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高的速度雖然不慢,但是畢竟是宮中服侍,行動起來甚是不便,眼看就要趕到望夷宮中,趙高卻從後方追了上來。
“速速將公子高攔下,莫要使他進入望夷宮。”趙高在其後面喊道,公子高見到後面士兵追之甚急,急忙跳到宮外欄杆內。
而欄外的另一側就是胡亥的寢宮,公子高也顧不得失禮,竟從窗戶處躍到了胡亥的寢宮之中,轉身便向著偏殿跑去。
胡亥本來在殿內欣賞歌姬舞姿,卻被突然衝出的公子高嚇了一跳,不待胡亥說話,公子高直接跪倒胡亥的面前。
“王上救我,救我。”公子高很是淒慘的喊道,周圍的歌姬見狀四散躲開,片刻大殿上只有胡亥和幾個隨從。
就在這時,趙高也是從宮外趕來,見到胡亥與公子高對視,自然不敢上前阻攔,只是命令士兵退下,在旁靜觀其變。
“兄長,你為何會如此狼狽,實在是我的過錯。”胡亥說著便上前將公子高扶起,同時向著趙高瞥了一眼。
“王上,如今宮中所有兄弟姐妹盡數被屠,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定是有人教唆王上,還請王上收手吧。”公子高很是淒慘的說道。
旁邊的趙高慌忙走上前來,“公子,難道你不知道先帝是怎樣對待同輩的嗎?王上只不過是向先帝學習。”
“明是太后亂人倫,何來先帝屠殺同輩之說,王上,趙高乃是佞臣,應該速速逐出皇宮,立即派人迎回平南侯!”公子高聲音沙啞的說道。
胡亥本和公子高乃是手足,又見到公子高這般模樣,心中竟有些不忍,“副相,我看還是將兄長放了吧。”
趙高心中惶恐,如今宮中所有的公子都被他殺了,留下一個公子高,日後在胡亥面前攛掇,自己這條命可就砸了。
“啟稟王上,事已至此,公子留不得。”趙高慌忙跪拜道。
公子高見到趙副相如此,又想到自己的兄弟姐妹全部被誅殺,心中自然是萬念俱灰,活著或許只會看到帝國終結。
心下計定,當即向著胡亥叩首道:“臣願隨先帝而去,只求王上念兄弟之情,保全妻兒,臣就此拜過。”
胡亥本無誅殺公子高的念頭,畢竟害怕傷了手足情誼,今見到公子高自己求死,心中也就不做挽留,當即擺擺手。
“兄長妻兒,朕會照顧周全,兄長屍首,朕會派人厚葬皇陵。”待到胡亥說道,公子高緩緩退下,在走廊之中伏劍自殺。
自此鹹陽宮中,所有公子皆被胡亥與趙高逼死,然唯有東宮玉婉和嬴衛尚在,而且李斯的女兒仍舊在宮中。
扶蘇的死玉婉等人自然知道,但是並不敢做出任何傷心的表情,萬一被趙高得隨從看到,免不了一死,縱然這般謹慎,趙高依舊沒有忘記處置嬴衛。
當日公子高自殺之後,剩下一妻兩子,胡亥已經答應不將其殺害,於是乎趙高每次為胡亥斟酒故作歎息。
胡亥見狀自然驚訝,滿殿皆歡,唯獨趙高獨歎,“副相,你心中還有何事?竟使得這般惆悵。”
“我有何愁,還不是為王上憂心。”趙高頗為歎息的說道。
“如今海內安定,宮中無患,有何可憂?”胡亥頗為得意的說道,當即滿飲一杯清酒,很是快活。
“王上有所不知,那公子高和公子扶蘇雖然去世了,但是卻留子嗣於世間,若是長大豈不為患,王上與他們表面上是叔侄關系,然實則為殺父之仇。”趙高故作惆悵的說道。
胡亥聽罷亦是覺得有理,但是轉念一想,扶蘇妻兒的事情,平南侯已經囑咐過自己莫要殺害,而嬴高妻兒乃是自己親口答應不會殺害。
“副相多慮了,況且朕已經答應不殺害他們,即便如此,我也不能隨意違反約定。”胡亥頗為認真的說道。
“王上只是說不殺了他們,沒說不將他們驅逐啊,依微臣愚見,不若將他們流放到邊疆,日後長大定可保家衛國,也算是一樁美事。”趙高頗為淡然的說道。
“邊疆辛苦,我那三個侄兒年齡尚小,恐怕他們吃不了苦啊。”胡亥頗為無奈的說道。
趙高忽然眼神微眯,表情陰冷,“如果這樣的話,他們三人去世,便和王上無絲毫的關系,也不算失信於人。”
“副相當真是好手段啊,既然如此,這件事就交給副相去辦了。”胡亥很是高興的說道,當真是一舉兩得。
胡亥繼位不到三個月的時間,鹹陽竟無一個本家兄弟,另外不但沒有大赦天下,反而更是征調一萬民夫,著實可氣。
不過帝國還算穩定,並無任何賊寇造反,宮中事暫時不提,且說陸言離開鹹陽之後,一路向著齊地進發,身邊只有兩名隨從。
陸言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遠,便來到一處縣城,由於天色漸暗,便入城尋找旅館休息,還算比較穩當,然而鹹陽城中關於平南侯的事情,也是傳的沸沸揚揚。
說平南侯被殺的也有, 說平南侯失蹤的也有,反正很亂,究竟身在何處,卻無人知曉。縣中旅館外,陸言很是小心的將馬匹安置好。
誰知竟有一老者突然來到陸言身前,頭髮花白,身體健朗,手中拿著酒壺,似醉非醒,直勾勾的盯著陸言腰間的玉佩。
還好兩邊的隨從很是麻利,直接將老者架到一旁,陸言也隻當他是個乞討的,順手從袖中掏出些錢財與了眼前的老人家,安排侍官莫要打攪此人,便匆匆回到房中休息。
次日天剛蒙蒙亮,那老者已經站在客棧前,不過和昨日瘋癲模樣大不相同,身穿玄色常服,頭戴玉冠,表情很是恭敬的立在一旁。
旁邊來往的路人,見到此老者基本都是敬他三分,今日看他打扮很是有禮節,不免有驚訝質疑之聲。
“沒想到這酒徒還有這般模樣,難不成客棧之中還有什麽大人物?”
“自稱狂生,瘋瘋癲癲,管他呢,我們還是去辦要緊事吧。”兩名縣中行人,指指點點,緩緩消失在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