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中年大叔都未曾說話,用不可思議地盯著她看。 “怎麽了俠士?”柳汐茶被大叔盯著看得全身都不舒服起來,打了一個寒顫。
“你,你們家可是做茶葉買賣的?”大叔終於開口道,隻是想再確認心中的答案。
畢竟榮雲峰那麽大,少說也有一兩百萬的人口。
“以前是,後來母親重病,就把幾畝茶田變賣了。”柳汐茶回答者,心裡也很疑惑,大叔怎麽知道自己家是做什麽的呢?似乎認識自己的雙親一般。
大叔緊繃的臉一下子舒展開來,咧著嘴露出滿口黃牙的笑容,不斷的深呼吸,似乎很激動。
“柳汐茶?真的是你?”大叔激動的坐起來,仿佛一點也不像剛跑了一百多公裡的人。
“啊?是,是我啊。”柳汐茶被大叔的反應楞了一下,不解大叔為何如此驚訝和激動。
“初見你時,你還是個不會開口說話的小娃娃呢,剛生下來,唔額,大概這麽大。”大叔說著,便兩手比劃了起來。
原來是自己還是嬰兒時候認識的大叔,我說怎麽不認識呢。
好像想起來,母親曾告訴她,給她取名的並不是她的雙親,而是一位淳樸的俠士,難道是自己眼前這位俠士麽?
“你?。。。我的名字是你取的麽?”柳汐茶疑問著想要確認答案。
“對呀!”大叔一拍手,接著激動的拉著柳汐茶骨瘦如柴的小手,又說道:“十三年了呀,看起來跟八九歲的小屁孩似的,也不長個,這麽瘦,我認識一小孩也是十二三歲,個子比你高一大截嘞。在那種地方生活很不自在吧?”
柳汐茶沒想到大叔居然跟娘們一樣道出婆婆媽媽的話來,柳汐茶也自然曉得大叔說的“那種地方”是指青樓,隻是他怎麽曉得的呢?
唔,大概是從這華麗的衣裳看出來的吧,何況自己臉上還有厚厚的妝容,除了青樓,誰家會給自己孩子塗得濃妝豔抹的呢?
“眼下逃出來了,就且不說這些了,不過我們也忒有緣了,交個朋友吧。”柳汐茶稚嫩的聲音說道。
她本沒有什麽朋友,在她沒有被舅母收留前,畢竟百姓們都像瘟疫一樣遠離她,自然也沒有同齡的小孩願意跟她玩耍,她為了養活自己和重病在榻的父親,已經習慣了隻身在山中,與生靈作伴。
被帶到青樓後,身邊除了自己,年齡最小的也隻有十五六歲,可她也並不想和沾滿汙穢之氣的她們做朋友。
好在惡劣的成長環境並沒有令柳汐茶養成孤僻極端的性格,恰恰相反,而是十分的樂觀積極,平易近人,適應力也很快。
“我這年紀跟你這十二三歲的娃娃交朋友嗎?哈哈哈,不如認我做師傅吧!”大叔樂呵呵地說道。
“呃,我們才認識不到三個時辰。。。”柳汐茶不覺露出嫌棄鄙夷的眼光。
“可是我十二年前就認識你了啊,還給你取的名字。”大叔說完,衝柳汐茶眨眨眼,十分逗趣。
“對了,你能告訴我我這名字的來由嗎?”柳汐茶趕緊趁機轉移話題,她才不要心智比自己還小的奇怪大叔當師傅!
