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宇,……稱呼是給她的。胡心宇急忙翻找尾頁,落款赫然寫著陳規塵的大名,這嚇了她一跳,因為寫者在開頭第一句就說他是愛她的,刻骨銘心那麽愛。然後說,他曾經難過沒有緣份擁有她,為疼愛她而不能苦痛掙扎很久很久。他說:你現在還是我的,你一定會有真正的屬於你的愛情,那個人必然要非常非常珍惜你,愛你,為你做一切,他說,這樣我才肯把你交給他,我的心一生都會守護你,看著你幸福……
他又說,如果胡心宇未來要舉行婚禮,請胡心宇把那個走紅地毯的陪伴位置給他,這是他畢生的光榮。
他說,鍾氏那次他以為胡心宇真的去了天國,他是多麽的內疚悔恨,多麽的難以接受,他要隨她而去,他只有一個理由:把以前沒能給她的愛給她。
他說:
不要奇怪,思宇的出生證上面的名字叫曾叫心宇,她被從產房抱出來時,一見我就笑,那讓我永生難忘的純靜與安寧眼神讓我在一刹那相信了她是重生的你,她把我重新拉回人世間……
他說:
以前不知道把你放在心裡的哪一個地方,怕給身邊的人帶來傷害,怕玷汙你的青春。一個男人,一方面有愛,不能說;一方面被愛著,不能辜負,唯有自己深藏。過去對你,不能溫柔,因為內心有那樣的秘密,一地的疼痛……
他說:
重新聽到你的聲音,我狂笑狂哭了好幾個時辰,小宇你不知道,你好好的活著對於我的意義有多大。
他說:
從那一天起,你就是我的女兒了,啊呵,是我們的女兒。媽媽叫靜,你成了思宇的姐姐,你和思宇一樣,是我們的掌上明珠——當然,如果你抵製,就叫我們哥哥、嫂嫂吧……我找到了放你的位置,生活開始甜蜜起來,我現在像我向她求婚時那樣愛她……
他說:
因為不能忍心把你一個人扔在酒店,所以提前從宴會中回來了,打電話沒人接,到你房間按門鈴沒人應,心裡擔心,就做了一回蜘蛛人,爬窗而入。
他說:
你居然喝酒了,而且還醉了。你任性地醉倒在地毯上,為離別,還是為某些我不知道的苦愁?或者是我想多了,你同時也是個俏皮的姑娘,要知道好奇心殺死貓……
他說:
我,平生第一次抱了你。我把你抱起來,放回床上。也是平生第一次,我親了你,親你的額頭,你的面頰,然後是你的手。我以前克制著的,沒有能做的,我對你做了。我也胸懷坦然,吻你的感覺如同是吻思宇,那麽自然,那麽純潔,我對你的愛,真真的是父親對女兒的愛了。
他說:
你的唇角,兩邊各有一個小坑兒,你要大笑的時候,才能現出,這在我們那兒叫米窩窩,是最迷人的,我沒有吻它們,我把它們留給那個能得到你的愛情的人。我很自豪,某天將會是我把你純潔完美地交給他。
他說:
那次在波士頓,看著你在別人的懷抱裡,我一下子不能接受,我吃醋了,覺得愛你那麽深,那麽久,那小子不知哪裡突然冒出來卻敢在我面前那麽放肆,我想揍他!看他帶你離去,仿佛是搶走了我的什麽珍寶。現在想來,這也是一個兄長,一個父親的正常反應,你已經長大了呢,是要戀愛的,而我是多麽的不放心,多麽的不適應……
他說:
這條圍巾,是在波士頓買的,是給你的禮物,
愛與關懷,能點亮一個人的生命,妝點她的青春,我希望看到你臉上沒有落寞,看到你的心靈豐富溫暖。 他說:
零點十分,你從床上坐了起來,閉著眼睛亂舞一陣子,然後又倒頭睡去。呵呵,你是算文醉呢還是武醉?
