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德不說,高夜都幾乎忘卻了田豐這個倒霉鬼還在大獄之中關著了。這個剛直不阿的老頭在大獄之中,也不知道過的怎麽樣。歷史上的田豐在聽說袁紹兵敗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必死無疑,足可知其識人之明。這樣一位智謀之士,如今身陷囹圄,雖然高夜覺得田豐是一定不會投降的,不過依他河北名士,钜鹿田家之主的身份地位,自己怎麽能不去探望一下呢?
況且如今的大堂之內可謂是頗為尷尬,自己不過是想要滿足一下好奇心而已,沒想到那一句話出口,直如調戲了人家甄宓一般。自己現在也是有妻室兒女的人了,調戲別人家的媳婦算怎麽回事?況且論歲數論輩分,自己是長輩,說出這樣的話來,自己的聲名何在!果然,好奇心是會害死貓的啊!
因此韓德的話一說完,高夜當即道:“田元皓乃是河北俊傑,不可不敬,走,我隨你去牢中與他一敘。”說著也不等韓德反應,高夜反倒是走在頭前,只是吩咐了一聲不可對袁家家眷無禮的話之後,旋即離開了大堂。韓德雖是一愣,反應倒也不慢,急急忙忙的跟上了高夜的步伐。
大堂之內,無論是劉氏還是其他女眷,心中都是長出了一口氣,有了高夜的這句話在,至少目前為止大家的安全還是有保障的。劉氏更是走到了甄宓的身邊,一拉甄宓的手道:“宓兒你平日裡恭謙孝順,我就知道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往後,還請你看在顯奕的份上,對我等多多照顧才是……”甄宓登時俏臉緋紅,她如此聰慧的一個人,豈能不知道劉氏所言是個什麽意思。就連他哥哥甄堯站在一邊,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大堂之內發生的事情,高夜已經顧不上了,乾出了這麽糗的一件事,高夜現在滿心所想都是趕緊逃離才是。腳下生風,韓德不過慢了一拍,幾乎是小跑了幾步這才跟上了高夜的步伐。眼看著高夜一副逃命的模樣,也是心中驚奇。不過韓德這個人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完全沒有什麽好奇心,人家不說,他也不問。這種不八卦隻遵命的心態,倒也讓高夜松了一口氣下來。
隨即放慢了些許腳步,開口言道:“元道,如今循之和元向那裡,哦還有你這邊的情況如何?袁熙、審配他們逃了出去,袁紹那裡最遲明日午間也會收到鄴城陷落的消息,城防不可不固,民心不可不安呐。”
韓德聞言回道:“高順將軍那裡應該無礙,自斬殺尹楷,收降兵卒之後,高順將軍就派人收繳了袁軍兵器,又命五百人嚴加看管,想是無妨。高順將軍如今親自率人布置城防,如果今夜不休息的話,估計最遲到明日清早應該可以布置妥當。元向那裡已經基本上將戰場打掃乾淨了,我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他去尋高順將軍。至於百姓,我軍挨家挨戶不但送了糧食,更是保證只要百姓這幾日不出門,我軍定然秋毫無犯,想來百姓這裡也沒什麽問題了。”
“往館陶和白馬的傳令兵都已經出發了嗎?”
“早就出發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張遼將軍的騎兵明日晚間就能抵達,到時候袁紹就是傾力來攻,我相信我軍也能守得住。”
高夜點了點頭道:“袁紹現在雖然兵馬眾多,可是糧草不足。四十萬大軍他也不一定能管束得住。再說了,主公的兵馬還在他們的身後虎視眈眈,陽平那裡還有臧霸的兵馬,就算袁紹猛攻,我軍最多只要守住三五日,袁軍必然潰敗,這一點我倒是不擔心。我只怕袁紹若是真的來打,城中會有人與他裡應外合啊,又或者會有什麽暗道布置。畢竟袁紹經營鄴城這麽多年了,什麽可能性都是有的。”
韓德聞言道:“既然如此,我今夜就帶人,將這鄴城仔細檢查一番。”
“嗯,還有,不要虐待折辱那些被俘虜的袁軍士卒,派幾個能說會道的過去,給他們講講我軍的俘虜政策。至於夥食嘛,只能讓他們吃個半飽,以免他們作亂。”
“將軍放心,這些事情高順將軍都已經安排好了……”
高夜和韓德兩個人一邊說一邊走,不多時便來到了監牢所在。監牢門口的守軍眼見高夜到來,也是拱手行禮。高夜點頭示意了一下,又告訴韓德速去準備,隨即抬腳,便要走入大牢之中。才邁出腳,又忽然一停,對著韓德說道:“對了,你先回去找一下甄堯,要他立刻書信一封給他中山老家送去,讓他們即刻出發,北上幽州,到薊縣去。你再派人去給樂安的孫觀送信,命他即刻命人從蓼城出發,趕赴薊縣把甄家的人都接回來。甄堯幫咱們拿下了鄴城,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韓德拱手應諾,隨即離去,高夜則是大步跨入了監牢之中,在一個獄吏的帶領之下,來到了田豐的牢房。如今已是天色大亮,原本還有些困倦的高夜,此時也是睡意全無。田豐的牢房還算是好的,不但有桌案,還有扇窗子能夠有點亮光。牢房之內,油燈依然明亮,早已醒來的田豐此刻倒是正在看書。就算是牢門打開,田豐也是目不斜視,仿佛沉浸在書中的世界不可自拔。
田豐無禮,高夜倒也不是很在乎,命人搬進來一條凳子,大剌剌的便往田豐的對面一坐,開口笑道:“田別駕倒是好興致,大難臨頭還有興趣讀書。”
坐在高夜對面的田豐猛然驚醒,放下書來仔細打量了一眼高夜,淡淡的道:“聖人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如今能見一見名滿天下的後將軍,就算是死在後將軍的刀下,又有何妨。”
“田別駕天姿朅傑,權略多奇,袁紹不用你那是他腦子有問題。我主曹司空愛才,更善用才,田別駕何不入朝為官,造福天下,又何必要一心求死呢?正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袁本初志大智小,色厲膽薄,做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如此庸主,何不棄之?”
