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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唐黎旭》第30章 狂傲之徒非庸碌
入夜,篝火升起,偌大的營帳星光點點,一片寂靜。沒有士卒的喧嘩聲,沒有婦女的救命聲,唯有夜風刮入谷中的呼嘯聲,以及值夜兵士來回巡邏的腳步聲。  燭光下,趙旭用乾淨的白布擦拭著八面漢劍。八面漢劍倒映著燭光,散發出璀璨的金色粼光。燭光與粼光結合,叫人分不出哪些是燭光,哪些是粼光。

  “誰?”

  “是我。”

  “郭先生?”趙旭一愣,邊收劍回鞘,邊說,“請進。”

  郭通踏著方正大步走入,在趙旭面前站定,一動不動,一言不發。趙旭看得奇怪,邊將劍放回身旁的架子上,邊問道:“郭先生,如此晚了,來有何事?”

  郭通深吸了口氣,拱手而道:“我來為將軍賀喜,也來為將軍吊喪。”

  趙旭愣了愣,淡然笑道:“請恕旭愚鈍,有些聽不懂。”

  郭通挺直著腰板,正色厲聲道:“今日有一狂生對將軍無禮,將軍為了出氣將他殺了,此事可喜可賀。但自此之後,將軍就再也得不到讀書人之心,您身邊之人也會人人自危,不再敢言直諫。長此以往,將軍還有生路嗎?”

  “哈哈哈哈!”趙旭放聲笑道,“郭先生原來是為了那周亮。這人確實狂妄無禮,著實讓人可恨,可我何時說了要殺他啊!”

  郭通“哼哼”冷笑,問道:“既不殺他,何故囚他?”

  “囚他是怕他跑了。”趙旭站起身走到了郭通面前,正視著他的眼睛說,“白天在大帳,我確實惱了,可惱怒歸惱怒,還不至於因此殺人。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難道真以為我的氣量只有這些嗎?”

  郭通默然不語,似有所悟。

  趙旭又道:“古今狂士不少。漢末禰衡,因狂傲而開罪曹孟德、劉景升、黃祖。曹孟德志在天下,不願背上‘殺賢’罵名,故而將之送去荊州。荊州劉景升虛有其表,智略、肚量均不及曹孟德,將之送往江夏。江夏黃祖一介武夫,受不了氣,終是將之殺了。這曹孟德送走禰衡,為的是借刀殺人,劉景升送走禰衡,為的也是借刀殺人。可是,殺人的黃祖是劉景升的部下,黃祖殺人與劉景升殺人並無區別。反之,那曹孟德反倒得了寬容待人之名,成了三人中最大的贏家。”

  說到此處,趙旭拱手而道:“旭雖不才,但也自認不似曹瞞奸詐、劉表虛偽、黃祖粗蠻,況且,如今草創之時,正是用人之際。狂傲之人多是身負奇才,我延攬都來不及,又怎會殺了呢?”

  郭通將信將疑地捋須說道:“老夫聽說你怒而離席,隻道是下了殺機,這才趕來勸阻,想不到是多慮了。慚愧!慚愧!相交多日,竟還看不出你的氣量。哎……”

  趙旭坐回胡床,含笑說道:“郭先生常在我身邊提點,我對此早就習慣,不過,先生往日用詞緩和,今日卻犀利直白,難不成是與那周亮相識?”

  “哈哈哈!”郭通笑著坐在了趙旭左手邊的胡床上,捋著胡須說道,“周明孝乃蜀郡狂生,老夫前為蜀郡郡丞,如何不識?”

  “難怪他在席間居然說出‘叛臣者,前蜀郡丞郭子達’的話,原來是早與你認識了。”趙旭打趣地說了一句,又認真地問道,“先生既然與他相識,可隻其人才學、名望?”

  “自然知道。”郭通道,“周明孝博學多聞,兼通儒、墨、道、法、兵、縱橫、陰陽等學,可是為人狂傲,又常年隱居山林,所以成都文士隻知他是一狂士,不知他是一賢士。因此,

他是有‘賢士’之實卻無‘賢士’之名的真賢士。”  “如此說來,這周明孝確實不是一普通人。”趙旭若有所思地感慨道,“人說‘小隱隱於林,中隱隱於市,大隱隱於朝’,先不論他有多少才學,單是從這‘狂妄之名滿蜀中,才學之名不見露’的隱身功夫便能看出這人必定不俗。”

  默默無名容易,名揚天下也不算難,難的是名聲遠播卻有才不為人知。有才之人即使刻意低調也能顯出才氣,最佳方式便是潑上汙水,以另一個名聲轉移旁人視線,如此便可為人所知但不為人所料。這類人通常逆向思維發達,真做出一些常人想不到的事。趙旭本就在為人才荒而發愁,如今自然迫不及待地想要令他歸順。

  郭通聽趙旭對周亮讚譽有加,便又說道:“鳴雁,周明孝乃狂妄之士,心氣甚高,所謂‘士可殺,不可辱’,他如今雖然有吃有喝,但始終不願穿衣,只怕……”

  “不願穿衣?”趙旭一怔,暗想道,“這人不但狂妄,還很倔強,看來要花費一番功夫。可是,究竟該怎麽做呢?”

