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久美望向我，“哪吒君，你是否願意再次與公主相伴呢?”

　　我無意探詢原久美的話後面的潛台詞，只是問了一句:“老師，您認為相比較之下，離開出羽和留在學院，哪一種選擇危險性更大呢?”

　　“當然是留下的危險更大。”她回答。

　　“那老師也和我們一起走嗎?”我又問。這才是我關心的重點。

　　原久美沉吟片刻，“我是出雲內亂的局中人。意宇必殺我之心絲毫不亞於對公主的追殺。如果我和你們一起走的話，可能不僅幫不了你們，還會給你們招來更多的災禍。”

　　“你們最好離開本島。要麽北上渡海前往蝦夷，要麽前往高志外海的佐渡。我建議你們去佐渡。蝦夷地廣人稀，而且此時仍處於冰封期。你們人地生疏，多有不便。”

　　“而佐渡島氣候溫和濕潤，民風淳樸，不問世事，又尚未歸化。雖生活貧瘠，但短期居住，應無大礙。”

　　“而且佐渡島上有鯨海龍族會館和商行。所以我想請七公主與你們同行。以她與鯨海龍族的交往，必能對你們有所關照。”

　　“還有葵和真一，你們兩個一直與他們相熟。我想讓你們與他們同行。人多一些，也好相互有個照應。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看來她早已想好。那又何必多問我們的意見呢?於是我們紛紛點頭。

　　“愛理、心櫻，還有龍之介，你們不要穿你們的傳統服裝。到商行中去買一些像真一那樣的未來服裝，然後盡快微服出行。你們走後，院長會分批遣散學院中的學員和靈力水平不足的老師。隻留具備半仙之體以上的老師守衛學院。”

　　接下來我們又開始討論出行的路線。敖貞說道:“有兩條路線。一條是從出羽乘船直達佐渡，另一條是向西南繞行高志，再從高志乘船前往佐渡。現時鯨海海域風高浪急，繞行高志雖路程較遠，但相對安全一些，時間也更短。你們覺得呢?”

　　別人都沒有發表異議，但真一不同意。“我不讚成繞行高志。一來路途遙遠，二來經過高志，大為不吉。”

　　大家一下子將目光集中在真一身上。無論對於大商還是東瀛人來說，不吉都是十分忌諱的字眼。

　　“怎個不吉?”龍之介問。

　　真一卻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了。

　　“真一君，說嘛！”原久美說道，“在出羽學院所有的穿越者和穿越者後代中，你的前世經歷應該是時間最晚的。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消息，或者你有什麽擔憂，但說無妨。”

　　真一想了想，慢吞吞說道:“我前世十二歲時，看到過一本書。上面記述的是，從大商來的哪吒在高志與八岐大蛇遠呂智交戰的故事。”

　　“結果怎麽樣?”馬上有人問。

　　真一答道:“上面說，哪吒君被遠呂智殺死，灰飛煙滅。”

　　我心裡一顫。這個故事，離開東海前夜的夢中，我就曾聽師傅講過。此刻再次聽到，不僅沒有感到心驚與恐懼，反而有一絲莫名的感動。

　　“那後來呢?”我問。

　　“後來?”真一驚訝地望著我。

　　“我死了，就沒有下文了嗎?”

　　“對不起，哪吒君。我只是按照那本書的內容去說。”

　　“說吧！”我說道，“我不生氣。下文是什麽?”

　　“下文是……”真一吞吞吐吐地說，“海神須佐之男為哪吒再造了身體，讓他復活了。”

　　除了我和真一之外，大家竟然都笑了起了。

　　“真一君，”龍之介說道，“你不覺得這個故事太荒誕了嗎?八岐大蛇遠呂智早在千年之前便已被公主之先祖須佐之男斬殺，其體內天叢雲之劍現落入雅瑪圖國主手中。哪吒君如何與之交戰?”

　　蓮接著說道:“有關哪吒君的傳說我聽到過一些。據傳哪吒君的故事最初傳入東瀛當在兩千年後，故而流傳不算廣泛。但多個版本中，均未提到哪吒君與遠呂智之戰。我總覺得此書當為以訛傳訛、或根本為後世作者編造。”

　　“我也希望這是編的！”真一搶白，“可是你們看到的那些版本，哪一個說了哪吒君曾來東瀛?然而現在哪吒君卻實實在在坐在這裡。如果她再去高志，怎麽保證書中故事不會發生?”

　　“遠呂智雖死，但其水族尚在。近年來高志海岸時有耳聞他們的出現。哪吒君以一肉體凡身的柔弱女子，又怎能與八岐大蛇相鬥?我實在不希望哪吒君如此妙齡就客死他鄉。”

　　聽到真一一席話，大家都沒了聲。原久美看看我。我開口言道:“真一所講的這個故事，我師傅早年遊東瀛時也曾看到。也因此對學生的安危深為擔心。但哪吒覺得，如果我命裡注定會與八岐大蛇後人有一戰，躲是躲不開的。”

　　“只是不知道，”我看看愛理，“若我被八岐大蛇殺死化為灰燼之後。海神的後人須佐愛理公主是否有能力讓我再生?”

　　愛理的臉騰地就紅了。龍之介他們雖心有不滿，卻也無話可說。

　　“既然這樣，”敖貞說道，“那我們直航佐渡，不走高志。”

　　“我也不讚同走高志。”原久美最後說道，“不是因為那本書的事。此去高志雖有大路，但你們在陸上多留一天，就多一分風險，還是盡早離開海岸為好。”

　　我們走時，愛理拉住原久美的手，淚眼婆娑。“老師，我回來，還能不能見到你?”

　　原久美一笑，為愛理摸去淚痕。“老師百年以來，出生入死十余次，沒那麽容易被殺死。不過你回來之後，看到老師掉了胳膊，丟了腿也不要意外。”

　　“關鍵是你一定要活著回來。 ”她掃了一眼愛理身後的我們，“愛理，你身為出雲公主。出雲遺民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一定要擔起自己的責任。不能處處指望哪吒姐姐和敖貞姐姐幫你。要知道，她們幫得了你一時，幫不了你一世。嗯?”

　　“嗯！”愛理回答。

　　我和她們先後去了龍族以及學院的商行。愛理選了白色的長袖上衣，暗紅色的馬甲裙。外罩一件淺色的短大衣。看起來十分像後世中一個普通的中學生。心櫻和葵也都向她看齊，只不過馬甲裙的顏色略有不同。心櫻在裡面穿了一條四分的黑色緊身褲以遮蓋大腿上的傷痕。

　　敖貞則依舊選了一條裙褲。我既不想穿馬甲裙，也不想穿裙褲。於是在長袖毛衫外面配了一條緊身馬甲長褲。

　　“哪吒，”敖貞問，“你不是說過你不穿長褲的麽?”

　　“誰說我要穿長褲啦?”我拿起一把大剪子，“哢嚓哢嚓”兩剪子將褲腿齊根剪掉。看得店家眼睛都直了。

　　隨後我也買了一件粉紅色的大衣罩在自製的短褲外面，在白色長靴上面露出半截大腿，看起來頗為青春靚麗。

　　第二天一早，我們登上一艘有著鯨海龍族的小型客船，離開了出羽。沒人送行。本來與龍之介他們在一起的那名男生沒有和我們一起登船。據龍之介說他被原久美留下，去執行別的任務。

　　然而船離岸之後，並沒有駛向佐渡的方向，而是一路向北。

　　“這是怎麽回事?”大家紛紛向敖貞發問。

　　“這是原教授的安排。”敖貞回答，“我們先去蝦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