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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唐黎旭》第31章 棋逢敵手心猶歎
三日後的夜裡,程遠興衝衝地奔入了趙旭營帳。  “將軍,那周亮屈服了,屈服了!”程遠拱著手笑道。

  “屈服?”趙旭坦然地坐著,吩咐道,“細細說來。”

  “是。”程遠應了聲,緩緩道來,“這三日,屬下依照將軍吩咐,日日帶著周亮觀覽營寨。第一日,他倔強異常,一不穿衣,二要反縛,昂首挺胸地騎在馬上,所到之處是指指點點,說個不停。第二日,他稍有低頭,披上了披風,解開了繩索,低頭環顧左右,所過之處也不說話了。第三日,也就是今日,他是徹徹底底老實了,不但穿上了衣服,還特別穿上了將軍送予的那件袍子。”

  “真有此事?”趙旭笑問道。

  “確實如此。”程遠反手指向營外,說道,“營中數千將士,還有隨軍百姓,他們都看見了。現在,他們都喊周亮是‘周光膀’,笑他前兩日衣不遮體,光膀騎馬。”

  “好、好、好!”趙旭拱手謝道,“那周亮生性狂妄,我是殺也不是,放又不甘。多虧程先生出手,替我報了一箭之恨。多謝!多謝!”

  程遠急忙拱手握拳,一本正經地說:“不敢,不敢。能為將軍效勞,我是三生有幸。將軍氣量過人,世之英雄。方今天下群雄並起,可能饒恕周亮之流的能有幾個?還不只有將軍嗎!將軍今日對這狂生皆能如此大量,來日定能收服民心,一統河山。”

  “一統河山,收服民心。”趙旭聽著受用,也裝出一副飄然樣子,謙虛地說,“隋天子尚在,我出身草澤,安敢覬覦九五。亂世之中,百姓最苦,我不為其他,隻為天下蒼生而已。”

  “將軍仁慈,仁慈啊!”程遠拱拱手,動情地說,“各路人馬號稱‘義軍’,各路群雄皆以‘仁義’為名,可真能言行一致的除了將軍又有何人?將軍非但是當今之英雄,各是古今之第一啊!”

  “好了,好了。”趙旭搖了搖手,好言說道,“自古成者王侯敗者寇,還是先想想下一步該如何走吧!不過,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大事功成之日,我是不會忘了你們這些老臣的。那時候,封侯拜相不在話下。”

  “多謝將軍,多謝將軍!”程遠畢恭畢敬地拜了三拜。恰在這時,郭通不宣而入。他與郭通素來不睦,於是便先告退離開。

  待程遠走遠,郭通便急切道:“鳴雁,周明孝已然低頭,他也托我引見,你是不是……”

  趙旭抬起右手,做了個停止姿勢,一本正經地說:“郭先生,這幾日你每夜都來。第一日是質問我為何辱他,第二日是要我上門請他,第三日是請我見他。這三日三變,你道為何啊!”

  “這……”郭通遲疑地頓了頓,搖了搖頭說,“老夫不知,還望詳解。”

  趙旭意味深遠地笑了笑,說道:“原因無他,事不在我,不在你,而在他周明孝。三日來,我可從未要辱他。第一日,他自己不願穿衣,自己要反縛,只要他想穿衣,程博達就抱衣在後,隨時能讓他穿上。程博達說他是狂生,你說他有些狂妄毛病,我看他倒並非是狂妄,而是恃才傲物。無才狂妄乃是狂生,有才狂妄便是恃才傲物。對這樣的人,若不給點顏色,如何能令其真心歸附,忠心不二?”

  郭通眉頭緊鎖,半張著嘴,一副難以理解的表情。

  趙旭歎了口氣,感慨道:“漢武帝的驃騎將軍霍去病,少年英雄,打仗是無往不勝,可為人狂妄,無法無天。美玉需要雕琢,可雕琢得過於玲瓏剔透,

也容易碎。周明孝是塊美玉,可不能再雕琢了,應該好好打磨,磨平了那些華而不實的棱角。”  “原來如此。”郭通長籲了口氣,沉默良久才又問道,“明孝現在已經低頭,是否接見他?”

  “不急!”趙旭一口回絕,說道,“他沒有低頭,而是慚愧了。這塊玉已經真的屬於我了,可它還需要好好打磨。”

  “鳴雁的意思是……”

  “我沒有什麽意思,一切如故。”趙旭頓了頓,吩咐道,“這樣吧!你去見他,就說我自覺對不起他,無顏再見。”

  “就這些?”郭通疑惑不解地問。

  “就這些。”趙旭回答得斬釘截鐵。

  “可這又為何?”

