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很快到了近處。

　只見船上正站著一個滿臉皺紋的老漁民，頭上戴著個鬥笠，穿著打扮十分樸素。

　老漁民似乎完全沒注意到趙強和劉三得兩人，只是隨著小船在水面上四處遊蕩，時不時地東張西望。

　這情景看得趙強和劉三得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直到老漁民的船繞著他們轉了一圈，趙強猶豫了一下，才終於忍不住說了句:“老伯，您這是在……幹嘛呢?”

　老漁民仿佛這才注意到他們，當即轉過頭，眯眼直勾勾地盯著兩人看了許久，上上下下打量著，半天不說話。

　這老頭的眼神，怎麽看著有點瘮人呢……

　劉三得咽了口唾沫，正打算說什麽。

　這時，老漁民卻忽然作出歎息狀，落寞地搖了搖頭:“唉，我家小紅掉海裡了。可憐我一個老人，就這麽……”

　說到最後，他似乎悲從心中來，竟是說不下去了。

　“掉海裡了?”兩人不由瞪大了眼睛。

　劉三得脫口而出就說了句:“既然有人落水，那您趕緊報警啊，在這轉悠有什麽……”

　正說著，旁邊趙強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他腦門上，惡狠狠地瞪著眼道:“報警，報個蛋警！”

　劉三得被一巴掌拍醒，當即訕訕地強笑道:“哦呵呵，那個，是我給忘了，警察不管這事，老伯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老漁民見此也愣了一下，隨即又作歎息狀:“沒了小紅，這日子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麽過下去了。小紅今年才幾歲……不行，我無論如何也得找下去，哪怕是屍體……”

　兩人一聽這話，頓時有些急了。

　您老人家在這一片轉悠個不停，我們還乾不乾活了?

　趙強尋思半晌，靈光一閃道:“老伯，我們倆都是潛水愛好者，正打算在這裡潛水呢。既然您孫女在這落水了，我們當然義不容辭。”

　“要不我這就幫您下去找找?”

　老漁民忙不迭點頭:“那就拜托你們了。

”

　趙強兩人聞言，心裡莫名覺得有些怪怪的，但也沒來得及多想。

　畢竟管道堵塞才是急事，今天要是不能疏通，廢水池一滿，工廠就只能用增壓設備強行衝擊管道了。

　先下到水裡看看管道的情況，至於這老頭的孫女，他倆才懶得管呢。

　趙強當即穿了一身潛水服，背上氧氣瓶，然後只聽撲通一聲，他便一躍入水。

　劉三得把身子倚在疏通機上，衝老漁民呵呵一笑:“老伯，他水下技術好著呢……要不您先去別的地方看看?”

　老漁民搖了搖頭:“不用。”

　說著，他就慢悠悠地走到船尾坐下，默默地掏出一個古董似的按鍵手機……

　……

　趙強下水之後，就直奔排水管的方向遊去，手裡拿著一個水下手電筒，一邊潛遊，一邊打探四周情景。

　遊了不一會，他忽然目光一凝，將手電筒對準了一個方向。

　順著他的目光，只見前方赫然正有一段黑黝黝的管道，從水下的斜坡延伸出來。

　而在管道的出水口位置，則儼然包裹著一個巨大的不明物體，隱隱約約仿佛是灰色，但隔著渾濁的海水，倒也看不清具體是什麽個東西。

　找到了！

　趙強當即對準方向，朝那裡遊了過去。

　不一會，他就來到管道口旁邊，腳下猜著軟軟的海底淤泥。

　“這是……”趙強摸了摸管道口的那一大坨不明事物，眼裡閃過一陣陣驚疑的神色。

　“珊瑚?！”

　他一臉的不敢置信:“怎麽會是珊瑚，這不可能啊！”

　由於偷排汙水，這一片水域的環境近年來汙染可以說是相當嚴重，大量的海洋生物命喪於此。

　不要說珊瑚蟲這種有些嬌貴的東西，就是普通的魚類，在這一片都不多見了。

　剩下的那些魚類，雖然頑強地活了下來，但基本也都是“百毒之體”的級別，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看長相就沒人敢吃。

　因為這個，附近漁民近年來的生意可以說是頗為慘淡。

　為了捕獲足夠且乾淨的魚，附近的漁民都不得不到更遠的地方進行捕魚，成本和風險都大大增加。

　眼下這裡不光有珊瑚，而且還是這麽老大的一坨，怎麽看都有些不可思議。

　趙強拍了拍珊瑚，沉吟稍許，隨即一拳打上去。

　“砰”的一聲悶響，珊瑚卻什麽都沒有發生。

　眼見如此，他心裡不由一沉。

　珊瑚的質地雖然比不上岩石、鋼鐵一類，但也和人的骨骼不相上下，也不是那麽好摧毀的。

　況且是在水下，人的力量因阻力大幅度削弱，只是徒手的話，根本就不可能把這麽大的一坨珊瑚清理掉。

　就算拿專門的疏通機，趙強心裡也有些沒底。

　畢竟這坨珊瑚實在太大了，疏通機又不是電鑽，就算能打破，也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

　但不管怎麽說，除了船上的疏通機，暫時還真沒有別的辦法。

　趙強心裡暗暗歎了口氣，隨即轉身遊了回去。

　……

　水面上，兩艘小船停在附近。

　其中一艘快艇上，劉三得身子倚著疏通機，不時打量著另一艘船上的老漁民。

　老漁民此時正坐在船頭，手裡拿著個煙鬥，不時咂一口，眯著眼睛吞雲吐霧起來。

　這悠哉的表情，怎麽看都不像是孫女落水了。

　劉三得終於忍不住了:“老人家，你孫女都落水了，你怎麽還這麽閑呢?”

　“孫女?”老漁民動了動眼皮， 瞥了他一眼，“誰跟你說小紅是我孫女的?”

　劉三得愣住:“你不說她才幾歲，她……”

　老漁民咧嘴一笑，滿是皺紋的臉上忽然變得有些狡黠:“幾歲怎麽了，什麽東西沒個歲數。”

　劉三得心裡咯噔一下，一種不詳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那你說的小紅是……”

　老漁民先是沒說話，而是悠哉悠哉地把手裡的煙抽完了，任由煙霧都飄到劉三得眼前，他才把煙鬥放水裡涮了兩下，擱在一旁。

　“你說小紅啊，小紅它是條魚啊。”

　此時，附近的海面上，忽然多了幾艘漁船，正向著老漁民所在的位置前進。

　而在這些漁船的上，赫然都是當地的漁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