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香與二長老、三長老一行人進了熔岩谷,身後的石門隨即重重地關上,發出昂長的石鳴,回蕩在熔岩谷內。 往裡走兩步便是一片廣闊的空間,洞壁上每隔三米皆掛著百年不滅的油燈。
兩隻深綠色的巨大蟾蜍坐鎮,足有兩人高。全身泛起油光,皮膚上大大小小的坑洞偶爾冒出黑色的油水,從坑坑窪窪凹凸不平的皮膚上流下來,滴落到地上,又瞬間浸入了地下。
整個空間都是一股油悶悶,夾雜著些許腥臭的味道
聽見有人進來,兩隻蟾蜍睜開碩大的沒有眼白,整個眼眶都是棕黑色的眼,眨了眨。凸出的眼珠,仿佛隨時都會蹦出來一般。
“這,這是什麽?”婉香驚奇道。
“上古靈蜍,能看出人的心思,能吐出比它身體長三倍的舌頭,黏住人後將其吞下肚。”三長老漫不經心地回答。
“何時會將人吞下肚?”婉香追問。
“擅自闖入者,或欲離開者。”三長老說著,繞開兩隻蟾蜍,向前方的石門走去。
婉香心裡一顫,眉頭一緊,這般惡心,還不如寧願被燒死。
忽然,兩隻上古靈蜍似乎聽見了婉香心裡所想,跳動起來,面對著她,四隻圓溜溜的大眼看著婉香。
婉香著實被嚇了一跳,不敢多看,低著頭趕緊追上前面兩位長老。
穿過機關石門後,眼前一片大小不一的石陣,像極了一個個無名墓碑,石陣再往前又是一個通道,走過通道,婉香頓時感到炙熱難耐,不得不脫下一件外袍。
脫下外袍後,婉香驚呆了,一隻紅黑色翼龍,正棲息在洞壁上的凹槽中,翼龍周身龍鱗因為洞壁上的油燈的光亮,而泛起刺眼的光芒來,晶瑩透剔,鋒利無比,四肢也更是強壯有力。
翼龍被驚醒,睜開眼,從洞壁上跳下來,晃了晃腦袋,低著身軀,凶狠而警惕地上下打量著婉香,似乎很不情願婉香的到來,忽然張開滿是獠牙的嘴,一道凶猛的真火從翼龍的深喉噴出,直逼驚慌失措的婉香。
“啊!”婉香尖叫著,手中的書籍均數掉落,閉著眼用手擋住前方。隻感到一股熱氣將自己裹了起來。
不明不白就要被燒死了麽?
老天爺報應會不會太快了
等等,怎麽還沒死?
婉香試探著睜開眼,原是三長老眼疾手快地施法在自己前方設了一道仙障,翼龍噴出的火撲在仙障上,毫無作用。隨後,三長老一揮袖,一道無形的氣力頓時打在翼龍身上,瞬間多出一道血淋淋的傷痕來,翼龍仰天撕叫,屈著身子害怕地遠離婉香,回到洞壁上方的凹槽中,舔舐著傷口,流露出的神情到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多謝三長老。。。”婉香咽了咽口水,說道。
三長老流露出不解的神情,翼龍為何無緣無故向婉香噴火?何況還是在兩位長老面前,也居然有這個膽子。
不解的神情兩秒就消失了,也並沒有說話,向二長老跟去,婉香趕緊拾起書籍,也跟隨上去。
到了一道機關石門前,二長老停頓了許久,也不見石門打開。
“二師兄,我試試。”三長老說著,對石門施法,不久石門在轟隆聲中向上打開。
“老了,不中用了。”二長老開玩笑地說道。
“二師兄年輕力壯著呢。”
“呵呵,六百三十一歲,談什麽年輕,三師弟才是真的日子還長。”
兩位長老談話間,
婉香已是被眼前竟物所震撼。 身處在巨大深幽的山谷之下,顯得如螻蟻一般渺小。
洞壁上整齊有序地掛滿了百年不滅的油燈,密密麻麻,數量之多約莫上萬,一直到百丈高的谷口邊緣。
婉香抬頭望向谷口,也就隻能看見沙礫一般的白點,唔,也太高了吧。
空中懸浮著無數石塊,其中個頭稍大的,便於踩踏,幾十塊一樣的浮石組成階梯,直通谷中上方的一塊圓形浮石,僅有兩個睡塌那麽寬。
圓形浮石上,空無一物。
