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報紙那則消息,實際上是密寫的工作召集令,他們在召喚她,已經是第三次了。掙扎過一夜,她最終還是撥通了那電話。是他,這次他親自上陣,並且人就在此城,兩人在電話裡約了個見面。
見面非常簡單,給她新的裝備,卻不問她近來如何。胡心宇是抵製的,見狀起身就走。對方不動聲色,淡淡地說:“John不在了。我們需要你。”
John,不在了?胡心宇的心口疼痛了一下,趕緊停下腳步,轉身回座。她有怨恨過John,在她迷惑不解、束手無策的時候,她找過他,卻無法聯絡到。自從那次他表白,胡心宇每次經歷絕境,內心期望出現的人裡都包括有他。她想,無論如何,他對她,還是有點情誼的,他會告訴她理由,但是他和他一樣,也切斷了她的通道。
這個世界,每一個都會認識一些飄浮的人,熟悉也陌生,你與他,為需要說話而說話,為必須見面而見面,轉眼會分離。當他/她換掉電話號碼或搬了家沒有告訴你,你就明白這個人無意再和你有任何往來,從此老死不相聞。所以她認為John表明了他的態度,與她絕了別。現在想來,是她錯怪了他。
胡心宇坐在自己的位置。她望著他,他也是她的飄浮著的往來。正常的人也會有一些漂浮著的往來,但是,這些漂浮的往來於他們而言不是最主要的,他們的生活裡還其他更多的人,親朋好友等等,所以不會太看重,失去,不會太傷感。她問題是她只有漂浮的往來,而且John不在了,他成了唯一。
他當她就是接受了,匆匆把任務講完,人就走了。
胡心宇一個人呆在原地,兩張相片,何其琛,情報官員,腐敗,違紀,出逃;某人,在美華人黑幫,偷渡客出錢就可以買到通道。人是確定走了這人的通道,不知在哪個地方上岸,關聯就這麽多。“既然,你在與他的老巢在同一個城,那麽就就近安排,設法滲進去,追查。”他說。
胡心宇心中生出了恨意。那個獨斷專橫的人,怎麽不問問她為什麽會在這城?!憑什麽他就那麽相信她一定會接受他的指令?愈來愈生冷,愈來愈獨裁!以前,他至少會停一下,看看她還有什麽話說的。
人還在路上,腕表就振動起來,胡心宇急忙把車停在路邊,拉出天線,按了應答。又被他算準了,她的確一上車就換上了這該死的裝備!
如果有一個人,你望著他的眼,信他,還是信他,就是信他,那麽,你會不會認命?胡心宇歎了口氣。
“還有什麽事?”
“小宇,這些日子你辛苦了。”陳規塵在那端幽幽地說道。
一句話,胡心宇淚如雨下。所歷經的風波清晰如昨,但是,猜疑去了,隔駭去了。
“這些日子其實是一段艱難的日子,何其琛無論投靠誰都會給我們帶來巨大的災難。我直接對他工作,接受組織審查了一段時間,這是消失影蹤的原因。現在我出來主持這個任務,帶領大家一起鏟除掉這個叛徒。這個黑幫的點非常多,幾乎每個海岸城市都有他的窩點,戰線也拉得長,謝謝你答應加入我們,與我們一起戰鬥!”
“頭,我也謝謝你,”她也是,過了一段艱難的日子。
“因為不確定何其琛現在的狀況,所以我不能在公開的場合露面太久。希望你理解我剛才的匆忙。想再見見你,回家說好嗎?”
胡心宇使勁點著頭。
回到公寓,
胡心宇迫不及待地,就打開了視頻,倆個人面對面。 “008,”他逆轉回以前的口氣,但臉上卻有笑容,“你的包裡,還有一張相片,看過沒有?”
“什麽相片?”把帶回來的包倒了個底朝天,裡面果然還有另一張相片。胡心宇看了一眼,都是什麽呀!一個扎著紙尿片的嬰孩,躺被子上面努力吸吮著一個安慰奶嘴,相片的背面,寫著幾個字,陳思宇妹妹30天照,心宇姐姐惠存。不明白,她望向他。
“妹妹!”對方笑笑。
胡心宇突然想起從鍾氏走出來的那個下午給他打電話的場景,當時也提到什麽妹妹,他叫她什麽來著,女兒?“誰?您的孩子”
“也是你的小妹妹。”
胡心宇看看相片, 再望望對面的人,哭笑不得,自己什麽時候淪落到和這吮奶嘴的奶娃娃為伍了。“頭!”
“好了!就這樣。”對方突然不笑了,正色道:“糾正一下,你可能誤會了,John不在了,是指他不在組織了,他是自動脫離的。”見胡心宇驚訝莫名地望著他,有些理虧,強硬地給John做了定論:“意志不堅定,當他從來不曾存在過!”他也有些小得意,對女孩使小性子不聽安排,他用的是哀兵之計,走的是模糊路線,這會兒把事實說清楚,因為她遲早會知道的。
望著他,無語。
他停了一下,望望女孩,意味深長地說:“你一個女孩子,穿漂亮點,談個戀愛什麽的吧……”
“頭!”胡心宇這時眼神柔柔的,媚媚的,甚至有些挑逗地把頭湊近屏幕。
這一段時間的經歷,讓她對自己又多有了一些認識,她已經知道她的眼神能殺人了,特別是她安靜的時候、專注的時候、微微而笑的時候——鍾植說過的,John、那個洪鑫也說過類似的話!她搞不清楚她為什麽突然想到要在他身上試驗一下。她覺得他總是在回避她的目光,都說眼睛是心靈之窗,她好奇也好勝……
陳規塵說前面那話時,思緒是飄散的,心態是放松的,他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個長輩的角色嘮叨一個晚輩,不提防,被女孩刻意的妖冶擊中,不由自主地癡而呆地停頓在半空中。他畢竟道行比她高,三兩秒鍾內迅速鎮定下來伸出手去把視頻一掐,over。
還沒看清局勢,戰場就已被打掃了,胡心宇有點悻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