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按照胡心宇的指令,把胡心宇的“表姐夫”引見給大嘴燦,地點定在“上牙”。“上牙”也是洪斧幫的場子,一個酒吧與茶吧的混合體,一個看起來普通、粗糙,和倉庫沒有什麽兩樣的鋼構大棚,裡面賣的東西非常簡單,只有酒、茶和煙三樣。實際上,“上牙”在波士頓本地乃至全美國黑幫都享有盛名,專供黑道江湖小人物集結,在這裡可以談成尋人、尋屍、問路、銷贓等等的交易,還可以打聽一些不上台面的小消息。
約定的時間到了,表姐夫還沒有到,估計是交通出了問題。大嘴燦也還沒有到,他是那種人,知道別人有求於他,要端架子。馬修來之前有向老大告假,時間充裕,所以兩邊都沒有打電話去催,便一個人把手插在口袋裡,四處轉悠。
電話響了,是胡心宇打來,她說她的表姐夫手拿一本《花花公子》的雜志,頭戴一頂小氈帽,穿著黑風衣,已經到了“上牙”,讓他到門口去接頭。
馬修的心快樂又興奮,這個表姐夫啊,因為他是胡心宇的親人,雖然是為其他的事來,馬修卻把他上升到女方家長的光臨的高度來尊敬和期待的,他希望自己能給這個即將見面的表姐夫留下好印象。
掛斷電話,馬修就巴巴地往門口衝,在逆光之處果然站著一個手中拿著一本雜志、戴帽子的男人,“您是,……”馬修走上前,話未說完,對方也開了口:“是馬修吧?”聲音低低的,沉沉的。
“.陳……,表姐夫!”馬修停下了,女孩是說過,表姐夫叫陳什麽來著?改口叫成“表姐夫”,沒有什麽不自然,他滿滿一腔和他做親戚的意向。
“他到了嗎?”表姐夫問道。
“還沒。我打電話,我打電話。”馬修趕緊掏出電話,催大嘴燦,大嘴燦果然離譜,在電話那端懶洋洋的說自己正要出發,讓馬修先等著。
馬修隻得和表姐夫解釋:“要等一陣子,這些痞子都這樣啦,知道你有求於他,就故意讓你等。”馬修說“痞子”兩字的時候,有點心虛:唉,希望表姐夫不要把他也當黑社會看啦,雖然事情是明擺著的,他總想做點什麽洗涮,因為他馬修是和那些人不一樣的,另外,馬修間接為了他才重回飛斧幫的,他也希望表姐夫知道他的這份情誼。
表姐夫開始往上牙裡張望。
“姐夫,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坐坐,我訂了個房間?”馬修邊說邊把表姐夫往裡面引。
“房間?”表姐夫似乎有些不喜歡。“還是在大堂裡找位置隨便坐坐吧,我喜歡人多、熱鬧。”
二人於是就在大堂裡找了一個稍稍僻靜的台子坐了。
有小嘍羅認出馬修了,巴巴地跑過來鞠了個躬,恭敬道:“馬修哥,……”
“去去去!”馬修有些窘迫,揮手將這嘍羅趕走。小嘍羅光速逃掉。他偷偷地望了表姐夫一眼,表姐夫一付後知後覺的樣子。
表姐夫戴著一付斯文的金邊眼鏡,身材相對單溥,勝在氣質非常特別,遠看文弱儒雅,近看朦朧沉鬱,上牙忽明忽暗的燈光裡,隻覺得雙眸炯炯,英氣逼人,依稀可以定義為一個美男子。
“表——姐夫,”大嘴燦一時半會到不了,這是一個大好時機.馬修可以趁機和表姐夫套套近乎。胡心宇對她的所有一切都守口如瓶,好不容易因為要他幫忙而露出這麽個線索,冒出個家人來,他希望能由此順藤摸瓜,直搗黃龍,一方面把自己和女孩的家庭關聯上,
另一方面,可以從此知道多一點關於她的事。馬修很清楚,狂愛這女孩,而除了入眼所見以外,他對她一無所知。 “您住在波士頓哪裡呢?”馬修巴結地問道。
“不住波士頓。”表姐夫答道。
“那麽,從哪裡過來呢?”馬修咽了下口水,繼續問。
表姐夫四處張望著,漫不經心地答道:“芝加哥。”
“那麽胡心宇呢?也是來自芝加哥?”轉了一圈,馬修把話題拉回到女孩身上。
“唔。”表姐夫似乎有點不耐煩。
“胡心宇老叫人擔心呢。”馬修打算提高點話題質量,堅決地說道。
“擔心?!”表姐夫側著身體,望著他處道。
“這……,家裡怎麽放心她一個人在外面闖?”馬修發自肺腑地說道,為胡心宇牽心掛肚的日子不好過呀。
“放心。”
馬修暗自感歎,怎麽都一樣的惜字如金、滴水不漏?“表姐夫啊,胡心宇那麽漂亮,是不是很多人追啊?”
“不知道。”對方看了他一眼。
“我喜歡她,我覺得我們是在戀愛!表姐夫,她有沒有說我是她的男友?”馬修乾脆直言。
“沒有!”
“那你覺得我們,可能嗎?”
“不可能!”
答得毫不猶豫斬釘截鐵,馬修很沒面子,又很納悶,他非她, 憑什麽這麽斷言!胡心宇對自己可是有點隱約的溫情。“胡心宇可沒有這麽說過。”他停了一下,巴結道:“表姐夫幫幫忙,在胡心宇面前說說好話啦。當然,如果有可能,在伯父、伯母面前也幫著美言幾句啦……”
“什麽伯父、伯母?”
看這個男人裝腔作勢的!馬修不再欣賞他的氣質了,奈何人在屋簷下,陪著笑說道:“當然是胡心宇的父母啦,對了,老人家身體還好吧?等這事完了,表姐夫幫忙給引見引見?”
表姐夫沒理他。
“表姐夫你一表人材的,表姐一定是很漂亮吧!”馬修轉拍表姐夫的馬屁,他就是想爭取和這個表姐夫結交上,這是件很微妙的事,馬修本能的認為,跟在這個表姐夫後面,說不定真的就有可能混進去她家了,然後……
“唔。”
“表姐一定是和胡心宇是好姐妹了,所以表姐夫您的事胡心宇最上心,聽說能約到大嘴燦,她可高興了,我們倆就盼著您快點來呢!”馬修說著,特地在“我們倆”這裡停了一下。表姐夫仍舊不知不覺的樣子。“真是個木頭!”馬修在心裡感歎到,有求於他,唉。
“大嘴燦這種人,好賭,我們就決定投其所好,送他點錢。看,我都帶來了。”馬修說著,從兜裡摸出兩遝錢,放在桌子上。這和女孩從“老巢”裡拿走的不一樣,真金白銀!
看見錢,表姐夫一改之前懶、欠、省的姿態,坐直了身體,伸出手去,一把抓起,湊到眼前,仔細看過,“我收下了!”
居然,將這些錢塞自己的口袋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