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是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面。旁邊坐著一身白衣的原久美教授。
“你醒了?”她輕聲說。
腹內仍然感到一陣陣的鈍痛。我的身上蓋著被子。我伸手向下摸去,運動上衣還在,但褲衩已經不在了,傷處纏著紗布。
“老師,”我問原久美,“這是哪?”
“這是學院的醫務室啊!”
呵,連醫務室都有。
“老師,我傷得是不是很重啊?”
“不算太重。”她說,“就是有一處腸子破了。恐怕得需要些時間才能長好。所以呢,你未來的十天都不能吃喝,免得吃的東西漏到肚子裡……”
“十天不吃不喝?那我不餓死了?”
“沒關系啊?”原久美拿出一枚丹藥,“這個每天含一粒,保你不會饑渴。”
哦!這也行?不過總比前世整天掛滴流瓶要好多了。
門外傳來哭聲,好像是易叢珊。好像還有梅琳她們。不過原久美沒有讓她們任何人進來。
“哪吒,我問你一件事。”她盯著我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與別人有什麽不同?”
她發現了什麽嗎?
“老師,您指什麽?”我問。
“你不是女孩。”她說。
我吃了一驚,“老師,您為什麽這麽說?”我反問。
“因為女孩肚子裡該有的東西,你一樣也沒有啊!”
我默然無語。雖然有些意外,但也並沒有覺得有多不可接受。“您把我的肚子打開來看啦?”我問。
她噗地笑出了聲,“喲!孩子,你可真會開玩笑。我哪有那個本事?打開你的肚子還能合上。我檢查你的傷處時動用了靈識,以便查看都傷了什麽地方。卻沒看到本來該有的東西。”
“那您也不能說我是男孩子啊!”我說,“我生來就是如此。”
“所以你的父母才把你送到昆侖山去拜師學藝是嗎?”她又問。
哦!原來她是這麽解讀的。那就算是吧。我點了點頭,然後說:“老師,能替我保密麽?如果讓我的朋友們知道了,她們會把我當成怪物的。”
“好的!我答應你。好可憐的孩子!”原久美撫摸著我的頭,“易叢珊在外面,等著見你。我怕她再對你不利,一直沒讓她進來。”
我說:“那就讓她進來吧!我不相信易叢珊一定要殺了我。”
原久美出去,喚易叢珊進來。
易叢珊一到我床邊就問:“哪吒,你不是刀槍不入的嗎?怎麽會一捅就破?”
我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你那可是法寶啊!就是仙體也會被你捅死的。你捅都已經捅了。還居然說這個。”
“對不起啊!”她拉著我的手,“我不想傷害你的。下次絕對不會了!說吧,要我怎麽補償?”
我正色道:“梅琳的先祖也是我的先人,我不想聽到你羞辱他們。梅琳是我的表姐。我不會讓你傷害她!”
易叢珊默然無語,半晌開口。“好,我答應你!”
這時梅琳推門進來。她一看到易叢珊就喊道:“都是你!你看你把哪吒都害成什麽樣子?還整天恩公、姐姐的叫。有這麽恩將仇報的嗎?”
“你!……”易叢珊頓時怒眼圓睜。
“別吵了!”我低喊了一聲,頓覺腹內疼痛,不禁皺緊眉頭。“要吵架出去吵,別再讓我看見!”
兩人見狀立即都不做聲了。但沒過多久,兩人又爭執起來。易叢珊想要留下來陪我。
她說既然是她傷了我,就要負責到底,一直陪護到我好了為止。 梅琳卻不乾。她說她是我的表姐,是我在扶桑最親近的人。留下來陪護我是她義不容辭的責任。還說易叢珊能傷我一次,就會傷我第二次。
我的頭立刻就大了,當即嚷道:“好了,一人一天。你們倆不許同時出現。今天梅琳姐,明天易叢珊。”
兩人這一次沒有再表示異議。隨後易叢珊訕訕而出,離開了房間。
我看著梅琳,“姐姐,我這一刀可是替你挨的哦!”
梅琳聞聽,竟然抽噎起來。唉!我可真多余。弄得我還得安慰她。
“哪吒,我真的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了。”她說,“我想回朝歌。”
“因為易叢珊?”我問。
她搖搖頭,“我想爹爹。我們多少年相依為命。我不在他身邊,他一定非常孤單。”
夜已深。梅琳幫我脫了上衣,然後自己也脫衣睡在我的旁邊。摸著她光滑的身體,我的心思卻莫名其妙地想到別處。
將近一年之前,我陪伴憐兒的最後那個夜晚。我的孩子(前世哪吒的孩子)應該已過百日了吧!還有我青梅竹馬的小倩……我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嗎?
早晨當我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換成了身穿長袖三角褲運動裝剛剛晨練結束的易叢珊。後面還跟著同樣裝束的敖貞。
“你怎麽回事兒啊?”敖貞問,“我一眼看不到就出事。吹牛吹大發了吧!還刀槍不入?”
“我什麽時候說過自己刀槍不入了?”我立刻反駁,弄得旁邊的易叢珊一陣臉紅。
她們陪我說了一會兒話,又匆匆跑去上課了。
當易叢珊再次進入我的房間,身上穿的居然是綠色的長袖高叉體服。
“喂!”我問,“你怎麽穿這個就跑來了?”因為我知道,因為是男女混校,而靈動課又是分開來上,通常是不會身穿體服離開訓練場地的
“你不知道的嗎?”易叢珊說道,“醫務室就在我們上課的場地旁邊。現在是課間,我就直接跑過來啦!”
說話之間,其他三位華夏女孩,薄嬴、萊薑和徐嬴都穿著體服跑過來。這一撥剛走,另一塊場地上的梅琳和敖貞又把惠子、瞳她們領了過來。
雖然說花花綠綠的體服和美腿看起來賞心悅目,但此刻我卻沒有一點心情。
中午的時候男生們又陸陸續續跑過來看我。 過分關心的徐氏兄弟竟然提出要看看我的傷處。我憤然拒絕。我連褲子都沒有穿,怎麽給他們看。而他們竟然無知無覺,真不知道是不是在裝傻。
我實在感到不堪其擾。於是下午趕緊讓她們把我抬回宿舍。
就這樣,一直過了六天。我一直依靠原教授的丹藥過活。對於一個吃貨來說,這簡直是要命的懲罰。
這天中午,易叢珊來看我的時候,表情憂鬱,欲言又止。
“怎麽了,叢珊?”我說。
她望著我,“因為傷你的事,學院已經取消了我的學籍。明天我就準備搭乘學校的船,取道三韓和孤竹回鮮虞了。”
“怎麽會這樣?”我起身,“我去找稻葉院長。”
易叢珊攔下我,“我接到父君數月前的來信。聞仲統兵十萬,聯合孤竹出征山戎和鮮虞。部落已經危在旦夕。我又豈能在此獨享太平?”
我沉吟片刻,“此去鮮虞萬裡之遙,中間又多有敵國戰亂之地,言語又多有不通。公主孤身一人,如何能夠順利回到鮮虞?”
她默然無語,半晌才開口言道:“話雖如此,我也不知道我一個人能不能走到。而且,我也不知道等我回到易水河邊,我的父母家人,我的部族是否還都安然無恙。”
她望著我,“哪吒,你是商王血親。在戰場之上曾放我一馬。我欠你一命。如果將來我們在戰場之上兵戎相見,我會還你一命。”
“你如何還我一命?”我反問,“是饒我一次?救我一次?還是讓我殺了你?為何非要和我兵戎相見?”