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柳思難滿頭銀發無風自動,整個人包裹在無形寒意之中。杜初緩過神,冰心訣緩緩運起,壓力頓時小了些。柳思難沉聲道:“後天鍛骨練氣,你可知道先天練的是什麽。”
杜初深吸口氣道:“先生賜教!”
“先天強者所謂之強,一是內力渾厚,圓滿自如。二是精神光含影藏,神凝形中,名曰天光內燭。先天強者身隨神動,意達則刀劍至,天下至快之劍,非先天不能練成。”
杜初嘴角抽了抽:“先生……中間不解。”
一旁柳凝兒解釋道:“天光內燭就是內力、肉身要和精神同修。”
柳思難已收功,他摸了摸姑娘的頭,對杜初道:“剛才你感受到的氣勢,就是以內力為基,精神為引,日積月累蘊養而成。”
“精神越強,則氣勢越強。關公讀《春秋》,呂蒙學《六韜》,皆為此也。”
杜初疑惑道:“本朝如元霸,實力強橫,但……”
“心智深絕,必定精神強盛,反之則不然。”
杜初感覺受到了衝擊,為什麽習武還會和精神有關系,顯然這個世界是沒有人修仙的。不過仔細一想,自己前世能力自然生長,精神念力也隨之出現,這兩者應該的確是息息相關,難以剝離的。
“先生教誨,杜初銘記於心!”今日算是被先天強者帶入門了,先天不多但也不少,但能夠指點後天入門的先天強者實在寥寥。
“往後讀書入世,如有所成,前途不可限量。”柳思難似是累了,說罷擺擺手往內堂走去。
柳凝走過來對杜初道:“我爹爹教人向來如此,其實都是為你好。”
杜初點點頭:“先生的脾氣我懂。”
“我爹爹讓我拿兩本藏書給你,我去取來,你稍坐片刻。”
……
待到杜初手裡的茶水都快涼了,那邊柳凝才和小侍女從內堂出來。
杜初一臉蛋疼問道:“你爹還跟你說了些什麽。”
柳凝眨眨眼,將書遞給他,恬淡道:“《天師道經》一本,《六韜》一本,你先看著,不懂的來書院問我就好。”
一邊小環粉嫩小臉漲得通紅,憋著笑意道:“老爺說你一般一般,勉強配得上我家小姐,說是讓你們早日完婚……哎喲!”這話還沒說完,就吃了大美人的一個暴栗。
柳凝冷冷道:“別聽她胡說,爹爹提醒你要多苦練積蓄內力,讀書蘊養精神,打好基礎後,衝擊先天時才能厚積薄發,一鳴驚人。”
杜初詭笑道:“我倒是日思夜想恨不得早點娶凝兒姑娘過門,到時候咱們就可以過上沒羞沒臊的日子了。”柳凝這玉麵粉腮,杏眼瓊鼻,櫻桃小口,哪個男人看了不會有些別的心思,何況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子。
杜初甫一見她出來心就猛跳幾下,這水靈靈的少女也隻有那日池塘出浴的秦依依才有的一拚,而且更多了幾分清冷之色,征服冰山美人,倒是快感十足。
“登徒子。”柳凝白了他一眼說道:“雖未想過要嫁給你,但是你也別在外面沾花惹草,流連風月,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杜初哈哈笑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見過凝兒天仙容顏,其他女子已經不入我法眼了。”
“我給安卉姑娘準備的草藥和進補的食材,你順道幫我帶給她罷。”
環兒提溜著裙子小跑從內堂中拿出一個籃子來,裡面滿滿裝了些草木菌菇似的東西。杜初驚到:“凝兒還懂歧黃之術?”
環兒見他質疑自家小姐,
氣鼓鼓的將籃子遞給他道:“我們家小姐可是名副其實的江南第一才女兼美女,別說歧黃之術,琴棋書畫劍舞兵法她哪一樣不精通。更何況小姐和安卉姐姐關系如親姐妹,還擔心小姐會害了安卉姐姐不成?” 杜初自己是真不懂醫術,兩世都覺得中醫特別的神秘和神奇,這才大驚小怪。他笑道:“別啊,我哪能不信凝兒呢,隻是想以後生病連醫館都不用去了。”
……
敷文書院,後院。
“小姐,以後你過了門,我們一起侍奉姑爺的話,他身體撐得住嗎?”一身荷衣的小環手撐著下巴自問自答:“唔,習武之人身體應該很強健才是。”
柳凝聽的粉面微紅,道:“你個丫頭倒是長大了,什麽話都敢說,也不丟人。”她手上不停,將繭紙平鋪在桌上,提手寫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寫完將筆輕輕放好,提起紙又念了一遍,歎道:“應該拉住他,問問下闕的。”
她小心翼翼的將紙貼放在紗布上,拿到書房通風處晾曬。隨手又取下原先掛在書房內的深色紗框,揭開紗布,赫然是一幅惟妙惟肖的富春江景圖。江美人美盛世美,但是畫的主角偏偏是一匹馬蹄高揚的棗紅大馬,馬下清俊少年抱著一個小孩顯得狼狽不堪。只見畫邊提著一首小詩,詩寫道:
堯夫非是愛吟詩,詩是堯夫鑒誡時。
意淺不知多則惑,心靈須識動之微。
行凶既有人誅戮,心善豈無天保持。
讀易不惟明禍福,堯夫非是愛吟詩。
馬下少年,啊……不是,杜初出門急急往寧遠將軍府趕去,今天大理寺欽差要到將軍府,不能怠慢。
兩地相距不遠,不到一刻杜初就來到了將軍府大門,正打算直接提身躍進院中。就聽“叮,叮”兩聲,兩把飛刀已擦著他鼻尖,射進腳下青石之中,巴掌大小的飛刀竟切豆腐般全身沒入堅硬的青石,隻能看見個刀柄。
杜初心中冷哼一聲, 揚聲道:“在下刺史府杜初,要進府拜見寧遠將軍,還請大俠放我過去。”他已猜到是大理寺來人,心中雖氣,也未開口挑釁。
隻聽見上空傳來尖利男聲道:“將軍府今日不見客,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吧。”
杜初往東北高牆望去,聲音的確是從那邊傳來,但是卻不見人影。他寒聲道:“杭州刺史杜晦大人有要事要與我轉達給萬將軍,還請放行。”
高牆後邊傳來幾聲尖笑:“甭跟我攏盼儀迕危瓜虢儼蛔呔透紗嘁脖鸌吡恕!
杜初不氣反笑,敢情這人是恨自己擾他白日夢了,大理寺的人也忒的囂張。他跳上高牆朗聲道:“大俠出來與我見個面罷,杜初仰慕閣下武功已久,還請賜教。”其實他根本不知道對面是誰,敵明我暗斷是不利,跳上來隻為看清那人。
隻是這時上了高牆卻未如願,屋前瓦後空空如也。忽得上方一陣破空聲傳來,杜初早有準備,寒芒一聲,寶劍出鞘,將飛刀彈開。只見一個身材矮小的黑衣人從上方持短劍襲來,杜初內力運轉,一劍將他挑開。緊接著手中連抖,畫出六朵劍花向還在空中的黑衣人封去。
黑衣人本意不想用拿手暗器取杜初性命,這時卻顧不得太多。只見他身子一旋,手中寒光倏變,射出一把黑珠,將劍花打散。接著身形飄忽變幻,身影由實轉虛,手中含沙射影,指東打西,指南打北,飛刀、黑珠、銀針盡出,空中冷電精芒,繽紛飛舞,讓人隻覺得四面八方都是黑衣人的身影,當真是休迅飛鳧,飄忽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