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這聲音仿佛有著某種魔力,景顏不由地頓住了腳步,警覺這聲音說不出的熟悉,僅僅是回想,依舊能讓人起一身雞皮疙瘩。
是他!
想到這個名字,景顏不由地緊張起來。
不過,他怎麽會出現在東苑……
她抵擋住好奇心,不由自主地邁開腿朝著東苑走了過去。
東苑比起其他地方,裝飾更加豪華,是皇帝特意命人按照各個妃子喜好一一建造的。但本該重視起來的宮殿,此刻卻連一個婢女都沒有,像是被人事先打發掉了。
景顏的心中莫名揚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循著聲音,她一路來到了琉光殿,這裡住的不是別人,正是盛寵一時的上元絕色盛美人。
琉光殿外靜悄悄的,突然揚起的女生仿佛一根刺般扎入了景顏的耳朵。
“她們都欺負我,我能怎麽辦,你只是在邊上看著,什麽都做不了!”
盛美人嬌滴滴的聲音沿著牆壁傳了過來,雖是責罵,但語氣卻是說不出的嬌嗔。這會兒皇帝還在獵場上,盛美人竟然用這樣的語氣跟別人說話,景顏的心跳不由地加快了許多。
“我若是出手,咱們一切的努力就都白費了。”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隨即是一陣衣物摩擦的聲響,女人似乎被男人擁入了懷中。
“這些我都知道……我一直都忍著,等著老頭早點死,等著你讓我做皇后!”盛美人的聲音忽然興奮起來,行到極處又轉變成了哀怨,“你會食言嗎?這些日子,你想我了嗎?”
“馨兒,我答應你的事絕對不會食言,但你要聽話,千萬不能莽撞,知道嗎?”
盛美人埋入了那人的懷中,耳鬢廝-磨間早已忘卻了自己的身份:“奴家知道了……不過你以後,要常來看我,我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男人的聲音似乎擁有某種魔力,低沉而性-感,語氣之中夾雜些說不清的曖昧,屋子裡一時陷入沉默,隨即,不堪入耳的嬌-喘與男人的低吼漸次傳出,景顏頓感不適,迅速轉身離開,不知不覺,身上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皇帝的寵妃盛美人,竟然給皇帝戴了一頂大大的綠帽子,無論是誰都不敢相信,可自己卻真真切切地聽到了。
這個人不是別人,竟然是丞相馮海的兒子馮千城!馮家位高權重,頗有些與皇室並駕齊驅的意思,可誰也不會想到,他們膽子大到竟然敢把手伸向皇帝的枕邊人。
景顏匆匆離去,卻腳下一滑,踩到了地上破碎的瓦片。刺耳的聲音頓時響徹琉光殿外,屋子裡溫存囁嚅的響動頓消,緊接著,是女人驚恐而尖銳的叫聲:“誰在外面!”
景顏胸中提了一口氣,她知道,此時若是被馮千城捉住,一切都會完蛋。
心思急速流轉之間,景顏頓住了腳步沒有逃跑,而是捏著嗓子大膽地喊道:“娘娘!是野貓把屋簷上的瓦片踩下來了!”
琉光殿中,僅著寸縷的盛美人松了口氣,隨即,她又想到了什麽,忽然厲聲道:“誰讓你在外面的,快走!”
“是,娘娘!”景顏故作驚恐,迅速離開了琉光殿。
從行宮中-出來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好一會兒了,一直沒看到景顏的身影,王松不禁有些著急,偏偏初晴和白梨二人又說小姐方才弄髒了衣服,要去換一身,愣是拉著王松不肯放。
沒有辦法,阿成便偷偷跑出來尋找景顏,沒想到剛走到行宮門口,便看到換了一身紫綃翠紋裙的美人兒嫋嫋婷婷地走出來,見到阿成頓時嫣然一笑,壓過了周遭所有的光芒。
阿成呆立在原處,無論是何時見到大少夫人,總覺得眼前一亮,就算是話本裡的人兒,也不會有這麽俏-麗多姿。
“阿成,怎麽了?”
“少夫人,”他趕緊低下頭,“大少爺一直在找您,不知您去了哪裡。”
“方才有個丫頭弄髒了我的衣裙,回宮中換了身罷了,怎麽,初晴和白梨未向大少爺說明嗎?”
“這……”他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偷跑出來的。
“好了,咱們走吧。”景顏已經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了一二,也不多問,便與阿成一同前往騎射場。
行至一半路程,卻看到盛美人慌慌張張地從側面而去,眼瞧著就要走到景顏面前,卻忽然聽到背後有個聲音響起。
“你沒有穿我送的衣服。”
景顏一愣,隨即回頭,對上了那雙犀利如獵鷹般的眼神。馮千城高傲地站著,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放在眼裡,他看她的眼神,是一種欣賞獵物的眼神,透露著無比的興趣與狂熱。
這個女人,每一次見到她,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甚至不肯向自己低頭。方才盛美人擁在懷的觸感還依稀在目,但見到景顏之後,頓覺方才的一切索然乏味,眼前的這盤美食,才是自己一直都想要親口嘗一嘗的。
阿成顯然意識到了對方的來者不善,上前一步擋在了景顏的面前:“馮公子有何事找我家少夫人?”