田豐冷哼了一聲道:“忠臣不事二君,後將軍此來若是只有這些言語,那還是速速歸去吧。我田元皓寧死不降,後將軍也不必多費唇舌。”
高夜聞言點了點頭,隨即笑著對外面的獄吏喊道:“來人,給我和田別駕沏壺茶來。”門口的獄吏聞言急忙跪倒在地,拱手言道:“將軍,小的們只有些許磚茶,可沒有上好的茶葉來招待您二位啊……”所謂磚茶,其實和後世人們所飲用的磚茶別無二致,不過和上等茶葉不同的是,他是以不太好的茶葉、茶莖,甚至是茶末壓製成的塊狀茶。這還是好多年前高夜看普通百姓喝不起炒茶,這才想到了這個在中國流傳了幾千年的好方法。磚茶一出,不但廢物利用,增加了收益,最重要的是,這種茶由於所用原料不是很好,故而價格低廉,因此身受普通百姓追捧。同樣的,磚茶是窮人喝的這個理念也深深的扎根在了百姓的心中。
不過高夜卻是擺了擺手道:“磚茶便磚茶吧,去吧,去給我們燒水沏茶。”
那獄吏聞言,急匆匆的跑走,高夜這才轉頭看向田豐道:“雖然田別駕你不願歸降,今日我也不再多言,不過我也不想殺你。我聽說你曾給袁紹獻計,打一場持久戰,一面休養生息,一面派兵騷擾我軍治下,可有此事?”
田豐聞言無奈地一笑道:“可惜主公不聽我言,否則哪有今日之禍!”
關於這一點,高夜倒還是很讚同的。畢竟開戰之前曹營之中所有人最擔心的一件事,就是袁紹會選擇休養生息。一旦如此,再想要大敗袁紹,可就難了。只是袁紹卻當真沒有大家想的那般難纏,袁紹這一次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其中最大的一個問題就是他手下的士兵征戰日久,急需休整。曹操自平定徐州之後,有足足一年多的時間來布局,但袁紹沒有,幾乎是平定了公孫瓚,就發兵來攻打了曹操。一增一減之下,袁軍雖有四十萬大軍,可是戰鬥力卻和曹軍相差無幾。因此高夜點點頭道:“是啊,若本初從別駕所言,則今時今日勝負猶未可知啊。”
說到這裡,剛剛那個獄吏提著一個大茶壺,兩個茶碗歸來,通稟一聲,隨即將茶壺、茶碗放在桌案之上,連茶都沒有倒,只見高夜一擺手,他又躬身退出了牢房。高夜親自提起茶壺,給田豐和自己各倒了一碗茶水,這才繼續說道:“休養生息啊,確實會讓我軍解決起本初來更為棘手一些。不過到最後,本初還是會敗這一點卻是毫無懸念。”
“哦?”田豐輕咂了一口茶水,一臉疑惑的看著高夜道:“願聞其詳。”
“本初的那個好謀無斷的性子,再加上他的這些個兒子們兄弟相爭。也就是這幾年袁尚年紀還小,他再大一點,你們還能齊心協力一致對外麽?再堅固的堡壘,也擋不住內部的分裂啊。”高夜說到這裡,忽然狡黠的一笑道:“還有一點,就是你提出的那個騷擾的戰術。說實話本初有沒有告訴過你,這種打法,我早就玩過好多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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