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亭先生的居所,坐落在最為僻靜的東城牆根下,東城區作為西固縣的富人區,並不熱鬧,因為普通人會被各個路口的衙役攔下,只有縣城裡一些有頭有臉的人物,才會被衙役自動放行。
至於東亭先生,只是遠遠看到他的馬車,衙役們就各自退到路邊,躬身行禮不敢上前了。
方青禾父子隨著東亭先生下了馬車,馬車外還有一個滿臉紅色疤痕的武士尾隨在側,東亭先生看了那人一眼,點頭示意,卻並未言語,徑自帶著眾人進了自家的院落。
這間院落在東城區算不上大,院門極寬又沒有門檻,可以供兩輛馬車同時同行,院門之上懸掛著一副牌匾,上書:東亭學院。
進了學院,一條碎石小徑通向一間土石建造的學堂,學堂中有讀書聲傳來,聽聲音只有三五人,雖然先生不在,但學生們仍舊在此處學習之前學到的東西,也是最簡單的讀文識字。
方青禾三人隨著東亭先生越過學堂,是一排整齊的低矮屋舍,共有六間,同樣是土石建造,上邊蓋了些木梁茅草,用泥巴糊在一起,這種建築在東城區並不常見,畢竟富人們現在大都用青瓦鋪設房頂了。
幾人在彎曲的小徑上靜靜的走過這幾件房子,眼前豁然一亮,視野也開闊了不少,本來只有一條小徑的院落,從這裡多出了數條寬闊一些的道路,它們全部通向一處寬闊的地帶,那裡有類似射箭用的靶子立在空地的邊緣。
到了這裡,視野也開闊了不少,方青禾已經能看到空地後的一間茅草屋了,在草屋的後邊,還有一片湖光水色,在陽光下鱗光閃閃。
東亭先生領著三人走進了茅草屋,紅疤男子自行守在了門口,只有方青禾與方恩啟進了屋去,屋內的擺設很是簡陋,只有一張桌子和四張椅子,外加一張木板床,嗯,床上還有一個蒲團,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諸位,請坐,我去煮些茶水。”
“東亭兄,不必麻煩。”
東亭先生拿起茶壺又被攔下,只能笑著坐下,“青禾啊,能讓你如此著急的,想必沒那麽簡單,說吧,待之後咱們再敘舊。”
方青禾冷峻的面龐上閃過一絲慈愛,捋了捋方恩啟有些凌亂的頭髮,道:“東亭兄,在下今日就要去血色山脈一趟,此次前去,尚不知歸期,希望東亭兄可以照看幼子些許時日。”
東亭先生手指一抖,看了一眼方青禾,又看向一臉迷茫的方恩啟,在來之前,這孩子可不知道父親的打算。
“恩啟,先去尋你紅叔叔在院子裡轉轉,我與你父親有些事還要商量。”
方恩啟轉頭看向自己父親,看到父親點頭,才弓著身退了出去。
東亭先生笑著點頭,似是讚許,可當房門關上後,東亭先生臉色立刻沉了下來,沉默了許久,看向方青禾時,已是滿臉凝重之色,“你...找到他了?”
方青禾搖頭,“不能確定,但我已探知,他們最後的打算,就是進入血色山脈,尋找暴君,只有暴君的居所,才有噬神花!還有我曾打聽到,去年入冬前,西南方的那位,曾與人爆發了激烈的戰鬥。”
東亭先生手指輕輕點在桌子上,篤篤的響聲直入心弦。
“青禾,雖然我承認你如今的實力在血色山脈中自保有余,但...你應該知道,那四位對人類並無任何好感,只是因為古老的盟約才不會輕易對人類動手,前段時間西南的那位守護者魔力傾瀉,方圓千裡內都受到了影響,
你現在進去,見不見得到西南的守護還要另說,就算見到了,他也不一定告訴你,要找的那位大人的下落!” “畢竟,能讓守護者現身,並引發魔力異象的,只有那兩人了吧,可是最後,獲勝的應該還是守護者,畢竟,龍族個體的力量太過強大,雖然那兩人也很強,但,還不夠,甚至...”
方青禾冷峻的面容上沒有絲毫變化,肯定道,“恩丞還活著。”
東亭先生點點頭,“也對,你們恩生和恩丞之間都有神秘的聯系,如果你的恩丞隕落,你也必定受到影響。”
兩人沉默了片刻,東亭先生知道無法勸他不要涉險,歎了口氣道:“罷了,此次前去多加小心,至於恩啟,我自會代你指導他學習。”
方青禾起身,鄭重的拱手道:“多謝!”
東亭先生大手一擺,“你我何須如此客氣?如果是十年前,老朽少不得要與你同去走這一遭,要怪就怪你這家夥太過妖孽吧,短短十年間,你已經站在了我一生也無法達到的高度,唉,而我卻一直在原地徘徊。”
方青禾抿抿嘴, “非你之過,非吾之功。”
東亭先生頓時樂了,“不必謙讓,成為那位的恩生也是你的本事,如果不能考取前三甲,可沒有資格成為恩生啊!只是...那位大人,可惜了,你,也可惜了。”
“這是恩丞的選擇,做為恩生,我很欽佩。”
東亭先生苦笑一聲,“你這憨貨,活該你們兩個結成恩盟,好了,不談這個,咱們也許久未見,今日不妨住在寒舍,明日再走如何?”
方青禾臉上浮現一絲遲疑,正要拒絕,卻被東亭先生打斷,“你得到的消息都過去了大半年,既然等了這麽久,也不急於一時半刻。”
方青禾這才點頭,“也好。”
東亭先生喚了家中照顧自己的馮伯準備酒菜,順便讓下人少了些茶水送了上來,一直在門外與紅叔大眼瞪小眼的方恩啟也被放進了屋內,一老一大一小三人就這麽圍著桌子,吃起茶來。
“恩啟今年十月就要參加初考了,有把握?”
方恩啟看著笑眯眯的老爺爺,很想翻個白眼,像他這般聰慧的人,小小的初考算什麽?
心中雖然這般想,方恩啟卻很懂事的露著小虎牙,脆聲道:“東亭先生,學生應是能考過。”
“學生”二字,只有成為了魔法學徒才能如此自稱,在遇到比自己年長或者年屆早的魔法師,都可以如此自稱。
東亭先生笑呵呵的問了方恩啟一些問題,方恩啟幾乎不帶思考的就答了上來,又讓東亭先生好一頓誇獎,感歎道:“這般年紀就能如此博學,來日成就必定不輸乃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