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妃聽到此處,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十皇子宇文傑在行宮中午歇,身邊照看的乳-母是自己精心挑選的,不會有什麽亂七八糟的人在,為何會聽到這兒的消息,難不成是有人故意告訴他,讓他跑過來衝撞聖威的嗎?
好在只是虛驚一場,宇文傑雖然年紀小,卻十分懂規矩,平日裡教他的東西都聽了進去,若是真的衝撞聖威,雖然不是大的過錯,卻也會讓皇帝對傑兒的寵愛少了半分,這背後之人的心思,可謂十分細膩。
想到這裡,蘭妃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一旁嬌柔妖-豔的盛美人,心思百轉千回。
一旁的皇帝滿臉慈愛,抱著宇文傑道:“哈哈,傑兒也想看嗎?好,傳令下去,準備馬匹弓箭,所有人都跟朕去圍場,贏朕的人,全都有賞!”
盛美人眼見竹籃打水一場空,心中著實不爽,卻又不好當場發作,隻得臉色鐵青兩眼直瞪著十皇子,似乎想看出個洞來。
蘭妃看在眼裡,只是輕笑了一下,便道:“盛美人,今兒日頭大,若是身體不適,還是早些回去吧。”
“你……!”盛馨頓時氣結。
蘭妃用衣袖遮了遮太陽,裝作不經意地道:“這可是盛美人親口說的,本宮不過原話奉還罷了。”
盛馨肚子裡一團火直燒,心口像被針刺了一般,即刻就要跳起來打蘭妃,卻忽然感覺背後有一道陰冷的目光射了過來。
如芒在背,她渾身一顫,仿佛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怒火頓熄。
她扯起嘴角僵硬笑了笑,卻不再動手,陰陽怪氣道:“蘭妃娘娘,十皇子年幼,勞煩您多看著些,下次可別做出這樣莽撞的舉動!”保不準下次可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
說完這話,盛馨便帶著婢女們以身子不適為借口,氣呼呼地離開了宴席。
就在方才,景顏正好抬頭去瞧十皇子,卻不曾想看到一個奇特的場景。
所有人都在看著十皇子和皇帝的時候,只有馮千城一人盯著留在席位上的蘭妃和盛美人,眼見氣到極處的盛美人忽然撒氣而走,她挑了挑眉,心中微微一笑,低頭抿了一口玫瑰露,似乎明白了什麽。
說到騎馬射箭,都是平京公子們的拿手好戲,個個都是強手,更何況勝者有賞,於是乎人人都躍躍欲試,跟著皇帝走到了騎射場上。
馬匹一早便備下了,此刻由太監侍衛們牽了出來,足足五十幾匹,都是高頭健美毛色發亮。這些馬匹養了很久,又是百裡挑一的精品,一看便是品貌不凡。
皇帝大步流星地走向前,拍了拍其中一匹的後背,它便立即伸出脖子回應著,鬃毛油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一旁的太監趕忙上來扶他,皇帝卻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走開,一個箭步便跨上了馬。
雖說贏了皇帝能得到賞賜,可誰敢真的贏他,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別說賞賜,要了命都是可能的。
關於此事,皇帝也是心知肚明,他策馬在騎射場上轉了一圈,隨即下馬,開口道:“從這兒到前面的靶子,有一裡開外,朕準許你們騎馬跑一段路,誰能在最遠的距離射中靶心,誰就是贏家,朕可以答應他一個請求!要朕賞賜或是賜婚的,朕都允了!”
此言一出,滿場嘩然,誰都沒有想到,皇帝竟然如此豪邁,賞賜也就罷了,賜婚?簡直不敢想象!
王婧聽到此處眼睛都發亮了,她眼珠子一轉,立即對著不遠處的王欒急切地道:“二哥,幫我!”
兵部侍郎徐琪的小妹徐圓圓對懷王世子心動已久,她大哥又是個騎射高手,聽到王婧這麽說,頓時不屑地哼了一聲:“王小姐,您還未及笄,就這麽著急嫁人呀!”
王婧的臉頓時就紅了,可她也不是軟柿子,立即回嘴道:“我也是瞧著徐小姐一把年紀還未出嫁,提早擔心罷了!”
徐圓圓一時柳眉倒豎,撇過臉去生氣道:“還不知道鹿死誰手,到時候我的婚禮,還請王小姐一定要到呢!”
第一個上場的自然是太子。宇文墨隨意挑了一匹棕紅色的馬,這馬本不出眾,但太子騎上之後,卻十分合適,宇文墨雖然不比其他皇子英俊,但身體裡那股子雍容華貴的氣息依然迷倒了了很多人。如今太子只有一個正妃,尚無子嗣,今後的後位到底是誰的,還不一定。
他牽著馬兒隨意轉了一圈,隨即兩腿用力一蹬便駕馬而去,速度之快令人怎舌。
此刻,太陽光十分刺眼,人們用手稍稍擋著,看到太子和身下騎著的馬兒逐漸化為一個黑色的小點,隨即,宇文墨張弓搭箭,一支箭鏃從玳瑁色的弓中飛快射-出,“嗖”地一聲,正中紅心。
“好!”皇帝撫掌大笑,雖然距離不遠,但卻十分準確。
宇文墨一向穩重,如此行-事,也是在意料之中。他本就是個憨厚正直謙遜的人,又已經成婚,對於賞賜之類的東西都顯得十分無所謂。
接下來本應二皇子上場,但侍衛說他臨時有事,便改作昭王上場。
“皇兄的箭術了得,我就獻醜了!”