他仿佛沒有聽到阿成的聲音一般,只是盯著景顏死死地看,阿成心中頓時生出了一團火焰,音量也提高了不少:“少夫人,我們走!”
“讓他閉嘴。”馮千城冷冷地道,他只是稍稍揮了揮手,草地上便閃出四五個紫色的影子,如鬼魅一般速度極快,等到阿成反應過來將手伸向佩劍的時候,自己的脖子上已經在眨眼間架上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場面一觸即發,阿成的眼睛瞪得很大,他根本沒法相信馮千城會在這樣的地方動手。
“馮公子,你我說話,為何要牽扯他人?”
景顏清泠的聲音響起,她的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絲毫沒有被周遭四下裡人人屏息凝視,心臟咚咚跳動。的氛圍所感染,馮千城這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將打出去的力全都還了回來。
“哦?既然如此,景小姐何不借一步說話?”
景顏用余光看了一眼身旁的阿成,此刻他的臉漲得通紅,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只是拚命地對景顏眨眼,讓她不要答應。
“馮公子有什麽話不能再這兒說嗎,還是在害怕什麽?”她猛然抬頭,一雙秋水般蕩漾的眼眸有如一汪深潭,幾乎要把人卷進去,就算是馮千城這樣的老手,也不禁微微皺眉。
她太善於利用自己的優勢,以至於一擊必中,這個女人,實在是有趣的很!
馮千城陰冷的面孔忽然笑了起來,他背著手一步一步接近景顏,幾乎在她耳邊道:“剛才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我。”
“無功不受祿,這樣貴重的禮物,景顏受不起!”她的聲音之中有著其他人所沒有的堅定,讓你有種錯覺,就算是用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會吭一聲。
好,很好,實在是太好了!這個女人,軟硬兼施油鹽不進,是因為王松那個殘廢嗎?他忘不掉景顏和王松說話時眉眼之中的溫柔,就算是第一次見到她,她看自己的眼神就有種與生俱來的疏離。
為什麽,自己哪裡比不上那個殘廢,若是換了別人,就算是皇帝的盛美人,也會眼巴巴地跪在自己腳下,她為什麽不可以!
馮千城的嘴角扯出了一個邪魅的笑容,伸出手,漸漸地向她的發上觸去。景顏的身子本能地顫抖了一下,卻還是站住了身形,定定地望著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
“馮公子,我上次說的話,你沒有忘記吧?”
最終,他的手仍然沒有落下。
現在還不是時候。
“景小姐,你是個聰明人,無需我多言應該知道該怎麽辦。”馮千城低沉的嗓音傳來,讓景顏瞬間想到了琉光殿內男女曖昧之聲,心中頓時一陣惡心。
他的意思,是想讓自己親自送上門嗎?哈,簡直太可笑了!
“我自然知道該如何,馮公子,我的夫君在找我,請你放開阿成,我該回去了!”景顏特意在“夫君”這兩個字上加了重音,純善的面容笑得十分燦爛。
馮千城伸手一揮,那些如影子般的人便消失在了空中,隻留下臉色煞白的阿成,驚恐不定地看著馮千城陰冷的面龐。
“阿成,還不謝過馮公子!”
“不必了!”他冷冷一笑,撇過頭去,“景顏,這是我給你的機會,你沒有把握住,那休怪我不客氣!”
馮千城走遠後,阿成才終於緩過勁兒來,景顏隨即對他道:“今天的事情,不要和大少爺說。”
“為什麽!”阿成簡直不敢相信,大少夫人受了這樣的氣,為什麽不能和大少爺說。
“他的處境不比我好多少,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阿成想了想,最終只能憤憤地點了點頭。
回到騎射場的時候,場面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此時此刻,成績最好的當屬兵部侍郎徐琪,此人年輕英勇,文武雙全,特別是箭術,十分了得,在馬兒剛剛跑起來的時候,便射-出了箭鏃,一擊必中,頓時滿場歡呼!
眼見自己的哥哥就要拔得頭籌, 徐圓圓激動的難以自抑,她偷眼看向一旁的懷王世子,見對方英俊瀟灑,璨若星辰的眉眼仿佛黑水晶一般璀璨,頓時感到心跳幾乎停頓。
然而人群之中忽然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剛才還滿臉醋意的王婧,此刻望著還是一頭霧水的徐圓圓,頓時嘲笑道:“瞧啊,二皇子的箭術比起某些人來說,實在是好太多了!”
既然自己嫁不成,你也別想嫁過去!
徐圓圓憤恨不已,就差一步,就差一步了啊!她扭住了手中的絹帕,幾乎要把它擰碎,瞪了一眼王婧氣的說不出一句話。
被人群簇擁著的二皇子放下弓箭,笑得十分謙遜,眼見馮千城朝這頭走來,立即道:“馮兄,你也來試試!”
若是平時,馮千城根本不屑與這些人玩這種無聊的遊戲,但此時此刻……
他忽然回過頭,對著景顏怪笑了一笑,隨即接過弓箭:“臣下若是贏了,皇上可要答應臣的請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