“這個嘛,嘿嘿,你別生氣啊,我沒什麽文化,想不出好聽又有蘊含的名字,把我師傅的名字給你放在了裡頭,便是‘汐’字,又想著你家是做茶道買賣,便取了‘茶’,柳汐茶,柳汐茶,念久了還是挺順口的,也不難聽,你父母可喜歡嘞,嘿嘿。”大叔說著,又撓起了頭,他總是在表達自己不好意思地時候撓頭,
怪不得頭髮亂糟糟的,十分凌亂。 呃。。。柳汐茶本覺得自己名字挺清新脫俗的,原是這個理由,聽他說完是感覺俗氣了點,不過柳汐茶並不在意這些。
大叔見柳汐茶並沒有表現出生氣或者嫌棄的表情,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叉著腰,左看看右看看。
“你在看什麽?”柳汐茶疑問道。
“在看太清在哪個方向,這片樹林太茂盛了,要不等晚上,有星星出來,我便曉得太清在哪個方向了。”
“等到晚上,估計城兵都追上來了吧。。。”柳汐茶說著,又想起什麽,繼續問道:“哎,你們學劍,會不會輕功啊?你可以飛到樹上看看啊。”
大叔隨手撇下一根樹枝,叼在嘴上,似乎味道不好,吐了,又轉身撇下一根樹枝,叼在嘴裡,這才緩緩說道:“抱著你逃跑的時候,就是使用的輕功,隻是能跳躍飛起來的輕功,師傅還沒來得及教我,我就離開太清了。”
大叔說的很淡然,但似乎也有些悲傷,也許是柳汐茶眼花了,竟瞧見大叔傻頭呆腦的背影流露出一絲成熟滄桑之感。
“為什麽要離開太清呢?”柳汐茶感覺到了也許觸及到了大叔傷感的過去,但是依然試探著問道。
“年輕的時候不懂事,犯了錯,面臨重罰,師傅為了保我,偷了長老的符印,將籠罩著太清的仙障打開,把我放走。這麽多年了,也不知師傅她老人家,如何了。”大叔背對著柳汐茶說道。,雖看不見臉,但也猜得出是怎樣的神情。
“你犯了什麽錯?”柳汐茶一臉好奇,雖然心裡也過意不去,但十分想知道。
大叔轉過身,又是一副傻頭呆腦,滿臉胡渣的笑容,問柳汐茶:“會爬樹麽?”
這話題轉移的!!!
不過這一下就問到柳汐茶點上了,柳汐茶的眼睛可是靈光一閃。
“會!”
“爬那棵上去我看看。”大叔指了指柳汐茶背後的一棵枝乾粗壯,高聳入雲的槐樹。
柳汐茶正準備抬腿,卻被腿上的傷口扯得生疼。
“哎喲,疼死我了。”柳汐茶一臉沮喪,她好想展示自己的才華啊,可是這個時候腿卻偏偏受傷了。
“呃,對不起,忘了你腿受傷了。”大叔撓撓頭,十分不好意思。
柳汐茶埋怨的眼神看著大叔,都怪他小氣不舍得給自己用玉佛藥。
大叔想了想,又了看周圍,說道:“前面應該是東南方吧,沒記錯的話,太清就在東南方。”
柳汐茶驚訝著轉頭看向大叔所說的方向,她其實有一種莫名的直覺和力量似乎在牽引著她去向東南方。
那個方向,便是太清麽?
“怎麽了?”大叔看柳汐茶的神情有些異樣,疑問道。
“沒沒,開心著呢。”柳汐茶這才緩過來說道。
“那走吧,你的腿沒有傷到骨頭,應該能走一段路,你累了我再背你,估計走個半月,就能到離太清山不遠的榆國。”
“俠士你,你要送我到太清麽?”
“誰叫我是你師傅呢?對吧?還得教你學劍呢。”大叔嬉笑著,一副佔了便宜的樣子。
“誰是你徒弟啊,別亂認!我們才認識幾個時辰啊。”柳汐茶立馬撇清關系,嘟著嘴向前方走。
其實心裡暗自高興,一個人去太清多無聊呀,有個逗趣的大叔陪著自己,挺好。
“可是師傅我十二年前就認識你了啊。。。”大叔撿起地上的劍,跟了上去,似乎認定她這個徒弟非收不可了。
“才不要你當我師傅,玉佛藥都舍不得給我用。。。”柳汐茶也是口是心非地回嘴。
兩人一邊吵鬧著一邊向東南方走去。
若在旁人看來,也許會感到奇怪和唏噓,一位中年大叔沒有經過對方父母的同意下,竟偏要收十三歲的小女孩做徒弟。
。。。
兩人一路吵鬧著到了黃昏,大叔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很不好意思地看向柳汐茶。
大叔撓著頭,對柳汐茶嘿嘿嘿的笑。
這一笑,柳汐茶不由得起了雞皮疙瘩,脫下鼓鼓的行囊,一打開,便散發出各種糕點的味道。
“你帶這麽多糕點,兩天內吃不完的,剩下的都會浪費了。”大叔指著柳汐茶的行囊說道。
“我幹嘛要兩天內吃完啊,以後路上都會吃啊。”柳汐茶不解大叔為何這樣說。
“這種糕點最多隻能放三天,你已經帶出來一天了,吃變質的糕點會拉肚子,肚子裡也會長蟲子的。”大叔一本正經的說道。
沒想到,原以為精神或心智有問題的大叔竟然懂的還挺多。
“那怎麽辦啊?”
