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天,胡心宇不得不配合著鍾植的節奏進入秘書的角色為他工作。鍾植很喜歡支使人,權高位重卻看起來並不投入工作,就靠支使人表達存在。人事部也不消停,一大早搶了空檔來找她更新她的雇員合約。想到不得不在雇員欄的簽名的時候,胡心宇心裡難免不自嘲“要留在這裡領鍾氏的薪水了!”
“胡心宇,你收拾一下,等會我要去參加一個酒會,你和我一同去。”
一天好不容易即將熬到頭,不料,鍾植卻提出了新的日程,這個日程時間看起來不會太短。胡心宇不滿地抬起頭,盯著鍾植。
“不要這樣,酒會前有一個小小的商務和談,你得跟去作個備忘。”
“……”
“好吧,酒會你可以自由決定參不參加。和談完了,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
兩個人別別扭扭地出了鍾氏。
“你的車太破,開出去令鍾氏沒有面子”
沒有用公司的司機,順理成章的,鍾植把胡心宇弄進了自己的車裡。透過車的觀後鏡,他看見她雖然規規矩矩地坐在座位上,臉上卻一點表情都沒有。他感到有些無趣,已經滄桑,他希望自己心悅的女人,可以柔順一點。
兩人一路無話。
胡心宇對鍾植的任何工作都不感興趣,她弄清楚了,他和自己的目標完全無關,她不想和他在一起耗掉時間。鍾植高抬她的總經理秘書這個位置遠不如前台接待來得自由和方便,那裡,她可以看到幾乎所有重要的人來人往,可以偷拆各種信函並在其中查找她追蹤目標的蛛絲馬跡,她還可以到處走動去追查她要找的人。
前天幫鍾植調校電腦,她冒險PING了外網IP,回到公寓後,試著從公網上入侵,那IP竟然不存在,她很納悶。一整天,她除了想得到他的計算機IP以外,並不想和他說一句話,攤上和他外出,自然不高興。
車子停在downtown邊沿的一個高級會所門前。車未停穩,已馬上有服務生來接車,引位。把車交給服務生時,鍾植看了胡心宇一眼,似笑非笑地,從車後倉裡拿出一個紙盒,遞給她,讓她摟著,倆人一前一後,進入預訂的房間。
和談是真實存在的,是鍾植在他在鍾氏以外經營的一個網絡唱片公司合夥人的碰面。合夥人報出的營業額,讓胡心宇發笑,因為這盤生意和鍾氏的生意比起來,那簡直是螞蟻之於泰山,但兩個人討論得非常認真,還一本正經地塞進胡心宇這麽個薄記!
中途,鍾植要給自己的飲料加冰,按了幾次鈴卻沒有人來。胡心宇於是走了出去到服務台親自去討要。在廳堂,胡心宇意外的看見鍾漢生和Wendy倆人並肩迎面朝胡心宇走來,胡心宇避不開,就鞠躬問候,道了聲:“董事長好。”
“唔。也來參加酒會?”
“總經理有個,呃,和談……”
意外的,她看見了她的獵物,那個攜帶03配方物質載體外逃的某所研究員方平。他看起來是來和鍾漢生、Mandy會面的,和他在一起還有一個矮胖的中年人,那個中年人大約是兩人之間的中間人,皮條,戴著一頂禮帽,見了鍾漢生,急忙脫帽致意,鍾漢生則回以輕輕一點頭。
上面的情報沒錯,鍾漢生果然和這件事有瓜葛。
鍾漢生再沒有與胡心宇說話,挽了Mandy朝方平的方向迎了過去。胡心宇眼巴巴地望著一行人被服務生引著,
去了另外的房間,自己卻不能跟去,便趕緊回到鍾植所在的房間。 送走合夥人,鍾植感覺胡心宇似乎沒有了要走的意思,她坐在那裡低頭玩弄她的飲料杯子,飲料已乾,裡面的殘余的冰塊被她搖得嘩嘩響。
“留下輕松一下吧,隻是一個小酒會?”他試探著說道。
“我在外面看見董事長了。”胡心宇仍然把玩著杯子,猿心意馬地說著。
“他也是來參加酒會的,今天有許多他的老朋友……”
“是什麽酒會呀,穿得那麽華麗。”她說的是Mandy,那婦人一身名貴的皮草,嬌滴滴地由服務生幫助脫下,裡面露出一件淡金色釘滿珍珠的華麗的晚禮服,脖子上面掛著亮閃閃的鑽飾。鍾植還未看到她,所以不明白胡心宇說誰,便問道:“說誰呢?”
