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王崤峻有如此反應,程飛和穆特爾已經大概猜到自己五哥發現的是什麽。二人在槍身上仔細分辨,很快也找到了一組由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數字組成的生產編號。這說明,那個疑似蕭繼先所使用的燧發槍是當年穿越團隊賣給後周朝廷的那批燧發槍中的一部份——後周朝廷在某種意義上是穿越團隊的盟友,而自己這邊賣給盟友的武器裝備卻現出在了自己敵人的手中,也難怪王崤峻會有這樣的反應。
時間不長,被王崤峻一掌拍成重傷,走路都有些費勁的蕭繼先便被兩名親衛半拖半架的帶到了屋子裡,並被狠狠的往地上一摜。由於雙臂被五花大綁綁在身後,根本沒有辦法支撐倒向地面的身體,蕭繼先這一下摔得是結結實實,不但臉上被磕破了皮,而且因為牽動了之前的內傷,使得蕭繼先除了渾身疼痛不止外,還被摔得眼冒金星。不過,蕭繼先確實是條漢子,即使如此,他從頭到尾也沒哼一聲,而是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著從地上站了起來,滿臉怒意的瞪著王崤峻。押解他的兩名親衛原本就對其手下將自己的袍澤擊成重傷忿忿不平,見狀當即上前,一邊猛踹他的膝窩,一邊喝道:“跪下!”
盡管蕭繼先很想繃住雙腿,保持站立的姿勢,但有傷在身的他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與身後的兩名親衛抗衡,兩三下便被對方踹得跪倒在地。而後,不等他再站起,兩名親衛已經搶身上前按住他的肩膀,任其如何掙扎也不再放他起來。眼見硬對抗已經不起作用,蕭繼先索性不再浪費原已不多的力氣,只是在那裡惡狠狠的盯著王崤峻。若是眼神可以殺人,只怕這會兒王崤峻已經被千刀萬剮了。
對於對方的這個反應,王崤峻卻是並不在意。他揮手攔住被對方的表現激怒,想要上去好好教訓一下這個差點令自己五哥受到傷害的穆特爾,以非常平靜的語氣問道:“蕭繼先,正所謂‘敗軍之將不可言勇’。如今你的兩千兵馬已然全軍覆滅,你自己也已被擒,你又何必如此做作,難道還有什麽不服氣的嗎?”
“哼!我蕭繼先上跪天、下跪地、中間跪父母和天子,哪有跪爾等這些朝廷叛逆的道理。爾等不過靠著手中的火器犀利,才在兩軍對壘時佔了上風。若是大家刀對刀、槍對槍的正面交鋒,本將絕不會輸給爾等。”蕭繼先不服氣的說道。
眼見對方並沒有否認自己就是蕭繼先,王崤峻此時終於可以肯定面前的這名契丹將領確實是曾在前世史書上留名的那個人。當然,即使知道了對方在前世的歷史上是個名人,王崤峻對其的態度也不會有什麽變化,特別是在對方還是一個正與自己為敵的契丹人的情況下。因此,當蕭繼先說出那番話之後,王崤峻臉色一沉,喝問道:“笑話,兩軍對壘向來講究揚長避短,哪裡有放棄自己的長處,用自己的短處去和敵人作戰的。爾等契丹蠻夷可曾做過放棄自己擅長的騎射功夫,下馬拿著刀槍與我漢家兵馬進行步戰的事情?至於說到‘叛逆’,則更是笑話。幽雲十六州向為漢土,其上士紳百姓身為漢民,二十余年來無不盼望將爾等契丹蠻夷趕出漢土。如今吾等兄弟及麾下將士順天應民,舉義旗、興義師,隻為殺盡契丹蠻夷,複我漢家故土,何來‘叛逆’一說。爾等不過是搶佔吾等家園的強盜、賊虜,卻在這裡以朝廷自居,真真是無恥至極。”
“幽雲十六州乃是晉太祖為了請我大遼幫其登上皇帝之位而割讓於我大遼,何來強搶之說。”蕭繼先猶自不服的爭辯道。
“哼,石敬瑭不過是一個謀朝篡位的叛逆,他有什麽資格將幽雲十六州割讓給爾等。”王崤峻駁斥道。
“若說石敬瑭是謀朝篡位的叛逆,那郭威也同樣是判逆,他的養子柴榮又有什麽資格發兵北伐,爭奪幽雲十六州?爾等這般說法,就不怕爾等的那位柴皇帝回去後治爾等的罪嗎?”蕭繼先急忙反駁道。
結果,出乎蕭繼先意料的是,對面的三個人聽了他這話不但沒有絲毫的害怕和恐懼,反而一個個像是看怪物一樣的看著他,臉上盡是那種“你在開玩笑”的表情。對此,蕭繼先先是有些不解,但很快就發現剛才自己一時情急,只顧著反駁對方,卻忘了一件事——對方根本就不是周國朝廷的兵馬,而是像其自己所說的,只是幽雲本地人組成的所謂義軍。
王崤峻自然是看出了蕭繼先的表情變化,他非常“善解人意”的為對方墊話道:“蕭繼先,難道到如今你還認為吾等是周軍不成。若果真如此,你可就太令王某失望了。”
王崤峻的話令蕭繼先無言以對,承認自己把對方當成周軍,那就證明自己資質有限;不承認自己看走了眼,又與自己剛才所言矛盾重重。這家夥略了愣怔,便決定馬上轉換話題,以挽回現在對自己的不利局面。因此,他並沒有接王崤峻的話,而是故做豪氣的說道:“費話少說,今日本將既然落入爾等手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若是蕭某皺一皺眉頭,但不是我契丹勇士。”
蕭繼先在那裡求速死, 王崤峻自然是不會答應的,他擺擺手,說道:“你既已落入我手,你的生死自然要由某來安排,而不是你自己。某這次找你來,既非要殺你,也非施以什麽刑罰。某找你來,是想問你一個問題,你一定要如實回答。”
對於王崤峻的要求,蕭繼先雖然沒有立即給予反駁,但其將頭轉向一邊,一言不發的神情卻說明其根本沒有與王崤峻合作的意向。對此,王崤峻卻是不以為意,而是對旁邊的穆特爾使了個眼色。對方馬上心領神會的肅聲說道:“蕭繼先,你不為你自己的身家性命著想,也該為你手下的那些兵馬、那些為了你能有刺殺我家哥哥的機會,而前赴後繼衝擊我軍營壘,以自己的血內之軀去為你贏得足夠時間的兵馬著想。你若是對我家哥哥的問話不如實相告,村外那八百名契丹兵俘虜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況且,即便你不說,你手下的那些兵裡總會有知道內情的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們。”程飛在一邊幫腔道。
若是對方只是以其自己的性命相威脅,蕭繼先自然是毫不在意,已經成了“光杆司令”的他如今已無顏回去見天子、見同僚。可現在對方是以自己的數百部下為籌碼,任憑他蕭繼先如何睿智、如何不懼生死,為了那數百名袍澤,其現在也只能服軟認輸,認真回答對方的問題——只要這些問題不涉及到遼軍的機密。
見蕭繼先終於服軟,王崤峻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拿起一杆燧發槍,問道:“此火槍乃周國‘神機軍’所用兵器,如何跑到了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