無數塊浮石下方,巨大的火坑,那正是熔岩谷中心深處,翻滾著的熔漿,火燒火燎。偶爾會有火星跳出來,落在婉香的腳邊。
熱氣和火悶悶的空氣讓婉香很是難受,不知不覺背上的汗已打濕了衣裳。
“外面坐鎮的靈獸你也看到了,若不想落入它們之口,就別想著逃出去。”二長老雙手背在身後,輕蔑地說道。
“我會派人每日送兩餐來,每月更換你所看的書籍,有必要時,關於你師傅及同門相關的事也會告知你。”三長老如是說。
“三長老。。。婉香還有一事相求。”婉香哀求道。
三長老看了一眼二長老,說道:“請說。”
“請問白未寒師哥,可有提及想來見婉香?”婉香試探著問道。
“哼!你已淪落至此,還不忘拖累未寒!孽障!”沒等三長老開口,二長老倒是插了一嘴。
“二師兄冷靜。”三長老急忙拉住二長老,說道:“若是激怒她,體內。。。”
“若未寒來見你,必定會將你推入谷下。”二長老說完,氣憤地離開。
婉香聽之仿佛經歷了晴天霹靂,手中的書籍再次掉落,手足無措。
三長老見狀,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婉香,莫將二長老的話放在心上。”三長老安慰道。
婉香輕聲歎氣,再怎麽期待,白未寒也不會來了,他是如此的恨自己,更不會原諒自己,仿佛將她的心剁碎,浸泡,曬乾一般難受。
婉香沒有說話,蹲下身拾起書籍,三長老也蹲下身來幫忙,卻沒想到一滴淚滴恰好落在三長老的手背上。
三長老向觸電一般把手收回,看著手背上的淚痕,心裡有些五味雜陳。
這便是女人的眼淚麽?
婉香低頭抽泣起來,三長老從袖中拿出一張潔白無瑕的手帕來,攤在婉香眼前。
婉香抬頭看向三長老,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清水靈動的雙眼,頗有勾魂攝魄之態,如何不讓人魂牽夢繞?
又轉而低頭,茫然地接過手帕,擦掉臉上的淚痕,紅著眼眶,哽咽道:“謝三長老。”說著,將手帕遞給三長老。
三長老微微一笑:“你留著吧。”
“這怎麽行,這可是三長老貴重之物。。。”
“無妨,既已送出豈有再還回來的道理。”
婉香隻好收下手帕,將散落下來的一縷發絲撩至耳後,這一簡單的舉動再次撩撥著三長老瀝真青酉的心思。
含辭未吐、氣若幽蘭,說不盡的溫柔可人。柔情綽態、媚於語言、嬌柔婉轉之際,美豔不可方物。
三長老或許知道了為何白未寒會寧願放棄首席之位,也要救她一命的緣由。
三長老起身,看著這空大的熔岩谷,百感交集。
她觸犯禁忌,勾引太清首席弟子,又是曾闖下大禍的天神之女,在世人眼中,她是十惡不赦,不可饒恕的罪人。
他又能如何呢?
每日要去上清殿給禪梵掌門療傷,又要返回太清執掌太清大事,本應每日派人送兩餐,百忙之中也不忘每隔幾日親自送飯,再陪婉香閑聊,說著近日發生在太清的事。
三長老也不曉得自己這般做是為什麽,或許是為了婉香見自己時的淡然一笑。
婉香閱讀書籍時,發現了白未寒贈給她的小小的傳話石,為了藏起傳話石,可憐的醫書被她在書中挖了個洞,正安安靜靜地藏在裡面。
若用傳話石呼喚白未寒,他會有回應嗎?他會聽自己和說話嗎?他會理解並原諒自己嗎?
婉香捏著透明的傳話石,用內力呼喚著。
可是。
沒有發光,沒有變熱,沒有白未寒的聲音。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
依然在期望著。
一整夜過去,天亮了,婉香終於松開手,傳話石滾落到腳邊,再跌落到下方的深坑中,瞬間被烈火熔漿吞噬。
明明心中就已經有了答案,為何還要一次次地又燃起期望,一次次折磨自己?
