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這次回來看起來並無大礙,鍾植回公司當然也就不是為了體諒老頭子,替老頭子承擔重任、預備接班什麽的。他也不確定自己這一次計劃在公司呆多久,一切只因為昨天那雙說不上絕美但絕對清澈寧靜眼眸,他的心因它們的注視而微微動了一下,他想進一步了解眼睛的主人,就這樣。
他一大早就進到自己的寫字間,透過玻璃窗,他望見她來了,他望見她走進隔間裡,張望了一會,然後又離開了。過了一陣子,他看見她手裡抱一個小紙盒,再回來了,應該是從前廳接待台那裡往自己位置搬遷吧。
鍾植很滿意自己的安排,等她最後安定下來,就按了她的對講,“胡心宇,你進來。”
他看見她抬起頭來四處張望,又按了一下對講,“我在你對面的房間。”
胡心宇按照他的指引走了進來。
“您,找我什麽事?”話一出口,胡心宇感覺自己有點傻氣,自己現在不是他的秘書的嗎?
“我不喝速溶咖啡。”他交待道。
“嗯。”
“你每天要早一點到,煮咖啡,我到了就要喝。”
“嗯。”
“我不直接接電話,這些電話你通報我後才能轉進來。”
“嗯”
“替我記下所有日程,每天提醒我。”
“嗯”
“你中午不能在外面吃飯,也不能在員工食堂吃飯。會有人專門給你送上來,總經理秘書會有自己的個人小餐廳,你在那裡用餐。而我,隨時有事會要你辦,你把握好用餐時間。”
“嗯。”
“如果我開會,你要隨去,在一旁作記錄輥,”
“嗯。”
“我的西裝,隨時多一套掛在房間,你要檢查,安排洗燙”
“嗯。”
“我下班了,你才可以走,無論多晚。”
“嗯。”
“……”
“嗯。”
“…….”
“嗯。”
“……”
“……”
第一回合完全面對面,鍾植仔細的打量著一下胡心宇,女孩子不是他以前入眼的那種庸脂俗粉,她有白皙紅潤的肌膚,清秀而輪廓分明的五官,她著簡單地一襲白衣白褲在他眼前婷婷玉立,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悅目的優雅,一頭短而微亂的頭髮,仿佛又泄露出她有點倔強,讓她於不動聲色中與眾不同。整個人不能說是美貌極致,但也真是能令人――過目不忘。
要命的是,她退出去的時候,一回頭,竟笑了一下,唇角向上一彎,露出兩顆潔白的虎牙,桅子花般清純美好,鍾植象百合春天一樣,整個人愣在原地,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被什麽東西錘打過了一遍“紓紓紓
鍾植於是情不自禁地向前追了兩步。
他向百合春天要來她的人事檔案,檔案簡單得出奇,華裔,孤兒,二十二歲,十九歲畢業於印弟安那州普渡大學計算機系,後加修工商管理。他覺得,自己已經無以複加的愛上她了,那個藏在他心裡的傷痕被那一笑,輕輕的有望愈合。
鍾巷生對面前坐著的突然陰盡散的兒子有點不習慣。
他是一個利益至上的商人,他有一盤傳統的生意,開廠、房地產、投資,經營得不錯,他同時還有另一盤不為人知的冒險生意,他遊走在各國政客、軍界、黑白道之間,窺探著一切可以帶來金錢的機會,石油、軍火、甚至核武。他的一生,可以稱得上是商海浮沉、刀口舔血,
與虎謀皮的一生,他很享受每一次挺而走險卻帶來財富的經歷。 很多年了,素芬在人後不和他說話,兒子鍾植幾乎不和他見面。他顧不上,隻管自己一個人追著財富的影子往前衝,中國的傳說中有一種貪吃的動物,叫饕餮吧,它很貪吃,見了食物就撲上去拚命的吃,吃飽了還在吃,直吃得食物從前面進去從屁股後面溢出來,還在吃,鍾巷生有時覺得自己和它很像,財富已經很多,他就是不肯停下來。他全不顧父與子,夫與妻之間的起伏的立在利益之鼎上。
這一次事件,他好像重新贏回兒子。不管什麽原因,都是值得高興的。他正好在為一件冒險的大事奔忙,旗下的實業,不如交給兒子來打理。
他這樣想,於是就說了出來“植兒,”他試探性的說,“這些都交給你了,你先試著看,其他人也會幫你的……”
他說話間偷偷看了兒子一眼,兒子還是笑笑的。
這一切,還要看她與他之間的進展。鍾植心裡明白得很。
鍾植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喝到了新煮的咖啡,裡面恰恰好地加了一點點奶精,清香醇和。他叫住她,“胡心宇,我中午飯要在的飯店吃,我能請你一起去?”
“謝謝,你自己去!”女孩頭也不回地說。
“我已經訂了位了,不如......”
“對不起,我不陪任何人吃飯。”
鍾植沒有想到自己遭到的回絕這麽直接,他走過去站在她面前,“為什麽?”
胡心宇冷若冰霜地說:“我的工作不包括這個內容。 ”
“我給你加上!”
“……”
“忘了通知你,如果我外出,有必要時,你必須同去,明白了”
“我,還是搬回接待台那裡去吧。”胡心宇脖子一梗,扔給他一句話。
“那裡已經沒有你的位置了,你要走就直接走出去。”
“……”
僵持了一陣,鍾植笑起來,“好了,沒有人逼著請你吃飯。隻是第一天相處,要感謝你願意為我工作,僅此而矣。”
“我可以不去嗎?”
“好像不可以!”
“……”
以為她服從了,中午時間,早早地,人就失蹤了。“沒有關系的,我可以等。”鍾植笑笑,他以為所有進程都可以由他掌握,這朵桅子花卻――有刺。
胡心宇承認吃個飯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她不當這麽大反應,搞得自己的老板下不了台(雖然隻是臨時的),再說了鍾植長得還算帥,人也夠高大,坐對面用餐,惡心不到她。但是,她真的討厭別人強迫她,“帥又怎麽樣,我還不是有點――帥”在洗手間裡照過鏡子,熬夠時間,她一付沒事人的樣子走了出來。
再一次走進鍾植房間時,她才留意到鍾植的身後的牆上,也掛著一條裝裱好的條幅,上書“WHEN!”然後,也有落款、蓋印,日期,搞得像個書法作品似的。
老頭子房間裡掛那個,是個人名吧,上次進去看見,還費了心思琢磨,想裡面有什麽密碼、玄機……
現在看起來不過是其子與其父的對仗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