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嬰因陸言的一番話,也就不再多疑,隻得命人將平南侯帶回南鄭拜見漢王,現在是非常時期,自然不能因此而閉塞納賢之路。
不過此刻劉邦的心情也是相當鬱悶,事情還要從兩個月前說起,那時霸王剛從鹹陽撤退,兵精將廣,就是義帝也要讓他三分薄面。
天下誰人不知道項羽有謀天下之心,只因義帝尚在,所以不敢動手,但是其他諸侯王必須表明自己的立場。
什麽立場呢?就是唯霸王馬首是瞻,不願與之爭天下的立場,其他諸侯王表明立場無非是送禮,請求霸王頒發印綬,稱臣而已。
這劉邦表明態度的方式就比較厲害了,為了證明自己不願意與霸王爭天下,竟然將蜀地與中原連接的棧道燒了。
那可是唯一出兵的官道,竟然被蕭何一把火燒了,劉邦得知此事,心中大為無奈,遂詢問蕭何幹嘛這麽衝動,我們向霸王送禮也行啊,為什麽非要燒了棧道。
蕭何見到劉邦質問,當下擺手示意,這個事情不是我要乾的,是張良出的計策,我只是覺得妥當,便命樊噲將棧道燒了,因此這事不怪我,全部是張良的責任。
但是張良又不在蜀地,劉邦隻得每日怨恨樊噲,做事魯莽,不和自己商量,樊噲也知道是自己燒的,也就不加辯解,可見老實人有時候也不好做。
閑言少敘,且說陸言持夏侯嬰文書,很快便來到南鄭,蕭何聽聞此事,親自將其迎入相府,詢問情況。
客廳之中,三人對坐,蕭何這麽大年紀竟親自為陸言奉茶,說來也奇怪,如今陸言已經二十八九,容顏卻並無任何變化,和二十歲時並無異樣。
今年乃是公元前二百零六年末,此時秦國已滅,又加上漢王得封,因此蜀地人民便去了秦帝年製,改本年為漢元年。
敘禮畢,蕭何首先問道:“侯爺此時不應在臨淄休養生息嗎?為何千裡迢迢從齊地趕來,不知所謂何事?”
“我夜觀天象,知帝星起於西南,故而來之,另外當初我不是書信與爾等,待到時機成熟,便攜小將前來,助漢王謀大業,今特來實現諾言,再創太平盛世。”陸言略顯神秘的說道。
蕭何聽罷,心中暗驚,當初陸言所舉薦的酈生、張良皆有不世之才,想必這小將定能勇冠三軍,可是現下這人,年齡不過二十左右,眉清目秀,並無大將風范。
“此乃莫不是當初淮陰縣胯下受辱的小將,被霸王任命為看門小吏的那人?”蕭何撫須問道。
韓信聞言,面色有些難堪,陸言慌忙擺手示意,“蕭相國乃是忠厚之人,為何還要在此提起他人所不齒之事,當真失禮也。”
蕭何亦是知道自己有些冒犯,當即躬身行禮,才使得氣氛稍微有些緩和,“侯爺且隨我拜見漢王,待他吩咐如何?”
“如此也好,省的麻煩。”陸言當即起身說道,遂與蕭何共同前往漢宮拜見漢王,宮室不大,也就二十幾間房屋而已。
劉邦此刻正在宮中因棧道的事情鬱鬱寡歡,當初說的挺好,與我共同謀取天下,這還沒有開始,就把出去的路燒了,真是可笑。
就在這時,蕭何忽將陸言帶到偏殿,劉邦聞訊而來,見到陸言,心中頗為高興,當即請入內室,親自備上茶水,行為略有些放蕩不羈。
“侯爺前來助我,圖天下尚有希望,不知所帶小將乃是何人?”劉邦對於書信的事情很是掛懷,直接開口問道。
陸言也不含糊,當即說明我帶來的人,就是那個在淮陰縣受辱的韓信,只希望漢王將其拜為大將軍,事情就這麽簡單。
劉邦聽完陸言的話,心中徹底冰涼,這蕭何燒了棧道不說,這平時信任的侯爺竟然還帶來這麽個人物。
“那個侯爺啊,不是我不用他,只是他剛來就為大將軍的話,那樊噲、灌嬰等人心中定然難以臣服,如此豈不是寒了老將的心。”劉邦緩緩的說道。
“兄長,我知道你不信任他,但是子玉絕對不會騙你,若是不信,可讓他先治理後營,以觀後效,兄長覺得如何?”陸言頗為低調的說道。
劉邦稍微抿口溫茶,看了一眼韓信,這簡直就是儒家子弟風范,真的很難讓人聯想到充營陷陣的大將軍。
“既然如此,就暫為南鄭治粟內史吧,管理此處糧食,相國先將其帶下去吧。”劉邦有些不以為意的說道。
蕭何當即叩首,還未離去,陸言慌忙起身挽住蕭何的衣袖,“先生,可要好好觀察,莫要因此而失了人才!”
“侯爺放心,何絕對不會怠慢!”蕭何很是篤定的說道,言罷便將韓信帶了下去。
偏殿之中,隻留下劉邦和陸言二人,陸言見其臉色略顯憂愁,當即起身斟茶,“兄長身為漢王,置地一方,心中莫非還有煩心之事?”
“侯爺難道不知道,霸王將義帝放逐,在路上弑殺之事?某心中欲為義帝報仇,奈何兵力不敵霸王,因此煩悶?”劉邦這才將心事說了出來。
陸言聽罷稍微頷首, “此事天下皆知,兄長只需要靜觀其變即可,待時定會有諸侯王因義帝之事而反霸王,到時候漢兵從陳倉而出,拿下三秦,如此可形成對立之勢。”
“原來如此,棧道已絕,另有出路,某當真誤了樊噲也。”劉邦有些慚愧的說道。
“兄長哪裡話,此陳倉之路,唯有子玉與重言知也,另外兄長莫要在自稱某,應當改成九五尊稱,如此方顯尊貴。”陸言在旁頗為淡然的說道。
劉邦在旁略微頷首,“某自稱朕,日後侯爺有子或女,嫁於朕家,結為秦晉,亦顯尊貴。不過朕還有一事相求,現下吾子盈即至五歲,不若侯爺收他為學生如何?”
陸言見狀,稍顯沉默,緩緩抿了口溫茶,有些打趣的說道:“難道兄長就不怕子玉把盈教成二世那般?”
“不過朕亦聽聞那扶蘇似乎也曾受教於侯爺門下。”
兩人聞言,皆是捧腹大笑,此景當真是有失風范禮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