昭王宇文照生的濃眉大眼,平時雖然不怎麽接觸騎射,但也略知一二,他氣宇軒昂地上場,隨即拿起身旁的一把青色的弓箭,駕馬飛奔後飛箭而出。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為宇文照喝彩,景顏站在人群之中,正看著那支箭射-入紅心,卻忽然感覺被人拉了一把,她隨即轉頭,卻發現是一個面生的婢女塞了一張紙條給她。
她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確定身旁沒人發現之後,隨即走到隱蔽處攤開看了看,驚訝的發現竟然是黑羽的密報。
景顏拉住身旁的初晴,小聲囑咐了幾句,便輕身前往行宮。密報的消息,王廣和將藏在書房中的書信隨身帶到了行宮,現在是尋找它們最好的機會。
此刻所有人都在圍獵場上,整個行宮空蕩蕩的,十分安靜。景顏走的很快,像是一陣風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隨即換上了一身婢女的衣服,將發髻重新梳過,匆匆前往王廣和的房間。
此刻季氏沒有前來,王廣和便住在行宮的南苑。
南苑外頭無人,裡面卻有幾個小丫頭在看門,眼瞧著主子不在,便蹲坐在門檻上你一言我一句地聊天,其中一個穿著綠衣服的見有人走了過來,趕忙拉了拉身旁嘰喳說個不停的藍衣丫頭,那丫頭眨了眨眼睛,頓時閉了嘴,開口問到:“你來此處有何事?”
景顏的頭深深垂著,看不清她的面容,捏著嗓子道:“奴婢奉命來取王大人落下的佩玉。”
“佩玉?長什麽樣,我替你去取。”藍衣丫頭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起身隨口答道。
景顏依舊垂頭:“是一個系著紅色長纓的扣形佩玉,上頭有一個三色彩繩挽成的結,就放在書桌右側的八寶架子中,架子總共有七個抽屜,在第六個抽屜上層,另外要小心不要弄壞了裡頭的水晶珠,那是皇上禦賜的,隔層裡有幾塊相似的,都不是,還有……”
藍衣丫頭本在仔細聽著,誰知才聽了幾句,頭就有些暈了,連連擺手:“好了好了,你自己去拿吧,記得快些出來便好!”
景顏立即躬身行禮:“多謝姐姐體諒!”
她提起裙擺正準備進入房間,卻瞧見一雙手攔在了自己面前,正是之前警惕的綠衣丫頭:“你是王大人身旁的婢女嗎,怎麽從來都沒見過你?”
“這位姐姐,我是大少爺房裡的,姐姐不曾見過也是正常的。”
“王大人的玉佩,怎麽會叫大少爺房裡的丫頭來取?”綠衣丫頭皺著眉頭,顯然不信,提高聲音道:“你抬起頭來!”
“這……”
“讓你抬頭你就抬頭!”
“那……”景顏故作忸怩,左右望了望,隨即緩緩抬起了腦袋,誰知那兩個丫頭見到她,仿佛見了鬼一般,連連退後幾步,像是趕蒼蠅一般對她道:“快進去吧,莫讓王大人等急了!”
方才出門的時候,景顏隨手抓了一把胭脂,全都抹在了臉上。此時此刻,她的整張臉都紅的有些可怕,就像是過敏了一般,再怎麽傾世的容顏,別人也不敢細看。
“多謝兩位姐姐!”
進了房間後,景顏立即關上了門窗,輕手輕腳地走到了床邊。經過了上次刺客之事,王廣和變得十分謹慎,將所有東西都帶在了身旁,若不是今日事出突然皇帝要騎射,也不會將文件掉在了床邊。
東西就藏在枕頭的隔層裡,景顏將文件拿出之後,竟發現是一封密信,收信人與寫信人都未注明。她一目十行地看完後,隨後將信放回原處,打開房門窗戶,一切都跟來時一模一樣,這才輕聲走出了房門。
綠衣丫頭最為謹慎,眼見景顏已經走出來,便開口道:“佩玉呢?”
景顏將早已準備好的佩玉拿了出來,那丫頭也就沒什麽好說了,放了景顏離去。
景顏終於松了口氣,方才那一切雖然十分順暢,卻著實讓她出了一身冷汗,半夜搜尋還好,大白天的乾這種事,未免有些心驚膽戰。
如今,只要回到行宮換上自己的衣服,再想辦法把信件的內容謄抄出來交給黑羽,一切就完成了。
想到這裡,景顏的腳步不由得加快了。
與南苑的連接之處,是一個小花園,花園的西邊是廂房,東側則是皇帝的妃子們居住的宮殿。景顏正準備朝著廂房的方向走,耳邊卻忽然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
“為什麽這麽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