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可以交銀子抵徭役,寧家人個個喜笑顏開。
“大侄兒,這需要給多少錢才行啊?”寧周氏樂了半天,才想起這個關鍵的問題,連忙問道。
周旭想了想,伸出一隻手掌。
寧周氏一驚:“五兩銀子?”
平常二兩銀子就夠一家人一年的花銷了。五兩銀子,在寧家人眼裡,絕對是筆大錢了。
“我的老姑哎,五兩銀子,你當打發要飯花子呢?”周旭有些哭笑不得,“這可是朝廷征兵,幾兩銀子怎麽能夠讓亭長滿意。不是五兩銀子,是五十兩!”
“五,五十兩?”
寧家眾人齊齊驚呼。
寧周氏和高氏的臉都白了。
五十兩銀子啊!
這對於僅僅能夠果腹的寧家來說,簡直就是一筆巨款啊!
寧周氏攢了一輩子,也不過攢了十幾兩銀子。寧大妮出嫁花了一半,又拿出二兩來給寧大勇分家用。手裡統共剩下四五兩銀子。
她原本還想著,大不了把這些都花出去,也就差不多了。
誰成想,人家開口就是十倍,要五十兩銀子!
寧周氏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搖搖晃晃道:“阿旭啊,這,這也太多了啊……”
“這可不多,”周旭也知道寧家的情況,慢慢的歎了口氣,“老姑,你們不懂得這裡面的門道,這銀子不止是交給朝廷的。那征兵的亭長,再往上的知縣,哪個不得孝敬?否則這事就別想成。”
高氏當時就哭了:“這可怎麽整,上哪兒去弄這麽多銀子啊……”
寧二叔蹲在門口,垂著頭,一言不發。
他心裡清楚,除非把家裡的田產都賣了,否則是不可能湊出這麽多銀子的。
可若田賣了,房子賣了,這一大家子吃什麽,住那裡?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他有些絕望了,慢慢站起身,滿面愁苦的說:“娘,實在不行就算了吧,當兵也不一定就是去打仗……”
“二表哥這話可就錯了,”周旭變得嚴肅起來,“不瞞你說,我雖然是個微不足道的獄卒,但也聽到一些消息。說是南邊就要打仗了,這回征兵,就是為了那件事。”
刷!
寧二叔的臉蒼白了。
打仗是怎麽回事,人人都知道。
那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啊!
去了就不一定能回得來了。
周旭說完,見一屋子的愁雲慘淡,也不便多留,便道:“老姑,這事你們先想著,還有三天的時間呢。若是缺銀子,我手裡還有幾兩。您老也知道,我家裡也不寬裕……”
寧周氏覺得手猶如千斤重,緩緩抬手,愁苦道:“我知道,大侄子你先回去,等我再想想。”
周旭告辭而去。
屋裡一陣壓抑的沉默。
好一會兒,寧周氏緩緩開口道:“大忠,這事你怎麽想?”
“娘,我能有啥法子?咱們拿不出錢,那就只能應征。”寧二叔低聲說。
“不行就跟人借錢!”高氏猛地站起來,方臉上充滿決絕之色,“反正我不能讓大忠去前線送死!咱們跟人借,不管跟誰,只要能湊夠五十兩銀子就行!”
一直沉默的成氏輕聲說:“五十兩,跟誰借?咱們根本就不認識誰能拿出這麽多銀子。”
“多借幾家,不就有了?”高氏厲聲駁斥道,“一家不夠就兩家,兩家不夠就三家,不管要借多少家,也得把銀子湊出來!”
成氏沉默下去。
這時吳香秀忽然笑道:“借錢也是個辦法。只是……五十兩啊,這得還到什麽時候去?辛虧咱們大房已經分出來了,不然還得跟著一起還債呢。”
這話一下子就戳到了成氏的痛處。
她也忍不住道:“香秀說的也不是沒道理。這銀子借可以,可是往後讓誰來還呢?”
“怎麽著,難道三弟妹還不想還?”高氏一聽就炸毛了,“當然是大家一起還!大哥他們分出去了那沒辦法,但其余幾家可沒分家!花銀子一起花,這還自然也得一起還!”
成氏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
“不要吵吵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吵吵!”寧周氏十分煩躁的拍拍桌子,“不管怎麽說,如果能借到銀子,那當然是最好。”
高氏驚喜道:“娘的意思是答應了?”
“我答應是答應,只是這銀子能不能借的來,可就難說了。”寧周氏顯然不信她們能借到五十兩銀子。
“娘答應就好辦,我這就出去借錢去!先去娘家借,回來再跟村裡的人借借看。”
事關丈夫的生死,高氏猶如打了雞血,當即就跑到娘家去了。
寧周氏見了, 便讓成氏她們幾個妯娌,也都回娘家去借錢。
只可惜,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寧家本身就是窮人家,娶的媳婦,自然也不會是什麽富貴書香人家。
不但成氏幾個無功而返,就連高氏也是滿臉是淚的回來了。
一看就是被娘家奚落欺負了。
成氏歎氣道:“娘,我們幾個的娘家,您也都知道。我娘家還不如咱們呢,吃飯都吃不飽,上哪兒去借銀子給咱們?”
劉春花也有些殘酷的說:“娘,我也沒借來銀子。”
“本來也沒指望你。”寧周氏冷冷的說完,便不再理會她,言道,“既然這樣,那就去村裡借。都是鄉裡鄉親的,我覺得,他們不會見死不救的。”
寧周氏一句話,就讓寧家眾人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
可惜寧德遠不在家,這家裡就得聽寧周氏的。就連寧菜菜和寧仙仙她們,也被寧周氏攆出去,要求出門滿村子的借錢去。
結果一下午過去,眾人加起來,也不過借了三兩多的銀子。
其中大部分還都是寧仙仙和寧菜菜借來的。
當然寧仙仙也不傻,她都是以寧家老宅的名義借的。
寧周氏可不管這些,她看著眼前的銀子,愁的幾乎吃不下飯。
“所有私房加起來,加上借的,也不過湊了七八兩,這哪裡夠啊!”高氏又哭又鬧,求著寧周氏再去找找人。“娘您再想想辦法……”
寧周氏被她纏腦袋嗡嗡嗡直叫喚。
便在這時,上次來過的那個王媒婆,又登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