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都享受不著。”
孫二叔沒好氣地哼了哼。
他那個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跟師父學得嬌氣的不行的大哥,估計這一輩子出行也沒受過這等待遇,否則也不會整日宅在家中,哪兒都不肯去。
孫岩和孫二叔對視一眼,齊齊歎息,人和人真是沒法子比!
話說,三品高官家的公子也有此感歎,可見人心人性。
不只是孫家這叔侄二人對方若華出行之輕松自在十分羨慕,那些同行的舉子就更加羨慕。
後來方若華牽頭,鼓動西山的鼠妖們在各地開辦快遞加客棧之類的業務,專門在官道之類的地處攬客,可以代為送信,代為準備車馬,代為置辦天南海北的特色商品。
開辦的客棧更是無一處不妥帖。
這群離群索居,狡詐狡猾的鼠妖,最後到成了所有妖物中和人類處得最近,混得最好的一個族群,也開創了後來妖與人混居的大時代。
這是後話。
到晚飯前,方若華才見到這位刑部侍郎孫風雷,孫大人,可他的名字不同,這是個很儒雅的中年男人,相貌清俊,行止彬彬有禮,待方若華也很親近。
“師弟既然打算參加會試,如今可以開始行卷了,等下我列一個名單,你把最近幾篇得意的文章整理好,我幫你送過去。”
方若華:“……”
三品高官替自己行卷,這風頭可是不小。
孫風雷笑了笑,理所當然地道:“沒什麽不好意思,你上街看看便知,士子們為了揚名已經是手段頻出,有故作恃才傲物的,有假作耿直的,手段脫俗,不拘一格。”
他搖了搖頭,可那些士子手腕嫻熟的少,生澀者多,朝廷裡的老油條一眼就能看破。
可即便看破了,還是照樣一年又一年陪著這些年輕人演戲。
“不光如此,朝中今年可能做主考官的幾個大人,還有那些有希望當考官的大臣,家裡的垃圾簍都被翻得乾乾淨淨,近年來,士子們要是不猜一番考題,不揣摩透了考官的心思,不提前在心裡把各項禁忌背一百二十遍。”
“我當師兄的幫你行個卷,再正常不過,而且不行卷,才會讓人覺得你恃才傲物。”
孫風雷一臉笑意,“我一個刑部侍郎,又不是禮部的,到無需避諱。”
方若華隻好把最近整理的策論文章奉上。
孫風雷看了看,就點點頭:“夠平實,合尹大人的嗜好,今科應該差不了。”
也就幾日工夫,方若華覺得他就從一個默默無聞的鄉野少年,變成京城新貴,還有人列了個什麽才子榜,品評今年參加會試的才子們,方若華也居於末位。
其他九個都是京城貴胄公子,和江南著名書院的天驕。
第一是唐方,寧遠侯長子,這人是唐小飛的異母兄長,說起來當時大長公主的駙馬爺,現在的寧遠侯,居然越過嫡妻,正經的公主生下了庶長子,還沒被小心眼的先皇給滅掉,順順利利風風光光地過了這麽多年,一直是京城一大懸案。
更不要說,公主所生的小公子唐小飛,與這位兄長的關系雖然有點不鹹不淡的,但並未交惡,彼此到還客氣,公主雖說視而不見,到也沒有打壓的意思。
京城裡愛八卦的貴族子弟,至今也嘖嘖稱奇,都說寧遠侯實在是禦妻有術。
方若華到是偶爾聽唐小飛吐槽,說他家那庶出大哥真讓人提不起力氣去為難,自己沒有為難對方,對方就已經要把自己給折騰成木頭了。
在這位小公子口中,唐方和他的名字一樣,是個極為方正,守規矩的,甚至可以說迂腐,在家對嫡母畢恭畢敬,每日早請安,晚磕頭,一日不落,自從他長大,對親生母親和妹妹的管束就十二萬分的嚴苛,她們但凡有失禮之處,不必唐小飛和公主殿下計較,沒鬧出來就讓自家兒子給壓了下去。
“人心都是肉長的,我娘看他再不順眼,人家規規矩矩,不惹事不招人,我娘也不會莫名其妙去為難一個晚輩。”
房玉山對唐公子可是十分羨慕,唐小飛有時候也覺得糟心,可和房家比,唐家簡直是帝都模范家庭了。
這日,難得天氣不錯,不冷不熱。
方若華開了直播,帶著個小廝,就溜達出門去聽戲,他在民國時就喜歡上聽戲,後來在北宋,這個活動更是主要的消遣,如今算是正經的戲迷,私底下還偶爾自己扮好了唱上兩嗓子。
大周的戲曲和民國的比,形式和內容上都略有不如,不過比較好的戲班子唱起來還是很有味道,方若華來京城以後,聽了十多個戲班子的戲,最喜歡福德班的,因為比較正經,場面很大,隻唱最拿手的精品,名角登台十分鄭重,並不像其它戲班子那般,只要客人喜歡,點什麽戲都肯唱。
今日福德班唱的是《王寶釧》。
方若華去的時候,前排好座差不多都滿了,寥寥幾個也是旁人預訂的,他也不介意,尋了個後排的位置,叫了茶點,邊吃邊聽,前面還好,是老戲文,一眾水友裡也有個把票友,也似模似樣的點評一二。
當然,挑刺的多,這年頭的戲,真不一定能比現代的大家好,不過,能在京城出名的戲班子肯定不差。
票友們聽得還挺入迷。
結果到後面結局——王寶釧做了皇后,並沒有十八天就病逝,反而和公主和樂融融,生了兒子,生活幸福。
“……這都什麽?”
方若華無語。
票友也是滿臉懵懂。
他們只是無語,福德班的班主已經氣得火冒三丈, 拎著竹條準備好,打算等戲一結束,立馬讓‘王寶釧’吃一頓家法!
這該死的丫頭,因為個男人隨意調侃之言,就隨便砸自家戲班的招牌!
方若華左右的戲迷顯然也覺得有些不對味。
“還真給改了?福德班這是犯哪門子邪?”
“您老不知道了吧,前天有個舉人來聽戲,聽完隨口調戲了下王寶釧,說這結局不好,共苦難,不共富貴,未免淒涼,應該改一改。”
這舉子明顯在說笑,沒成想唱王寶釧的小姑娘卻硬是當真把戲給改掉了結尾。
“京城難道還缺幾個舉子,何必這般奉承!”
“您不懂,那舉子姓林,名遠南,雖然來自偏遠鄉下,卻是好相貌,好氣度,姑娘愛俏,可不就給迷花了眼。”
方若華哭笑不得,搖搖頭下了戲樓,還是趕緊回去做功課,嗯,準備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