他說:
你夢囈了,叫著一個人的名字,……我很高興,你的夢聽起來內容飽滿。
他說:
不知不覺,天亮了,我守了你一夜。
……
……
他說:
最後,再吻你一次。我去機場了。
他看起來,說了一晚上。
他說的開始有一些章法,後來,直接是想到哪,說哪了。
他說在這些紙上,這些酒店裡提供的,供客人記事的印有酒店的LOGO的便箋上面。
他說著,說著,說到後來,便箋用完了,他就在便箋的反面說。最後,他又在這些紙兒上面標了頁碼,為胡心宇理出順序。
他寫得自由、隨興,寫到哪是哪,直到他是時間離開。
胡心宇最初有些面紅心跳,但最後又靜默了下來,合上圍巾的盒子,她的思緒有些沉,她有點不自信,這些文字,真的是他寫給她的嗎?
從此後,她在他面前別別扭扭的日子真的就這麽過去了嗎?
他過去對她的冷漠真的不是緣於他藐視她年少不經事時那充滿失意的、青澀並且一廂情願的愛情嗎?
他真的將會以一顆冰雪消融的心來待她嗎?
胡心宇又讀了一遍這十幾頁自由揮就的文字,他的字寫得和他的言語一樣光明磊落、乾淨瀟灑。這一段日子,胡心宇回想起來,他對她,那眼神,坦蕩、真誠、溫暖,似乎也真是有一點點——慈愛的意思。那麽就容他慈愛吧,胡心宇俏皮的學著童話裡的公主的樣子,高貴對著鏡子伸出手去,想象某個臣民誠惶誠恐地彎下腰接住,再,送到嘴邊輕吻。
——事實上,她覺得她的這個如今把自己想象成她老爹的上司,還是停留在那個做人夢中完美愛情的象征好一點。
一體兩面的事,她的收與放和他的歷程是不一樣的。當然,他能這麽想也好,她感到她的心由此輕松愉快起來。
往事依然還是很美。
那一次,她貪戀戈壁灘月色的美,走離營地遠了一點。這過程中,一隻銀色的狐狸誘惑了她,它跳躍著在她的前方,她望見它,它也望見了她,一種奇怪的感覺,她覺得,它和她有交集。月光下,她揮動她的長腿向它飛奔過去,它像一道的閃電躲避她的追逐,它總是在她的前方,她太好勝,不相信,它可以勝過她的長腿,這樣,人與狐,跑著跳躍著,就進入到了戈壁灘深處,當她發現自己迷失了方向時,銀狐不知從哪時起, 也在前方消失了。
胡心宇最初覺得自己是有信心的,直至她認準一個方向走了大半夜似乎還在原地。她開始氣妥,後來與戈壁灘的狼遭遇,並對峙時,明白對方需要她以果腹並且完全有信心得她以果腹,她轉氣妥為害怕。拯救她於絕境的年輕教官並不急於教訓她,他朝天鳴了一槍,狼群四下散去,他跳下馬,弓下一隻腿,讓女孩踩著,爬上馬背,然後,連人帶馬牽回營地,一路無語。再然後,第二天才有懲罰給她,讓她負重長跑,讓大家輪流和她對練格鬥,最後她渾身是傷,又累又痛,倒地三天三夜不起。
很長一段時間她總是不由自主的期望他對她好一點,溫和一點。她有些焦急,老是希望在哪條路上單獨遇見他,聽他對她些什麽溫暖一點的、關心的話,讓他看看她為他打扮了一點點,比如,她開始穿修身的襯衣……這些當然沒用,如果別人根本就沒存著與她相同的心思。胡心宇不會忘記,知道自己完敗以後,倒是有機會單獨遇見他一次了,她想那一次她一定很失態吧,涕淚交加,詞不達意的……
那是隻她成長過程中的一次小拐彎,只不過,她把他樣板化以後,每有人經過,說愛她時,她要求自己要有曾經對他的那種感覺罷了,那種感覺,到了今時今日,她覺得,也不僅僅是內心的愉悅、愛,還要有信任、親近,要感覺真實、自然……
當然,最主要的是她還是得到了愛,形式不一樣,但也很珍貴,胡心宇感到歡喜、甜蜜。
她又照了照鏡子,發現自己在裡面笑得傻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