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館內,陸言稍微洗漱完畢,外面的侍官便有些慌張的叩門,“何事如此急躁,莫不是鹹陽有人追來了?”
“啟稟侯爺,這個倒不是,而是昨晚那老者站到旅館外,主家竟不敢將其趕走,因此特來稟報”外面侍官有些驚慌的說道。
陸言聽罷只是皺眉,難不成是主家的親戚,“行了,你先下去吧,我一會便到。”說話間已經整理好衣衫,向著外面走去。
站在店內,果然可以看到有一老者立於門外,陸言並沒有慌忙出去,而是向著旁邊的本家揮了揮手。
“這位老爺,是否要茶?”本家很是恭敬的說道,同時向著陸言走了過來。
“店主,我且問你,門外所站何人,為何不將他驅逐離開,反而任由他影響生意。”陸言很是好奇的問道。
“老爺有所不知,這乃是我們縣的小吏酈食其,性狂傲,人稱高陽酒徒亦或狂生,素有才學,年六十不得志,偏居一隅,無人敢與他作對,就是縣令大人都讓他三分。”那本家有些無奈的說道。
陸言聽罷只是點頭,示意店家去忙,隨即向著門外走去,“這位先生,為何站與旅館門外,何不進去小坐一敘。”言語間很是恭敬。
老者本命酈食其,見到陸言如此知禮,亦是躬身回禮道:“侯爺多禮了,老朽早就在此等候多時了。”
陸言本不認識這老頭,聽見他叫自己侯爺,心中大為驚訝,“老先生,有話裡屋敘說,此處打攪店家生意也非好事。”
“侯爺所言極是。”兩人當下便進了客房,隨從慌忙備茶,陸言見他年紀略長,隻得親自為其斟滿溫茶。
“老先生見面即稱呼在下為侯爺,不知從何得知,可否告說,以解在下心中之疑惑?”陸言很是認真的問道。
酈生稍微抿口熱茶,“昨日老朽醉酒,於馬廄之中遇見閣下,不經意間卻看到閣下腰間的玉佩,乃是我鬼谷一派的標示。”
“若有此玉佩,定是我鬼谷門人,然當今世上,鬼谷傳人止有三位,老朽酈食其一位,拙友蒯通一位,另外便是辟谷陰陽的一位,即為徐君房,那蒯通不過是一吝嗇小人,如何會將此玉送出,所以閣下這位便是徐君房所贈。”
“前些時候我聽聞師弟徐君房前往鹹陽求功名,心想他不過是辟谷之大家,如何能在帝王身邊賣弄身才,定是那王上求仙問道,使得君房有可乘之機,然平南侯乃是朝中肱骨,豈會容忍方士亂政,曾經驅逐出無數方士,獨獨不見徐君房,我聽聞徐君房去了海上,定是侯爺所助一臂之力,他為表恩情,特將此玉送給平南侯。”
“難道老朽猜的不對?”酈食其說罷,便將溫茶放下,有些疑惑的看著陸言。
旁邊的陸言被酈生這一番分析,佩服的五體投地,“先生所言甚是,子玉拜服。”
酈食其慌忙將眼前的陸言扶起,“敢問侯爺為何不繼續留在朝中,偏偏來此偏僻之所,難不成朝中發生了什麽大事情。”
“相國通謀,宦官篡政,扶蘇枉死,胡亥而立,殺兄誅姊,征調徭役,老先生覺得這樣的君適合輔佐嗎?這樣的國適合為政嗎?”陸言有些無奈的說道。
當初陸言再三懇求就是不讓自己前往沙丘,也不知道是誰和自己過不去,胡亥也不留下,陸敬的書信也被扶蘇看到,可見一切皆是天注定。
“那侯爺接下來如何?”酈食其略有深意的問道。
“國將亂,自然是伺機而動,我心中所想亦是先生所為之。”陸言略微打趣的說道,稍微抿口溫茶。
酈食其聽聞陸言如此說,有些慚愧的低下頭,“如今老朽已經六十有余,怕是等不到佐助明主的一天了。”
“老先生此言差矣,只要靜觀其變,先生雖不得封,子孫也可承先生福蔭,得來一官半職,豈不是美哉。”陸言頗為淡然的說道。
陸言與酈生一見如故,相談甚久,這才依依作別,陸言雖然已經不在平南侯之位,但是還有諸多事情需要安排。
酈生也不強留陸言於縣中,而子玉也不敢耽擱時間,快馬趕回齊地臨淄,畢竟陸子文在邊疆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鹹陽望夷宮中,胡亥每日錦衣玉食,不問朝中國事,拜趙高為郎中令,兼丞相之職,意思就是讓他和李斯平起平坐,加上王綰,便是一朝三相。
趙高得權,心中雖然高興,但也憂慮,畢竟朝中多人,卻不知何人與我作對,何人與我結交,需設一法,明確人心。
此心事卻被學宮博士周青臣看透,就是上次被趙高毒打的那人,聽聞公子高自殺,心中惶恐,本來以為公子高是靠山,可以為所欲為,然而時至今日,他才反應過來,朝中最厲害的應屬趙高李斯之輩。
周青臣為了表明自己的心意,決定為趙高獻計,當日望夷宮外,趙高親自設一竹亭,若有群臣上諫書,需過此亭,名曰閱諫亭。
就在趙高於閱諫亭中思慮如何試驗群臣時,周青臣忽從外面拜見,趙高如何記起此人,便宣入亭中,見面方知道是公子高的老師,面上多有不悅。
“臣仆射周青臣拜見丞相。”言語間很是謙卑,趙高見狀,知道其是來表誠心的,遂命令左右備茶敘話。
“周仆射今日前來所為何事?”趙高有些不屑的問道。
周青臣倒也機敏,先是跪拜,後又奉茶,才討得趙高歡心,“啟稟丞相,今朝中為首者,李斯與丞相也,群臣不知奉誰為首,想必丞相心中也有此疑慮也。”
趙高見到此人說出自己心思,不免有些驚訝,但仍舊故作淡定,“吾亦是怕群臣不聽,敢問仆射有何方法賜教?”
周青臣聞言,心中大喜,沒想到丞相之心當真被吾揣摩,遂上言道:“欲結黨需意同,若要意同,丞相在朝中一問便知。”
“如何問?”
“顛倒黑白,混淆視聽,丞相之說便是群臣之意。”周青臣故作神秘的說道。
趙高在旁聽罷,連連點頭,當即賞賜青臣金十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