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支縣,春秋時為令支國,曾一度為山戎族統治,秦時為離枝縣,屬遼西郡,後漢朝改離枝縣為令支縣,屬幽州遼西郡。
鮮卑人繞道劫掠雖出乎令支百姓意料之外,卻也算情理之中,畢竟按照往年鮮卑人打不過漢人,搶不到東西就換地方搶掠的性子,他們不想無功而返的話,只有深入遼西腹地才行。當然,越是進入漢國境內,也就代表著越危險,畢竟漢朝邊境兵馬不少,且戰力不低,兩軍相遇,稍有不慎便會吃虧。
令支縣令看著城外燃起的濃濃黑煙,臉色一片慘然,他知道那是鮮卑人入侵周邊村莊,燒殺搶掠所致。耳邊似乎聽到一個個無辜百姓受屠的哀嚎聲,縣令不由後悔當初真不該下令開城門,放一部分人出城回家,現在慘遭兵禍,令人憤慨。
自那日長城狼煙升起預警後,令支大部分百姓都紛紛入城避難。誰知苦等數日,皆未見鮮卑人來犯,又見柳城方向有膽大的百姓以為鮮卑困在柳城縣便偷偷出城,對這些出城的百姓來說,匆匆逃回城裡糧食都沒全部帶走,馬上寒冬便要到來,一家人沒糧食怎麽過活?只是未想剛剛回村,胡人席卷而來,他們立馬落入鮮卑人的手掌之中,一場噩夢隨之到來……
城外有座無名山巒,地勢不算高,但卻十分寬大,山上林木繁多。山下有座村落叫田村,田姓乃是幽州大姓,聽村子名字便知,村中百姓多數姓田。
遊目望去,田村北依,山巒上有一溪澗自上而下流淌,因地製宜,使得山下所墾田地頗多,有的田畝至今還有粟未收割,長勢在幽州這邊郡自古少產之地,卻是十分喜人。不過現在往日寧靜安詳的小村落裡,已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鮮卑人似乎要把在柳城所遭受的恐懼和憤怒一一發泄出來,整個村子到處都是殺戮、搶劫、淫掠……所有人世間最可怕的黑暗與邪惡,都在此一一上演。
與山下嘈雜的人間地獄比起來,山上卻是一片寂靜,林子間連一隻野雀都未落在樹上,有熟悉的山間獵人一眼便可看出山上有人,只是可惜鮮卑人的注意力都在山下的村落而已。
“隻恨不能提一部精兵盡屠胡狗,在此坐看漢室無辜受虐!”
“明府息怒,今吾軍僅兩百騎,如何與山下鮮卑兩萬騎相鬥?若攻,豈非以卵擊石乎?”
“雲長說得極是,且讓胡狗張狂一時,此番定要讓其有來無回。”
山上密林裡,藏著一支百余人的騎兵部隊,鮮卑人可能自己也想不到就在他們肆意取樂的山下,山上竟然藏著一隊漢軍。而漢軍前方,伏泉與關羽臉色鐵青的看著鮮卑人肆掠百姓,卻無計可施。
自伏泉率漢軍騎兵出城,放棄了牛馬氈帳,輕裝而走,尾隨鮮卑大軍,一日夜深入遼西約兩百裡,一直到了遼西腹地令支縣,還未來得及通知百姓,便目睹了一場人倫災禍的發生。
山後方傳來一陣緩而低沉的腳步聲,警戒的兵卒立馬警戒起來,待看到是黃忠帶著十數人回來時,這才放松戒備。黃忠與放哨兵卒點頭,這才帶人入內,未幾便看到正怒視山下鮮卑人肆虐的伏泉。
“西南方鮮卑無人看守?”
“候騎探得十裡內,皆無胡人。”
“鮮卑大營戒備如何?”
“營內外倒是戒備頗多,不似外圍兵馬羸弱,巡查松弛。”
“既如此,傳令眾將士飽食一頓,天黑之後行軍。”伏泉點頭,鮮卑人就在山下,若是十裡無人,只能說明根本沒有哨騎巡視,想來那些外圍的遊騎並未履行他們的職責,或許去其他地方搶掠去了,並未巡查。這樣也好,反而給了自己軍隊一個從容潛進遼西腹地的機會。
夕陽漸漸落下,柳城縣兩百騎藏於林間,一邊撕咬著冷冰冰的牛肉、乾糒,一邊躺著休息,夜裡就要行動,此時不蓄養體力,又該何時蓄養?
關羽遞給伏泉一塊乾硬的牛肉,自從跟著鮮卑人,他們就再也沒有生過火。伏泉接過來就著乾糒、清水享用,口中含糊不清地問道:“離入夜還有多久?”
“尚有一個時辰有余。”
“山下鮮卑營地可還戒備?”
關羽先是一愣,隨即一驚道:“明府還欲夜間偷營?”
伏泉點頭道:“兵者,詭道也,鮮卑人不知吾軍所在,若是夜間戒備依舊松弛,正給吾軍可趁之機。”
“余這便帶人查探。”
關羽說完便走,良久之後才折返,不過帶來的消息頗為令人失望,鮮卑人夜間戒備嚴謹,大營四周皆有哨騎,無機可趁。看來自己那日夜裡的襲營已經讓鮮卑人嚇破了膽,生怕令支縣也玩這麽一出,導致伏泉二次夜襲的計劃流產。
夜幕緩緩降臨,山裡不是有狼嚎傳來,頗為令人害怕。伏泉睡得很不踏實,一點響動就會把他驚醒,最後一次醒來是被黃忠喚醒的,“明府,到時辰了。”
伏泉晃晃漿糊似的腦子, 令人取來水袋,簡單洗了把臉這才清醒多了。此時四周多了一片悉悉索索的吵鬧聲,借著月光看去,所有人皆已是整裝待發。他用眾人聽得到卻不會傳到山下的聲音勉勵一番,振奮軍隊精神,這才牽馬率眾慢慢走出樹林,因不欲鮮卑人聽到異響導致眾人被發現,是以隊伍馬蹄皆裹了厚布牛皮等,腳點極輕。
山下此時依舊熱鬧,除了鮮卑大營稍顯平靜以外,田村裡卻依舊算是燈火通明,人聲狗吠不斷,男人張狂的笑聲夾雜著淒厲的慘叫,有女人聲、孩童聲等等不一而足,顯然此時依舊有鮮卑人還逗留在田村,或許是某些部落貴族不願睡那簡陋的帳篷,才來山下,或許是他們可能是簡單的想尋個女人睡覺,發泄心中的欲念。
眾人潛行下山,不執明火,幸好軍中有熟識令支地形者,借著月光便可輕易摸清方向。清脆低聲的馬蹄緩緩的打碎靜謐的黑夜,一行人向著黑暗遁去,可是幾裡外的鮮卑兵卒卻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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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騎:即斥候中以騎行偵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