“Mandy!我看到她了,和董事長在一起。”胡心宇答完,順便也打量了一下鍾植,鍾植穿得也很正式,西裝革履,油光可鑒。
“那我就,留下來,玩一會會。”她主動說道。
鍾植對胡心宇突然180度大轉彎非常高興,他把下車時遞給胡心宇的紙盒當著胡心宇的面打開,裡面是一套晚裝。
“他是早有預謀的。”胡心宇盯著那紙盒,默不作聲。胡心宇對自己的了解是比較貼切的,盡管她並沒有什麽經驗,她卻知道自己是漂亮的,鍾植對她的態度讓她隱約感覺到,他想和她保有的不是一般的上司和助理關系,他可能想更進一步。
“我給你定了個換妝間,去吧。”
非胡心宇想象的那樣累贅和暴露,她的晚裝隻是一套簡約、收身的黑綢小上衣,配同質地長褲,在她的接受范圍之內。胡心宇沒有心情觀賞自己與這套衣服的配合度,匆匆穿戴完畢,便與鍾植雙雙進入會所的小宴會廳。
酒會昏暗奢糜的燈光裡,鍾植不時用眼角偷偷打量靠牆角位置而坐的胡心宇。女人換了件衣衫就像換了個人,這套晚裝令她看起來更加修長白皙端莊美麗,不知為什麽他覺得她的氣質突然變得十分複雜和迷離起來;她並不願意喝酒,杯子裡裝的是蘇打水,一雙眼睛在人群中掃來掃去,死死的追隨著自己的父親和Mandy,對其余人則一律無視,包括對他,鍾植。
有一小段放舞曲的時間,鍾植走過去,把她手中的蘇打水接過放在一邊,拉起她,她倒也順從地站起來,左手扶在鍾植的肩上,右手交給鍾植,作配合狀,由鍾植引領翩躚入池。然而,倆個人跳不到一起,胡心宇完全不管不顧節奏,她甚至不服從男伴的引導,自作主張管起方向來了。當然,那個方向就是鍾漢生在的方向。
鍾植感到那種已經遠走了的情緒又重新回到他的心上,那個不知他真實身份的、他曾經愛過的女人的面容重新浮上心頭,“她可能還不知道我是他的兒子吧,她對他更加感興趣!”一刹那,他心裡兩張截然不同的臉居然重疊了在一起。她和她,和她們其實沒有區別!鍾植感覺自己所有堆積在她身上的情感希望潮水一樣退去。
這樣他也就由了她去,在舞池的中央松開自己扶在她細腰上的手,退回池邊。有服務生端著酒經過,他隨手拿起一杯,穿梭於人群,找自己的樂去了。
整個酒會,倆個人不再交集。直到酒會散去,倆人才又重新並肩走在一起。在會所門口,等服務生取車。車來時,胡心宇望了鍾植一眼,鍾植並沒有表達送她的意思。
倆人繼續並排著站了一會,她感到他對她態度的變化太大,不想忍受,便沒有言語,一個人徑自走離會所,在路邊攔到了一輛的士,消失在夜色中。
鍾植並不阻止她獨自離去,隻是開著自己的車子遠遠跟著,看她坐到了車,便踩了自己的油門離開。鍾植的肩上,手上,還留著胡心宇的手停留過的氣息,此時,淡香猶在。在今晚之前,他有曾經設計過怎樣合理、怎樣不唐突的握一握那雙手的,那雙雙手看起來是多麽的整潔、溫軟而細致啊。然而,今晚那雙手,就在他的肩上,在他的腕握之中,他卻改變了它們的期望,他有些失落。
父親,算是她對他冷漠的答案嗎?他不知道是不是又該怪他,反正明天,他,鍾植是不會去鍾氏了。去那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