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王將軍的家眷,不妨事。來人,看座!把東西呈上來!”懷王大手一揮,立即有人端著一張金絲楠木椅擺在了馬香雲的身旁。而懷王的眼睛卻沒有盯著這頭,而是看著面前呈上來的壽禮出了神。
當馬香雲看到景顏盈盈如仙子般站立在錦翎殿之中,一雙美-目恨得幾乎要噴出火焰。再加上柔美的明珠之光鋪撒在她的身上,四周不管男女都已經看得醉了,馬香雲氣到急處,“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打翻了果盤裡的葡萄。
坐在馬香雲身旁的小姐夫人都嚇了一跳,用異樣的眼神打量著她,她才意識到自己一時氣急失了態,但終究掩飾不住臉上的怨氣,故作關心地道:“大嫂,路上到底有什麽事,能比懷王殿下的壽宴還要重要。”
四周的夫人小姐們全都削尖了耳朵聽著,這種八卦猛料,可是閨閣之中少有的。
景顏面上沒有一絲慌亂,舉起酒壺給馬香雲斟了一杯酒,巧笑嫣然道:“有勞弟妹擔憂了,不巧路上遇到了歹人,好在含玉舍身救主,我們才僥幸逃過一劫。”
景顏這話說的聲音不低,一旁的季氏也聽見了,忍不住把一雙貝齒咬的咯咯直響。她實在想不明白,景顏到底是怎麽能從那樣的鬼地方絕處逢生的。
不過不要緊,自己還留了一招。
想到這裡,季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旁的秋月見狀立馬上前揉了揉她的心口,無不擔憂地道:“大少夫人,夫人擔心極了,心口一直喊疼,好在您毫發無傷的回來了。咦,少夫人,奴婢記得您臨走的時候身上披了件銀狐氅子,頭上還插著一支玉蘭點翠鑲祖母綠的簪子,這會兒怎麽不見了,要不要奴婢幫您找找?”
經她這麽一說,一旁的馬香雲立即會意,似笑非笑地道:“是啊大嫂,找不到的話,是不是落在半道了?可是大嫂不是連馬車都沒有下嗎,怎麽會把簪子丟了?”
立在景顏身後的白梨聽這些人說的有模有樣的,頓時目瞪口呆。那玉蘭點翠鑲祖母綠簪子明明就是不小姐的,怎麽能夠這樣空口白舌地胡說,這不是誣陷人嗎,慌忙開口道:“不是這樣的,那簪子是含……”
“住口!主子說話的時候,輪不到你這個賤丫頭說話!如煙,給我掌嘴!”
“是,二少夫人!”如煙狗仗人勢,一臉獰笑地揚起了手。
卻聽見景顏冷冷地說道:“如煙,白梨插嘴是不對,可她不是你們房裡的丫頭,要打要罵,不請示我也就罷了,還直接動手,這麽說來,你壓根就沒把我這個大少夫人看在眼裡?”
大少爺雖然不如二少爺,但畢竟大了一級,更何況景顏的聲音冰涼,像是一盆冬日裡的井水劈頭蓋臉地潑在了自己面上,手立即就縮了回去。
景顏頓了頓,轉而又換上了之前的笑容,馬香雲陡然覺得這個笑容令人毛骨悚然:“弟妹,白梨不懂事,我以後管教管教就是了,何必生這種氣呢。哦對了,方才弟妹不是說簪子嘛,我倒是忘了,初晴,把那簪子拿來!”
初晴恭恭敬敬地遞上了一個錦盒,盒子一打開,正是一支玉蘭點翠鑲祖母綠的簪子。
景顏滿眼柔情地看著這簪子,不急不緩地道:“含玉這丫頭心善,舍身救主之時不忘保護這簪子,說這是母親給鄭國夫人賠罪用的,就是寧願死,也不願意把它弄丟,叫我必定要給母親送來呢。”
鄭國夫人上次在王府吃壞了肚子的消息,也是有幾家夫人知道的。
雖說沒鬧出人命,但畢竟傷了身子,怎麽說也得上門賠罪吧,就送一支簪子,這是什麽道理,王家夫人也太自視甚高了吧。 季氏望著眾人有些諷刺的表情,特別是隔著幾個位置的鄭國夫人,更是面色死灰,不知生分了多少,隻得強顏歡笑道:“哎呀,含玉這個丫頭也真是的,這哪是給鄭國夫人賠罪用的,這是送給顏兒的,那日-你多有驚嚇,母親心疼。鄭國夫人那頭,過幾日一定登門拜訪!”
景顏望著季氏那張雍容華貴的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也難為她在這樣的場合還要保持鎮靜了。
“哦,是這樣嗎?那秋月也真是,我一直都不敢打開這個錦盒,你怎麽說我今日戴著這個簪子呢,還把它描繪得如此清楚,是不是私下喜歡?”
秋月“撲通”一聲跪下,看了看季氏鐵青的臉色,膽戰心驚地道:“奴……奴婢看那簪子好看,就在夫人放入錦盒的時候偷偷看了一眼,奴婢不敢喜歡大少夫人的東西,奴婢不敢!”
“這有什麽的,”景顏看上去毫不在意,彎下腰將那簪子插在了秋月的秀發之中,“既然是母親給我的,我便賜給你了,以後可要好好服侍夫人啊!”
秋月的長相,算是府裡丫頭婆子中-出眾的,她一直忠心耿耿地服侍著季氏,就是為了今後能有個好出路。
但迄今為止, 季氏給她的好處都沒有這一個簪子來的貴重,她方才臉上的慌張一掃而光,臉上笑意盈盈,對著景顏千恩萬謝。
“奴婢謝過大少夫人,以後一定會好好服侍夫人!”
一旁的馬香雲看著景顏一路過關斬將,有些按捺不住,冷哼一聲繼續找麻煩:“哎呀,含玉真是可憐了,落入了賊人之手,也不知道是否遭受欺侮……”
“弟妹這話是什麽意思?”景顏的眼睛迷了起來。
馬香雲的眼神看向別處,悠然道:“到底是舍身救主,還是把大嫂從賊人手裡奪了回來,真是不知道呢,要是她還在,倒能說得明白,如今這頭都是大嫂的丫頭,難免會幫著大嫂說話。”
這下是明晃晃的挑釁了,景顏搖了搖頭,這個女人,真的是太狠毒了,非要置自己於死地不可,難道嫉妒心這個東西,真有如此可怕嗎。
當時身旁只有初晴和白梨,車夫很顯然是季氏的人,不可能幫自己說話,這一盆子髒水倒上來,真叫人弄不乾淨。
就在此時,景顏忽然發現對面的王松此刻正看著自己,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睛帶著十足的溫柔與沉靜,仿佛在說,不要害怕,有我在。
景顏怔愣了一下,難不成剛才的一切,王松都知曉?
就在這時,阿成忽然拎著一個哭哭啼啼,蓬頭垢面的女子走了進來。
那女子的眼神在賓客中胡亂尋找著,直到看到了季氏,猛地哭倒在地,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大喊:“夫人!都是我的錯!我沒能保護大少夫人免遭歹人羞辱,都是我的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