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知曉目標是你的時候,他就已經輸給了你。”應過男人憤恨的質問,孫啟凡俯身將張琦拉了起來。
俯身在椅背上,張琦凝視著躺在座椅夾縫之中痛苦萬分的男人,沉默不語。他沒想到,自己終究還是沒能勝過自己的老師,可他看著男人現在這般痛苦的樣子,內心又有一種難以名狀的難過。
趙虎在這個時候來到了機艙,孫啟凡他們遲遲未歸讓他在辦公室裡坐立難安,最終還是趕了過來。等他到了孫啟凡身邊,扭頭看向夾縫裡的男人,不禁是雙眉一蹙。
“你怎麽變成這副模樣了!?”趙虎震驚的問著男人。
男人輕笑一聲,忍著痛扶著椅子站起身來,“呵,什麽模樣?”
“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男人沒有立即回應趙虎對自己的評斷,他只是用裸露著的牙齒撕裂自己被鮮血染紅的衣裳,然後簡單的包扎住受傷的左肩。血液的急速流失,讓他在這個時候看起來已經略顯疲憊,但男人依舊強撐著,笑看著趙虎。
“一個在鬼門關走過一遭的半死人,不就是這副模樣麽?你說得很對。”男人的回答很是冰冷,如同隆冬臘月裡的深山積雪般讓孫啟凡感到不寒而栗。
趙虎也是被男人的回答氣得不知言語,隻得是倒吸一口冷氣,思索了一番才是應道:“我其實很想知道,你為什麽要走上歧途。”而他的這個問題,問得不只是眼前的這個男人,或許還是在問陳斌,還有王磊,他想知道是什麽原因,讓自己身邊的至交一個又一個的走向了錯誤。
男人倒是大笑一聲,反問著趙虎:“陳斌沒有告訴你嗎?”
趙虎失去了耐心,當即是抬手掐住男人的脖子將男人托舉起來,雙眼閃爍著凶光得狠狠問道:“我現在是在問你!”
男人憤恨的低眼看著趙虎,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自己的老師以這樣的姿態對待。或者說他想過,只是沒想過來得這麽的早,早得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如何面對趙虎的憤怒,他只能看著趙虎,沉默,一直沉默。
趙虎的力量不斷的往手指凝聚,男人的脖子也因此變得青筋暴漲,面色也憋紅起來。
“我再問你一次,到底是什麽讓你成了我的敵人!”
男人深吸了一口氣,極其微弱的應著趙虎:“為什麽?當我成為替罪羊的那一刻,當我因為知道太多而被殺人滅口的那一刻,我就變了,你難道不知道麽?”
趙虎沉默了,片刻之後,他松了手。轉身走向艙門,趙虎在門前停了下來,望著門外的天空,他向男人說道:“如果你還把自己當做中國軍人的一份子,始終秉持當初自己在軍旗下的誓言,你就不會因為別人的錯誤而走向歧途。”
說著,趙虎又是低下頭來。此刻的他多少已經明白陳斌和王磊到底會和男人一樣,走上一條萬劫不複之路,卻在最後選擇懺悔。
或許他們是有良知的,只是太多的仇恨蒙蔽了他們的仇恨,讓他們選擇了對抗這種肮髒。可他們又無力對抗這種肮髒,因為這種肮髒往往被隱藏在光明的地方,於是乎他們選擇對抗光明。可惜,他們又無法對抗光明。
趙虎如此想著,不僅是氣氛的抬拳打向門框。他知道,自己一個人無力改變這樣的事實,光明的地方始終會存在黑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的守護住光明不被黑暗吞噬。
如今他已經老了,接下來走上這條路的就是孫藩,然後是孫啟凡他們。
緩緩放下手來,趙虎抬頭看向前方,又對男人說道:“張南,我從不會後悔有你這樣的一個學生,我相信張琦也從不會後悔你是他的老師。至於對你的懲戒,軍事法庭會給你一個合理的交代。”
話音落下,趙虎邁步走下懸梯。而孫啟凡在這個時候才是知曉男人的名字叫做張南,一個和陳斌一樣的戰士。同時,孫啟凡也終於知道了這個男人到底為何要背叛自己的國家,因為他也只是一個被背叛的男人,是他所發誓保衛的人拋棄了他。
而拋棄張南的人,如今已經鋃鐺入獄,獲得他應有的懲罰。可惜,張南已經回不來,孫啟凡不禁唏噓不已。
三天后,張南因為故意殺人罪、出賣國家情報罪等多項罪責被軍事法庭處以死刑。然而,沒人從他的身上套出任何和間諜組織有關的信息,或許在他被判處死刑的時候,他的內心仍舊憤恨著這個地方。