柳汐茶整個人都不好了,還以為能吃上十幾二十天呢,卻隻能吃兩天,那以後怎麽辦?又吃小動物嗎?雖然每次烤來吃後,十有八九都會拉肚子。
“我胃口大,我幫你解決吧。”大叔說著,便將柳汐茶的行囊拖到自己面前,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起來,毫不顧形象,也對,他也沒形象可言呀。
柳汐茶看大叔大口吞咽的樣子一點也沒有胃口,她平時在野外,是隻喜歡吃肉的,而且胃口也極大,比如一次能吃三隻雞或者兩條兔,這相當於四個人的食量了。
逃走的時候,若不是行囊裝不下整個雞,她早定然會整隻裝進行囊帶走,當時房間裡能吃的除了雞就只剩糕點,也就隻能拿糕點走了,當時走的急,也沒想到拔個雞腿下來,哪怕一塊翅膀也行啊,想想就十分後悔。
“咳咳咳,額咳咳咳。”大叔突然被糕點噎住,長滿胡渣的臉瞬間變得通紅,難受地捶著自己的胸口,柳汐茶見狀也上前拍撫後背。
“徒兒,快,快給師傅打些水來,咳咳咳。”大叔難受著說道。
“呃,誰是你徒弟啊!別亂認好吧!”柳汐茶立馬開口否認說道。
“咳咳咳要死了要死了!”
。。。
這哪裡像中年大叔該有的成熟穩重啊!對比之下,行為比十三歲的自己還幼稚啊!
柳汐茶隻好從大叔的布袋裡拿出竹筒,好在不遠處便是溪水,便去接了溪水來。
拿到大叔面前,沒想到大叔居然伸出手來不接著,隻是張開了滿是黃牙和糕點的嘴,等待著。
大叔見柳汐茶沒反應,說道:“愣著幹嘛,喂我呀。”
“我憑什麽喂你啊,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天啊喂!!!”
“還要不要師傅教你學劍了?還要不要去太清了啊?要就聽師傅的話!”
“你。。。”柳汐茶十分無語,可還是將溪水喂給了大叔。
真想將一桶水直接潑到他臉上。
柳汐茶真的是萬萬沒想到,好心腸的大叔竟是這般無賴啊,她這是作了什麽孽啊!!!
。。。
大叔一直在吃,柳汐茶怕自己忍不住用水潑他,便去附近尋了些木枝來,嫻熟的生了篝火。
大叔對青樓出來的柳汐茶居然會在野外生起篝火感到驚奇,但也沒問什麽,吃完一半後,擦擦嘴,在土坡上尋了個舒服的位置滿意地睡了。
夜幕深了,平時在野外的她已經爬上樹睡了,可眼下腿受了傷,沒辦法爬上去。不在地上睡並不是因為懼怕野獸,只因山中奇形怪狀的蟲子一到夜晚就會出沒,若爬到身上,衣裳裡藏著,發出臭味或者是弄得全身都不舒服,可就不好了。
本是謐靜的夜晚,四周隱隱約約地傳來狼嚎和夜風撫在地面的沙沙作響。
夜空依然沒有星星,隻有一輪皎月孤寂地懸掛著,殘月如弓。
“俠士,你什麽時候教我學劍啊?”柳汐茶靠在樹上,有些無聊,向大叔的方向問道。
半響,大叔開口說道:“等你腿傷好了吧。”
“俠士,我好餓。”
“叫師傅。”
“我真的餓,一天沒吃東西了。”
“不是有糕點呢嘛?”
“想吃肉。”
“。。。明天再說吧,現在大晚上的上哪給你弄肉去?”
