方,高夜覺得只怕自己這輩子沒希望見到天下一統了。因此此時看著回憶往事的郭嘉,高夜也不由得感慨叢生。事在人為,又有誰說,縱橫一門一定要鬥個你死我活呢?
和郭嘉暢聊了一夜的高夜,不但沒有絲毫的萎靡,一大早便帶著親衛出發,一路趕回北海。雖然不知道袁紹和公孫瓚那邊的戰鬥有沒有結束,但歷史上的公孫瓚,可是沒活過建安四年的。更何況濟南郡還有袁譚在那裡虎視眈眈,這讓自己如何能放得下心來?
好在一切如故,坐在大堂裡的高夜,一封封的檢視著文書。從高夜出兵琅琊,到他如今回來,整整兩個月過去,北海、東萊二郡各方面的發展,如今已是步入了正規。政務方面,有陳群這家夥在,倒也算是處理的妥妥當當。至於軍務,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只有練兵、築城這兩件事,手下的大將們自然也不會有什麽紕漏。高夜猛然間翻到了在不其的甘寧,每月的例行奏報,隨即興趣大起,讀了起來。甘寧這個家夥說起來讀書不多,一封奏報隻這蠅頭小楷,就知道絕對不是甘寧這個家夥能寫的出來的。不過內容倒像是甘寧的口氣,不是老子,就是小子的,一副草莽氣息。倒也讓頭昏腦脹的高夜,換了換心情。
尤其在看到甘寧在信中所講,招來的水軍將士,在自己大腳丫子踹下海好幾次之後,如今已是個個都能在海裡遊上幾個來回。看到這的時候,高夜甚至都想起來後世的自己,小時候在游泳池裡學游泳,被教練踹下水的往事來。
眼見甘寧的水軍也是一切順利,高夜心中也是大喜,如果能一直這樣順利下去,不出意外,等到建安五年的時候,必然能給袁紹軍來一個突然襲擊,也讓他知道知道,黃河之上水軍的厲害。
不過高夜還是隨即給甘寧回信道:“……興霸大才,吾早已知。訓練水軍,非我所長,故而全托於興霸之手。還望興霸多多操勞,盡快練就水軍,可堪一戰。如此方可於大河之上,
重創於河北之袁紹……”高夜的信裡先是把甘寧大讚了一通,隨即又交代他加緊操練,畢竟時間不等人啊。信才寫了一半,大堂之外便有一人匆匆而來,向高夜拱手道:“大人,府外糜芳糜大人求見。”
高夜聞言,隨即放下筆道:“好啊,子方終於來了,快快有情。”
眼見得糜芳那精乾的身軀,落座在一旁,高夜不由得笑道:“不錯啊子方,看起來這些年裡你的武藝倒是一點都沒落下。”
糜芳聞言也是一笑道:“說的是啊,走南闖北的,要是沒點本事,早就死了,今天哪還能有機會坐在這跟明曦你談話?”
“哈哈,你這些年賺的是盆滿缽滿,做買賣還用得著身體力行不成?”
糜芳聞言也是哈哈大笑道:“不親自去不成啊,如今潁川商會之中,少了中山的甄家,再加上袁紹的限制,我等的商路本就受阻。再加上甄家在中山也搞了一個什麽商會,如今河北一地的商道,幾乎都斷了。想要開辟新的商道,何等艱難,我不親力親為又能怎麽辦?”
“說起來,你哥哥如今身為商曹史,不但修訂了商律,更是讓主公手裡的銀錢增加了許多。如今提起徐州麋子仲,誰不豎大拇指,交口稱讚?你更是做買賣做的風生水起,怎麽樣,當年聽我的,投靠了主公沒錯吧?”
“那是自然,就憑咱倆認識這些年,你也不能害我不是?”
“不錯,我今日找你來,就是有一件大事,就看你敢不敢去幹了。”
“啊?這……不是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吧……”
“想什麽呢,你才說完我不會害你,這就把話吞回肚子裡去了?”高夜一臉嘲諷的看著糜芳笑道,“如今我佔了東萊,毗鄰大海。如今更是命興霸打造水軍,用以對袁紹作戰。可是只要有了船,我就不能不想到你啊。”
“這船都是戰船,和我又有什麽關系?”