  “不為什麽。”趙旭深奧地微微一笑,說道,“你只需如此告訴他,之後,就看他是如何決定的了。”

  “好,我這就去。”郭通起身,拱手拜了拜,接著欲走不走,每走一步都拖了好久。

  營帳空空,又只剩下一人。

  趙旭長歎一聲,喃喃自語道:“程博達,郭子達,你們以為我真的是在侮辱他,懲罰他嗎?你們也太小看我趙旭了。不過,周亮啊周亮,你倒是有些特別。”

  其時,不只周亮還留在軍營中,其他村寨的使者也留在軍營中。美其名曰留客,實則是借他們的眼耳親身觀看義軍的軍容軍紀,好讓他們的嘴巴將所見所聞散發出去。孫大同在時曾擄掠了許多流民、婦女,讓士兵們以流民為奴,婦女為娼,現在,這些流民和婦女仍在軍營附近,可因軍規頒布,誰也不敢在以流民為奴,以婦女為娼。又過三日,趙旭才允許他們離開,可在離開之時,他親自到了駱谷關口,一個一個送別。小半個時辰過去,各村使者都走了,還剩下一個周亮。

  周亮衣冠整齊,雙手捧著一件外袍,慢步走到趙旭面前。他站定之後,二話不說便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接著高舉起外袍,說道:“周某多謝將軍贈衣,可周某自知罪大,不敢擁有這件袍子,故特來送還。”

  “周先生這是何必呢!”趙旭急忙將他扶起,好言說道,“周先生哪裡有罪,罪都在我。旭治軍不嚴,德行不足,故而讓先生受辱,該是旭向先生賠不是,怎能讓先生來賠罪呢?”

  言畢,趙旭退開兩步,畢恭畢敬地抱拳彎腰,來了一個九十度深彎腰拜禮。

  周亮原地歎氣,直搖頭道:“明孝本以為將軍與其他盜匪無差,故而自願代客居之村的村民前來,之後又在酒席上見到婦人侍候,更以為真,這才不加細察地拍案而起。不想,將軍一未惱怒殺我,二未真的乾出那盜匪之事,實在是我自取其辱,與人無尤啊!”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趙旭微笑著說,“我手掌精兵三千,若無郭子達、王家兄弟們幫手、提點,也乾不成什麽事。只可惜事多人少,郭子達、王家兄弟們貴人事忙,我身邊是常常無人啊!”

  “將軍之意是……”

  趙旭伸手撫摸周亮手上的袍子,說道:“這件袍子為我貼身之物,穿了許多年了。先生是要收下,還是奉還啊?”

  “將軍厚恩,亮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周亮說著便跪了下來,仰頭呼道,“主公若不嫌棄亮出身卑鄙,亮願在主公帳內做一小小謀士。”

  “先生快起,先生快起。”趙旭急忙將他扶起,寬慰道,“郭子達早就屢次舉薦,旭對先生也是望穿秋水啊!但是,旭出身卑賤,先生今日相投,我只怕會誤了先生前程啊!”

  周亮淡然一笑,說道:“士為知己者死。亮已尋得明主,只會以明主基業為己前程,不再會顧慮自己前程。”

  “好!”趙旭緊緊握住了周亮的手,接著揮手指向關內,喊了聲:“請!”

  是夜,周亮與郭通行走於駱水邊,四下沒有隨從。

  走了一段路,周亮忽然停下,回身向郭通拱手拜謝:“聽聞郡丞在主公面前屢次舉薦,亮在此謝過了。”

  “不必言謝,老夫不過舉手之勞。”郭通捋著胡須笑了笑,說道,“也是明孝放下了狂妄,這才能為主公所容。”

  “哈哈哈哈!”周亮忽然發笑,邊笑邊問,“郡丞真以為主公連容忍‘狂妄’的氣量都沒有嗎?”

  “主公畢竟年輕,氣量雖有,但也大不了多少。”

  “錯!”周亮毫不客氣地喊了聲,緩緩道來,“主公非但有大氣量,而且還深不可測。說來慚愧,我也是在第一日自取其辱後才明白的。”

  “此話怎講?”郭通疑惑道。

  周亮淡淡一笑,看著水面月影,說道:“主公令我策馬觀遍軍營,似是在伐我,實則是以事實來說服我。我當日在宴席上罵他是盜匪,他知空說無憑,便用事實來作證。我是沒有想到,這支匪軍居然在十幾日內脫胎換骨,軍規之森比之官軍還有過。”

  “這是當然。”郭通道,“主公奪兵的第二日便定下了森嚴軍規,第三日便處斬了十個違反軍規的士卒,自此之後,無人再敢擄掠民眾,欺辱婦女。否則,這些百姓又怎麽會隨軍生活。”

  “善得民心者方可得天下。正因為見了這個,我才留了下來。”周亮狂傲地笑了笑,忽然鎮定下來,說道,“主公智謀過人,可終究少了些火候。頭三日,他讓我看這桃源之景,一是要我明白事實,二是要我自慚形穢。後三日,他屢屢不見我,還說什麽‘對不起我,無顏再見’,這實際上是要我生出歉疚、虧欠之心。計是好計,可遇上了我。”

  “這……怎麽會這樣?”郭通難以接受,不假思索地問,“你……你既然這樣想,又為何還要在關口來這麽一出?”

  “士為知己者死。”周亮微微一笑,說道,“爾等皆以為我生性狂傲,卻不知我狂傲為何。我本便想尋一明主出仕,一展所學,然這明主必要有好氣量。主公應當是看出了我內心所想,其所作所為無非是要我投效。他既然給了一個好台階,我自然順勢而下。如此,我好,他好,大家好。”

  郭通將信將疑,既疑慮事實,又震駭趙旭、周亮的智鬥。

  周亮望著如鏡般的水面,忽然長歎:“昔吳越爭霸,吳強越弱,然范蠡獻‘十年生聚,十年教訓’之策,終於二十年轉弱為強、轉攻為守,滅亡了吳國。亮雖不才,但也願效仿范蠡,助主公奪得天下。”

  郭通不管鬥智之事是否存在,但已經能確定這周亮還有著狂傲的老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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