“我聽見狼叫了呀。”
大叔瞬間沒有了回應,或許是沒有反應過來柳汐茶的話什麽意思,因為大叔離篝火坐的遠,隻能看見不遠處大叔杵在土坡上,模糊的黑影。
看來展示才華的時候到了,柳汐茶以前經常會做些小陷阱,再發出動物的聲音,吸引別的動物中陷阱,便成了柳汐茶的囊中之物。
曾用陷阱捕過一隻受傷的山狼,烤來吃後,肉勁十足,雖然有些怪怪的澀味,但好歹也是肉啊!
有大叔在,他能用劍殺死山狼吧?能吃肉不說,還能瞧瞧大叔的太清劍法,完美。
於是,柳汐茶清了清嗓子,仰天發出悠遠的山狼嚎聲。
只見黑夜中,大叔全身一顫,坐了起來,盯著柳汐茶的方向看。
柳汐茶又嚎了一聲,分明是稚嫩無比的聲音,卻發出成熟的母狼磁性的嚎聲,著實有才,不可思議。
“你幹嘛?!”大叔驚奇地問道。
他曉得柳汐茶發出學山狼的聲音,會引來別的山狼,隻是不解她為何這麽做,鮮有人跟山狼打交道,畢竟山狼是會吃人的。
“我把公狼吸引過來,我們就有肉吃啦!”柳汐茶絲毫不在意自己所吸引的是山狼,仿佛把山狼與雞鴨魚一般簡單的生靈混為了一談。
“吃狼肉?你沒毛病吧?”大叔不僅是驚奇,還伴隨著對柳汐茶十三歲智商的懷疑。
“放心,沒事,不會拉肚子的。”柳汐茶卻是胸有成竹,壓根就沒把山狼當做一回事。
聲音已經發出去了,過不了多久就會吸引來別的山狼,這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
此處山林枝葉茂盛,月光很慢透射進來,黑夜中離開了篝火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即使大叔背著有傷在身的柳汐茶跑,也不一定能跑的出山狼的嗅覺范圍。
“那你怎麽捕住它?”大叔冷靜下來,壓製住自己獨自跑路的想法,鎮定地問道。
柳汐茶將放在嘴上的手放下來,說道:“你呀。”
“我可沒殺過狼啊!!你好歹提前跟我說一聲好嗎!”大叔有些生氣,這是冒著生命危險坑他啊!
“說好的當我師傅呢?狼都不敢殺怎麽給徒弟立下威信?”柳汐茶一本正經,理所應當地說道。
大叔深呼吸一口氣,這攤上什麽事了啊!早知道要這麽坑自己絕對不會救她好嗎!
“我沒有你這個徒弟。。。”
“你!”
柳汐茶不管驚訝的大叔,又開始發出山狼的狼嚎聲來。
四周也漸漸有了其他狼嚎的回應,並且裡兩人越來越近。
柳汐茶試著又嚎了幾聲,公狼的氣息開始靠近大叔和柳汐茶兩人,接著,幾雙瑩綠色的眼睛在周圍的樹木後發起悠悠的光來。
看來,不止一隻狼被吸引過來了。
柳汐茶未曾有半點懼怕的心思,因為十三年來,不管什麽生靈野獸都沒有傷害過柳汐茶,一旦靠近就拚命地掙扎著逃離,也不知是對柳汐茶充滿懼怕還是反感,當然除了蟲子會爬進柳汐茶的衣裳裡外。
幾隻公狼越來越靠近,沒有瞧見母狼,倒是有兩個大餐擺在眼前。
大叔趕緊起身,向柳汐茶跑過來,拿起了劍將她護在身後。
這才隱約看清幾隻山狼。
“你不怕嗎?”大叔驚慌又氣憤地問道。
“不怕呀,師傅,快上,再磨蹭我們就要被吃啦。”柳汐茶卻是十分輕松。
大叔看到如此危險的場面,柳汐茶卻一點也不緊張或者害怕,這不是正常人應該有的反應,她反而還用開玩笑的口吻跟自己說話,真是又懊惱又氣憤。
好歹也是太清出身,難道乾不掉幾隻狼嗎?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大叔安慰著自己,接著將劍甩到空中,出鞘,準確的握住劍柄,雙眼凶狠,全神貫注。一改傻頭呆腦的模樣,竟有一股強烈的劍氣從大叔的身上散發出來。
柳汐茶睜大了眼睛。
隨著寒冷如霜的月色,兩股敵意在體內燃燒著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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