已經沒有人可以去分辨張南的對錯,孫啟凡現在看著張琦,甚至都會想張琦或者別的人會不會和陳斌他們一樣,因為別人的錯誤而痛恨自己誓死效忠的國家。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蔣玉柔的聲音突然在孫啟凡的身後響起。
孫啟凡緩過神來,轉身靠在學員大樓天台的女牆上,望著被白雲點綴得安寧祥和的藍天,應著:“沒什麽,在想該怎麽進行接下來的訓練。”
看著孫啟凡費心勞力的樣子,蔣玉柔不禁笑了一下,側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說到:“該怎麽訓練就怎麽訓練,有什麽好想的。”
“能不多想嗎?”孫啟凡語重心長的歎息著,“就比如你,都過去三天了也沒能克服黑視效應。”
蔣玉柔沒有說話,只是衝著孫啟凡笑了一下。她明白,此刻的孫啟凡所在想的不是訓練,因為他們目前沒有統一訓練的科目,每個準飛都可以自行進行模擬倉的適應訓練,從而克服紅視效應和黑視效應。
兩個人都沒有再多說下去,只是依偎在一起,安詳的看著他們即將用生命去守衛的藍天。
趙虎自然沒有孫啟凡這等的閑心,張南的事情並沒有過多的影響到他的工作,對張南的惋惜也隻存在於他聽說張南被判處死刑的那一晚。現在,他的全部精力便是和戴蒙一起,將混在準飛裡的害蟲給逮住。
這件事情孫啟凡並不知情,戴蒙不明白之前的事情都讓孫啟凡知道,而這一次卻是例外。
辦公室裡,趙虎看著戴蒙給的調查資料,細想了一會兒才是應著戴蒙:“因為我不想他再在這件事情上分心,即便我知道他完全有能力應付兩邊的事情。”
說罷趙虎又是扭頭看向一旁的孫藩和卓依,問道:“你們倆會保密的吧?”
卓依看了一眼孫藩,說道:“我聽老孫的。”
聽了卓依這話,戴蒙當即是調侃起卓依來,“這還沒過門呢,就開始什麽都聽孫老大的,合適嗎?”
卓依沒有應話,只是把拳頭亮在戴蒙眼前捏得哢嚓直響。戴蒙見況,也是趕緊閉了嘴,回頭看向趙虎。孫藩此刻才是應道趙虎,說:“我只是擔心這小子會自己發現問題,到時候我們瞞也瞞不住。”
趙虎也是認同的點了點頭,倒吸一口冷氣,拿起桌面上的調查資料一邊走向窗戶,一邊說道:“我也擔心,可能托就托,畢竟他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完成模擬倉訓練。”
說著,趙虎看向094倉庫的方向,語重心長的說道:“一號艦公諸於世的時間越來越近了,他們盡早的投入陸地模擬起降訓練,對我們來說越是有利。”說著,趙虎轉過身來看向三人,說道:“我們現在斷然不能再給間諜組織任何的機會來套取訓練機密,尤其是一號艦形成戰鬥力的這段時間!”
“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戴蒙問著。
趙虎再次看向資料,不禁雙眉緊蹙起來,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暫時按兵不動,我們就當什麽都不知道, 畢竟漁民這條線索已經斷了,他成了我們唯一的線索。”
面對趙虎的決定,戴蒙不免是十分擔心。畢竟這樣的做法存在著泄露機密的風險,到時候一旦一號艦的核心機密泄露,整個南海艦隊會陷入危機當中。
“這麽做貌似不妥吧?政委你真的要這麽做嗎?”戴蒙問著趙虎。
趙虎回到辦公桌前,將資料放進抽屜,說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所以接下來你的任務就十分的艱巨,必須保證一號艦的資料不得有半分外泄!”
看趙虎已經主意堅定,戴蒙也隻好應下趙虎的指示,敬禮應道:“是!”
而孫藩和卓依這邊,趙虎也是給了指示:“而你們倆的任務,就是時刻監視栓子的一舉一動,當不能打草驚蛇。”
“明白!”孫藩和卓依也是敬禮應下了趙虎。
“好了,你們各自去忙吧。”看接下來的任務已經部署完畢,趙虎也是松了一口氣的坐在了椅子上。
戴蒙三人敬禮之後便是轉身離開了辦公室,不過沒等他們離開多久,趙虎當即是讓警衛兵去把孫啟凡叫到辦公室來。而在警衛兵轉身要走的時候,他又留住了警衛兵。
“首長還有什麽吩咐嗎?”
趙虎遲疑了一會兒,再次將資料從抽屜拿了出來,一番細想之後,對警衛兵說道:“讓張琦準備好車,我要帶孫啟凡去094倉庫。”說著,趙虎又是冷眼看著警衛兵,“該如何通知孫啟凡,我相信你懂吧?”
警衛兵笑了一下,應了一聲:“我懂!”便是笑呵呵的轉身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