婉香柔弱的體質每日愈漸下降,臉色比之前蒼白了許多,也沒有了光滑水潤的膚質,飯菜也入不了幾口便沒有了胃口,烏黑的秀發變得枯燥,逐一脫落,浮石上堆積著脫落的長發,不由得讓人心裡一慎。
幾周後,身體嚴重到坐起來都需要三長老攙扶一番。
三長老查探不出婉香的病源,但他知道,婉香積的是心病,心病積累多了,壓的重了。
心病無藥,三長老除了心疼,便是施法逼出婉香體內的淤毒,不曉得淤毒從何而來,每日都會在婉香體內增長一些。
近日,婉香開始總是胸悶氣短,頻頻嘔吐,頭暈目眩。送來飯菜的三長老見婉香難受地趴在浮石上嘔吐,趕緊上前扶直婉香的上半身,像以往一樣施法驅毒,半響,驅毒完畢,婉香依舊難受。
心病,淤毒,近日又是頻繁嘔吐,三長老也跟著難受,心疼不已,可又始終保持著距離,不敢越拘。
婉香心裡想著,自己體內的力量竟是這般可怕?居然會使得三長老如此屈尊照顧自己,害得白未寒背上罵名,害得易庖蝗斯呂現丈Φ檬Ω蹈潛懷だ廈搶溲巰嘞潁攀π質閽詒鸕牡蘢用媲耙蔡Р黃鶩防矗約壕烤溝降諄掛圓黃鴝嗌偃耍
既然如此,還不如一了百了。
三長老撩起婉香的衣袖,把起脈來,這一把脈,著實震驚了年輕的三長老。
這脈象,分明就是有喜。
呵,白未寒的孩子麽?
三長老看向婉香,婉香惺忪無力的眼睛卻呆呆地望著下方,那滾滾熔漿,兩眼無光。
“婉香,你可曉得你懷孕了?”三長老顫巍著問道。
婉香面無表情,氣若遊絲。
“曉得。”
真是糊塗了,婉香身為曠世神醫的弟子,怎會連自己懷有身孕都不曉得?
“為何不向我說?”
“說了又怎樣?難不成能生下來?”婉香似笑非笑地說道。
“如何不能?”
“讓他一生下來就生活在這暗無天日的熔岩谷麽?然後親眼看著他的母親在他面前死去麽?”
婉香鼓足氣力說出了這一番話,說完胸口難受起來,不停地咳嗽。
三長老輕撫婉香的後背,期望此舉能讓她好受些,半響,三長老才開口道:“我可以幫你的孩子接出去,讓白未寒收養,畢竟他是親生父親。”
婉香聽完忽然大笑起來,能從她的神情裡,看到絕望,掙扎和痛苦。隨後紅著眼眶,用足了力氣說道:“三長老你糊塗了麽?堂堂太清首席弟子,已經因我差點丟了首席之位,因我背上了罵名,也因我辜負了掌門的期望,你讓他養我的孩子?豈不笑話?讓天下人如何看待他?如何看待太清?”
這般疾言厲色與溫婉如玉的模樣形成了鮮明對比,三長老很少被碰壁,這便在婉香處碰了個滿頭是血。
三長老起身,生著悶氣快步離開了。
兩周前,婉香就曉得自己懷了孕,也是在那晚,一隻五彩斑斕,曾出現在她夢裡的那隻蝴蝶,從熔岩谷谷口的上方,撲碩著翅膀,仿佛飛了幾年那麽久,才緩緩飛到婉香掌間。尾跡的結晶閃爍著光芒,婉香握住手心,刹那間,被捏碎的蝴蝶化做金沙,消散了。
仿佛積攢了幾世的回憶,在這一刻,如同卸了閘的海口,翻滾著濤濤大浪,傾湧而出。
來到太清前的一幕幕回憶在婉香的腦袋裡回放著,原來,自己果真是天神之女,六界的心患。
恢復記憶,恢復天神嫡女之身,可心病入髓,再也沒有了氣力。
“香兒不孝,到死也沒能悟破父君傳與我一半神力的封印,無法保護自己,也無法接替你的帝位,唯有的希望便是這腹中的遺子,望父君保佑她平平安安,能替我悟破神力的封印。”
婉香用盡畢生的修為和法術,將體內的天神之力和胎兒一同用仙氣包裹起來,拋出谷外。
熔岩谷谷口上方,零零落落的雪花從谷口飄落進來,無奈谷內炙熱焱焱,化作渺小的水滴,落在婉香再也沒有了起伏的身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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