“不其的船塢和你自然是沒有什麽關系,如今我軍和袁紹大戰在即,那裡需要盡快給水軍加配船隻才是。只是你糜家在徐州這麽些年,就沒有些許商船麽?”
“商船倒是有幾艘,都是走長江的,用來作戰的話,只要稍加改動,也是沒有問題的,只是如今都在東海郡,我們走的時候都藏到了鬱州山,托人照看。如今徐州一定,若是明曦需要的話,我立刻讓人開回來就是了。”
“不是我需要,而是你需要!如今我拿下了東萊,你就沒有什麽想法麽?”
“想法?”糜芳一臉懵逼的問道:“我如今是一介商賈,這東萊拿下了,說起來我經商之地又多了一郡,可是這和船隻又有什麽關系?”
“你啊,你就不想想,你如今把貨物運到遼東要多少人力財力,又能賺多少利潤回來?我告訴你,從東萊駕船出海,直奔遼東遝氏,也不過一兩日的光景而已。你自己想想,這其中的利潤還不夠大麽?”
糜芳猛地吸了一口涼氣道:“話是沒錯,這條路若是走通了,利潤何止數十倍?可是這條路誰都沒走過,其中有多大的風險,更是沒人知道……”
“要是這條路有人走過,我還找你來做什麽?想掙大錢,總要冒大風險。而且一旦你的商隊走通了這條海路,將來我等大軍征伐幽州之時,亦或是烏丸、鮮卑等異族,更是縮短了我軍的糧道啊。如此大功,你就不想要麽?我等想要攻伐幽州,只怕沒個三五年是做不到的,你想想,這三五年裡你能掙多少?”
糜芳聞言,不覺得閉眼沉思了片刻,隨即開口道“好。這條商路,若是棄之實在可惜。我這就讓人,去鬱州山把大船開回來,也好加緊配備人手,探索這條商路!”糜芳一臉堅毅的說罷,隨即又是一笑道:“不過我今日來,倒還給明曦你帶來了一個故人,我覺得明曦你想對河北用兵,此人必不可少。”
“哦?還有這樣的人物?”
“當然,說起來這家夥你應該也知道,便是甄家的三公子甄堯。”
“中山甄家?他們家不是舉家都投靠了袁紹麽,他甄堯來這裡幹什麽?”高夜聞言不由得奇道。說起來這個中山的甄家,為了抱上袁紹這條大粗腿,又是嫁女兒,又是給錢糧的,聽說袁紹這次攻伐公孫瓚,甄家更是出資製作了冬衣五萬件,以作軍資。甄家都做到了這個份上,他甄堯突然來青州做什麽?
“明曦這你就不知道了,你別看甄家如今對袁紹如此的支持,可是實際上,這些卻都是他二哥甄儼的主意。你也知道,他父親甄逸曾經當過官,可是後來卻一直經商。商人是個什麽地位,我不說你也知道。因此啊他二哥為了抱住袁紹這條大腿,這才對袁家百般支持。”糜芳笑著說道,“可是甄堯這家夥,覺得袁紹對他們甄家剝削太重,二哥甄儼又對袁紹唯命是從,因此心中不滿,這才離家出走,來尋我說是要和我一起做生意。我一想,這樣的人說不定你會用得上,這就把他帶來了。”
“我看,只怕這小子是來者不善啊。”高夜聞言皺著眉頭道,畢竟甄家如今全力支持著袁紹,這個節骨眼上跑出來一個甄堯,這讓自己如何能不起疑?
不過糜芳卻笑道:“他現在就在門房等候,你想知道他此來到底是善還是不善,把他叫進來你自己問問心裡不就有數了麽?”
“哼,也是。來人,把甄堯帶進來!”高夜隨即吩咐道,隨即回頭看了一眼糜芳道:“有外人的時候,記得叫我後將軍。”
“哈哈,放心吧,我的後將軍。我糜子方什麽時候出過這等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