  想及此處,他趕緊詢問。

  郭通想都不想便答道:“學劉玄德三顧茅廬,禮賢下士。”

  “劉玄德三顧茅廬?”趙旭輕笑著搖起頭,說道,“難啊!難啊!他即使有諸葛孔明之才,卻無奈兼有禰衡之狂。只怕三顧也不能得其心,需用特殊策略。”

  郭通忽然半站起來,拱手說道:“鳴雁若放不下這個臉,老夫願替往。我與周明孝早就相識,雖無什麽深厚交情,但若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他知道了鳴雁你求賢若渴之心,他應該會動容的。”

  趙旭搖搖手,說道:“我非不能禮賢下士,可那周明孝若真有才略,定不會為這虛偽之禮所動。他既已認為我這是匪窩,又怎麽會屈身從賊呢?相反,我若像劉玄德那樣用盡三顧之禮,非但不能讓他動心,反倒會讓他輕視。所以,我不能去,你最好也不要去。”

  “尚未試過,如何能知結果,我還是去一趟。”

  “那好!”趙旭伸手指向郭通,笑道,“你定會失敗而回。”

  半個時辰後,郭通果然沮喪地回來了。他歎了口氣,心有不甘,說道:“鳴雁,周明孝高才,不能放過。”

  “我自知道。”趙旭故作高深地說,“我已經有了謀略,讓他心悅誠服地留下。”

  “什麽謀略?”郭通既好奇又疑惑,實在不明白。

  趙旭微笑著脫下外袍,將之遞給郭通,同時吩咐道:“勞煩再走一趟,將之交給周明孝,隻說‘任爾施為’。”

  郭通接過外袍,不解地問道:“這是何意?”

  “何意?”趙旭笑了笑,說道,“衣服自然是予人穿的,除此之外又有何意?”

  郭通憂慮地說:“他有衣服,可是不穿。你這衣服,只怕更不會穿。”

  “送與不送在我,穿與不穿在他,你只需送到即可,何故在乎他如何選擇。”

  郭通點了點頭,邊歎氣邊離開,實在不解其中深意。

  緊接著,趙旭便召喚來了程遠。軍中事務自有郭通、王叔魁處置,程遠如今倒像是趙旭的生活秘書,專處理一些雜物。可他非但不為怪,還樂呵呵地異常熱心。

  “今日那狂生,你看應如何處置?”趙旭問道。

  程遠愣了愣,回答說:“狂生可惡,當殺之。可是,將軍仁義,應放之。”

  “究竟是殺,還是放啊!”趙旭揚高語調,故意恫嚇。

  程遠的額頭冒出了冷汗。他戰戰兢兢地說:“當殺?當放?屬下不知。”

  “殺可,放可,皆在我一念之間。”趙旭站起身走到劍架旁,鏘的一聲拔出八面漢劍,看著劍上倒映的金光說道,“放了可惜,殺了又不解恨。都說‘士可殺,不可辱’,可若不辱一辱,我又怎麽消氣。 過來……”

  “是。”程遠應聲,快步上前。

  趙旭附耳說了幾句,便問道:“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程遠不懷好意地笑著回了兩聲,忽然愣住,心懷疑慮道,“若他不穿衣服,那豈不是有礙觀瞻。”

  趙旭哈哈一笑,會坐到叫床上,說道:“臉是他的,他不要這張臉,我又何必給他這張臉。況且,他若真的在眾目睽睽下不穿衣服,那豈不正好羞辱了。”

  “將軍說的是,說的是啊!”程遠拱手笑道,“這等腐儒狂士,歷來恃才傲物,若不好好教訓教訓,天也看不下去了啊!”

  趙旭揮了揮手,笑道:“不過嘛,咱們也不能讓他抓著把柄。我送了他一件袍子,你就帶著袍子從旁跟隨,他什麽時候想穿了就給他,別讓他說我們故意辱他。文人嘛!辱一下才能記住一輩子,經常辱反倒會麻木起來。若他真的麻木了,沒了羞恥心,那也就出不了氣了。”

  “將軍說的是,將軍說的是。”程遠連連讚道。

  “今日天時已晚,你且去休息,別忘了明日之事。”

  “是。”程遠應了一聲便告退了。

  趙旭獨坐營帳,把玩著八面漢劍,喃喃自語道:“郭通即使不是君子,也不能不是君子。程遠即使不是小人,也不能不是小人。周亮啊周亮,怪隻怪你太狂妄了,狂妄得讓人不得不想教訓。你想做張良、諸葛亮,想讓漢高祖、劉玄德禮待有加,我卻偏不讓你如願。到時候看誰先倒下。”

  漢劍橫揮,握劍人目光有神,仿佛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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