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仙仙這才明白,原來李燕君在馬車裡瞧見了自己手上的花,叫花嬤嬤過來詢問的。
花嬤嬤打量著她手上的花盆,笑道:“我們夫人是個愛花之人,瞧見你這花雅致,就忍不住動了心。不知小姑娘願不願意轉給我們?”
寧仙仙朝馬車那裡看去,正好看見簾子挑起來,露出一張嬌美的臉蛋。
是李燕君。
寧仙仙一輩子也忘不掉這張臉。
前世的她,至死也都是一個滿身肥肉的胖子。
臉上的肉把她的五官擠在一起,根本看不出長的到底像誰。
如今再一次看到李燕君,寧仙仙也終於確定,她確實是長的有些像親生母親的。
在她看過去的時候,李燕君也剛好把視線投注過來。
她的眼神極為淡漠,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俯視感。
對她來說,那個穿著白衫布褲的小姑娘,即便長得有幾分飄逸可人,卻也不過是個低下的鄉下罷了。
甚至沒有她手裡那盆花來的重要。
與她對視了一瞬間,寧仙仙平靜的挪開視線。
她可以確認,李燕君並不是個愛花之人。
她之所以到處搜羅名花,不過是為了討好皇后娘娘罷了。
寧仙仙自然不會把自己精心養著好幾個月的紅素蘭,就這麽賣給她。
“小姑娘,你這花賣給我們夫人吧,多少錢?”花嬤嬤不著痕跡的提醒道。
寧仙仙抬頭看她一眼,微微笑道:“嬤嬤,我這花不賣。”
“不賣?”花嬤嬤愕然。
“是的。”寧仙仙準備離開。
花嬤嬤有些著急了,忙伸手拉住寧仙仙的袖子,低聲說:“姑娘,你可別犯傻。我瞧著你這樣子,也不是富貴人家的閨女。留著這不能吃不能用的花花草草,有什麽用?倒不如轉給我們夫人,還能得幾兩銀子。”
“嬤嬤就不要強人所難了。”
寧仙仙看著她拉著自己衣袖的手,皺起了眉頭。
這衣服是早上才換的。
她為自己那點潔癖,有些糾結要不要把花嬤嬤的手拿開。
花嬤嬤並沒意識到,只是有些為難的扭頭朝馬車那裡看去。
幾輛馬車都已經停在街面上了。
周圍的閑雜人等,早已經被相國府的傭人們驅趕到遠遠的地方去。
他們並不能聽見這裡發生了什麽事情。
“花嬤嬤,怎麽回事啊?”其中一輛小巧的馬車裡,探出一個少女的腦袋出來,十分嬌蠻的說道,“不就買盆花嗎,怎麽耽擱這麽久?我在馬車裡坐的腿都酸了!”
李燕君不悅道:“程程,出門在外能不能有點規矩?”
寧程程!
寧仙仙聽見這個名字,霍然回頭看去。
那是個小女孩,長的粉雕玉琢,額頭一枚朱砂痣,唇紅齒白,十分討喜。
盡管容貌還十分稚嫩,但寧仙仙也已經可以確定,這個女孩,就是前世害死她的直接元凶之一。
她竟然也來了。
李燕君還真是一個稱職的嫡母啊,出門遊玩連庶女也沒忘記帶上。
她這個賢良淑德的名聲,恐怕就是這麽來的。
寧仙仙看著寧程程,恨不得現在就上前割了她的脖子。
寧程程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有些疑惑的朝這裡看過來,隨即皺起鼻子,有些嫌惡的說道:“鄉下丫頭就是沒規矩,竟然敢直視著我。”
她揮揮小手,命令隨在馬車旁邊的一名丫鬟,
說道:“小草,你去教訓教訓她,教她懂個規矩!” 丫鬟立即點頭,噔噔走過來,揚手就要扇寧仙仙臉。
花嬤嬤忙推了把寧仙仙,笑道:“大小姐何必跟一個鄉下小姑娘置氣。”
寧程程嘟嘴道:“我討厭她的眼神,我今天偏要打她!難道我堂堂相國府的大小姐,還不能打一個鄉下丫頭了?”
寧仙仙聽了在心裡冷笑。
大小姐?
前世她也是這般標榜自己,結果最後自己認了親,她就只能往後退,變成二小姐了。
為這事,她氣哭了好幾天。
寧仙仙想著這些事,就覺得心裡堵得慌。
她冷冷的看了眼寧程程,便轉身要走。
“你敢走?”寧程程被惹怒了,竟然直接從馬車上跳下來,跑到寧仙仙跟前,斥道,“這般沒規矩,該打!”
“程程!”李燕君終於開口了。
她心裡雖然十分不喜庶女這般張狂的樣子,但在外人面前,也不能阻了庶女的面子,隻說道:“回馬車裡坐著,這是在外頭,像什麽樣子!”
遠遠的還有不少百姓朝這裡張望呢!
寧程程雖然不樂意,但也不敢拂逆嫡母,隻得怏怏不樂的坐回馬車裡。
這時一個騎在馬上的藍袍少年,驅馬過來,對寧程程溫柔的說道:“妹妹,你看那丫頭不順眼,我幫你去教訓她, 好不好?”
寧程程撅嘴道:“哥,母親是最疼你的了。你去給我教訓那個窮丫頭,母親一定不會怪你。我回去做好吃的點心給你,好不好?”
“說定了,妹妹可不要又哄騙我玩。”
藍袍少年疼愛的摸摸寧程程的頭,驅馬來到李燕君面前,說道:“母親,我看那鄉下丫頭有些不識抬舉。您要買她的花,她竟然拿喬不賣。”
李燕君閉上眼,慢慢說道:“佑兒,你去跟那姑娘把花買下來,多給她幾兩銀子也就是了。”
“孩兒知道了,母親。”
藍袍少年興奮的說道,隨即從馬背跳下來,朝寧仙仙走去。
丫鬟草兒哼道:“好了,現在我家二少爺來了,看他不揍你!”
花嬤嬤有些著急,拉了把寧仙仙,說道:“好姑娘,你知道這是哪戶人家嗎?這可是相國府的夫人少爺。他們想要你一盆花,你不給,那是不可能的。快給我吧,我給你跟夫人多討幾兩銀子便是了。”
寧仙仙站在原地,打量著疾步而來的藍袍少年。
這少年長的有些敦實,眉眼卻有些疏,有幾分劉春花的影子。
他便是那個當年被換給李燕君的男嬰,叫做寧天佑,實則是劉春花的兒子。
寧仙仙看著他華麗的裝束,想到劉春花這些年的苦楚,不由在心底歎了口氣。
走近了,寧天佑看清白衫布褲少女的模樣時,不由微微一怔,原先想要給寧程程出氣的想法,就淡了一些。
他頓了頓,說道:“丫頭,你這花多少錢願意賣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